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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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铂金府干干净净的落地窗照进来，光辉灿烂，带着被玻璃削弱后的暖意。柏云杉可能是有些热了，将薄衬衫脱下挂在椅背上，T恤袖子下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岳奚见状将空调调低了两度，随即将菜单推过去，“您随意点。”
多日未见，他还是那个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岳氏掌舵人，无论之前有多尴尬，依然温和有礼。柏云杉眼里不动声色地浮起一点笑意，随手翻开了菜单：“岳总有什么忌口？”
“尽量不要酸口。”
“那就清蒸鱼、红烧排骨、白灼菜心，再来例汤和米饭。”
岳奚有点惊讶，虽然铂金府的家常菜也非常精致可口，但在这销金窟里，很少有人会点。柏云杉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来略带抱歉地笑了笑：“岳总吃的习惯吗？一不小心就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
“我基本什么都吃，平时自己做也只会做这些简单的家常菜。”岳奚拿起茶壶为面前的两个杯子倒上茶水，“也别叫我岳总了，叫我名字吧，也就那些少爷们打趣乱叫，我其实听不惯。”
柏云杉从善如流：“岳奚也会下厨？”
“我小的时候父亲总是到处飞。”提起父亲，岳奚有些放松，“那时候太穷了，没钱请保姆，只好寄住在我邻居家里，少不了要帮手，一回生二回熟了。”
“岳奚和普通的富家子弟很不同。”是真的很不一样，有谁会放过送上门来的艳福，又有谁会对一个甘愿卖身的人毫无杂念地拉家常？
“没回国前，我也觉得我和他们不同。后来卢聿他们请我去攒他们的‘场子’，我发现自己还是混的如鱼得水，就知道其实大家都一样。”
服务员轻轻推开门，将菜肴一一放置在铺着桌布的台面上。岳奚做了个手势：“柏先生，请。”
柏云杉依言拿起自己的碗筷，先往里面添了三分之二的米饭，又将每样菜都盛在上面，最后将摞出一个尖尖小山堆的碗放在了岳奚面前，自己才端过岳奚面前的碗筷，道：“岳奚不如叫我云杉如何？”
岳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扒饭。就在柏云杉以为就这样略过时，岳奚忽然问道：“白桦工作室，现在是云杉全权负责了？”
柏云杉虽然还是那个不动声色的柏云杉，周身气息仿佛更加和缓了，“是的，之前请的职业经理人管理工作室事务，工作室出事之后迫于压力辞职了。”
“看之前的文件，你得罪的是荣盛娱乐？”得到肯定后岳奚皱起眉头，“我就直接问了——出道这么多年，多少麻烦找上你，这次也不是最糟糕的一次，荣盛的手尚未伸到国外，以你的天资外形，完全可以放弃国内的一切，换个地方东山再起，为何会找上卢聿？”
柏云杉在十九岁时以演员身份出道，他天资聪颖，悟性高，外形条件也不差，虽不是正经科班出身，却也不乏有眼光的导演发现他的闪光点。最直接的是国内奖项大满贯的大导演泰怡对他的评价，在出演他的第三个男配角时，泰怡也在同一影视基地取景拍摄，老人家在基地各个场子里乐呵呵闲逛时，恰好看见当时二十一岁的柏云杉站在布景台上，情绪爆发地完成了一个苦情反派的激烈戏码。泰怡当时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完了，立马去找那部戏的导演要柏云杉的联系方式，并给予了一个比较高的评价——
“我看这年轻人，是非常有天赋的。他身上有很粗糙的雕琢痕迹，但他自己对演技的体悟与琢磨，让这种雕琢变成了一种，大巧若拙的奇妙感觉。”
只可惜泰怡当时已有老年痴呆的前期症状，挣扎着拍完她的最后一部电影，就不得不放下一切工作，安心接受治疗。老人家忘性大，要来柏云杉的联系方式后本想推荐给自己的老朋友，在住院治疗后也忘得一干二净，到后来症状急剧加重，最后竟连人都不认得了，柏云杉的机会就这样离他远去了。但他没有因为失去这样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而就此愤世嫉俗，而是在圈内摸爬打滚，直到今年二十八岁才拿到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国内小金杯，而与他同批的艺人们通过这样那样的机会，得到了比他好不知多少倍的资源，拥有着比他高出十几倍的人气。这与柏云杉不接受任何潜规则有很大的直接关系。饭局，他从来都是早早溜走；场子，他也能推则推；加上从前声名不显，竟也少有麻烦找上他。就这样从一个毫无背景的小艺人走到如今，因为荣盛娱乐的封杀，就找上卢聿想要用卖身的方式来获取庇护，岳奚问出这个问题，只是想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是因为我的一个小姐姐。”柏云杉放下了餐具，用纸巾拭净嘴角，抬眸直视岳奚：“她叫安初韵，和我是青梅竹马长大。你知道，我不是科班出身，当初是安初韵拉着我一起去海森报名的偶像选拔，安初韵是唱跳艺人，做梦都想当个偶像，当初海森没有选她，说是基础实在太差，而且她有不太严重的贫血，经常时不时会晕倒，海森更不敢要她。”柏云杉停顿了一下，“我就长话短说吧，小安和我同岁，但是是二十四岁才出道，做了五年的练习生，我从海森解约时把她签在了我的工作室，但是荣盛娱乐的文金盛看上了我们——对，同时，他男女通吃，想要玩个三个人的那种——”
