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将》玄天舞

68、业林

　　卫无双背着范雪风走在清冷