“……3p。”岳奚补上了他难以启齿的那个词，柏云杉的唇动了动，似乎小小的说了句“谢谢”，继而道：“我们当然都不同意，文金盛又提出，只要小安也可以。被我们拒绝了好几次之后，他竟然雇了打手，想要把小安绑走下手，虽然没得逞。”柏云杉嘲讽地笑了下，“于是他恼羞成怒了，开始封杀白桦。当年如果没有小安，我是不可能接触到演艺圈——这个令我如此热爱的行业的。我当然可以放下一切，到国外重新打拼，左右不过是重来一次罢了。但是小安不行，她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再也没有第二个十年，让她东山再起了。”
“所以你找上了卢聿，想要出卖自己的身体？”岳奚有一点没来由的生气，也不知是气绝不屈服的柏云杉竟然也有为了女人而献出尊严、破坏底线的一天，还是气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熟的人说了一段与自己无关的事而生气，只是语气平平，毫无波动。
“卢先生……是自己联系我的。”柏云杉想起半个月前的那一幕，仍然觉得很不可思议。卢聿的秘书联系了他，表示可以为他解决困境。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见到卢聿的柏云杉，在听到这个清秀青年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表情说出下面的话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们岳总失恋了，非常需要一个美人来安慰安慰他，刚好，你就非常合适。”面前年轻的小卢总一锤桌子：“不管你是用什么方式，我们岳总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总之能让他忘掉那个连前任的边边都挨不着的——咳，勉强算前任好了，就行了！别说一个工作室，你就是要那个黑金人，我都可以搞一搞！”
——给你一个亿，让我儿子忘掉前任……？
“不过我和你说清楚啊，你要是爬上老岳的床了，就什么都别想。我们这些走肾的人，到了纠缠不清的时候可是非常无情无义的。我听说你以前是拒绝包养的，但是岳总和我们不一样，他……比较走心，要不然也不会失恋了。我们这种人，逢场作戏而已，你情我愿的事情，完全不会有一咪咪真心在里面的嘛。”
离开的时候，柏云杉还能听到卢聿的嘀嘀咕咕：“……有这么个影帝在手，汤宇卓那个贱人还想炫耀我们老岳？等我下回把老岳约出去，秀死对面……”
“……”卢聿这个傻子！岳奚表情都快裂了，恨不得立马打爆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的卢总电话，大吼：你还把我的脸丢去哪个罩杯里了？！
对面的柏云杉往后一靠，目光和缓：“我想了很久，为了小安，为了还愿意留在白桦跟着我的那几个，我要试一试。文金盛轻易整垮了白桦，我不甘心就此放弃。”
而且……听说这位岳总比较走心，或许他还是能坚持自己的底线，开导下这位据说失恋了的岳总呢？柏云杉垂下目光，但走肾的准备总归是做好了，哪怕是要付出□□，也要保证灵魂属于自己。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用不着了。
岳奚没再说话，而是打开公文包，掏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并签字笔推到柏云杉面前。他也不言不语，就是用一双清凌凌的点漆眼睛看着柏云杉。
柏云杉这才发现岳奚生了一双尤为出挑的眼睛，弧度优美的眼周形状，瞳如洗墨，在阳光的侧照下泛着清澈的光，睫毛很长，但又不会显得稚气或是妩媚，大概和气质与才干有关，就像一壶埋下一段时日的美酒，拆封时那一抹略显单薄的醇美酒香。
柏云杉低下头，仔细看起面前的文件来。
出乎意料，又是情理之内，岳奚没有对白桦和柏云杉等主体或是个人提出什么约束性的条件，只是以投资的方式，加入白桦的资金链，日常运转一概不管，岳氏旗下的影视、娱乐资源，也对白桦艺人开放，相当于将白桦纳入岳氏的保护伞。
他没有犹豫，打开笔帽，在页面下方签下了自己名字。岳奚一直看着他，见柏云杉签好字，便伸手拿过上面那份放入自己包里，随即站起身来，对柏云杉伸出手：“合作愉快，云杉。”
一回生二回熟，这个令他一开始有些别扭的名字，现在脱口而出也不觉得艰涩了。
柏云杉用力回握他的手，双肩明显放松了，眼里却又多了些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待岳奚想要看清，就转瞬隐去。“我去趟洗手间。”
岳奚示意他自便，在木门合上后伸了个懒腰，走到了落地窗边。
过了好一会儿，仍不见柏云杉回来，岳奚也没在意，抬起腕表看一眼，发觉竟过去了十几分钟。
他仍然没多在意，按了铃叫服务员结账，服务员很快来到，就在推开门那一刹那，岳奚听见外面走廊上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好哇柏云杉，这是傍上了哪个，准备卖屁股给别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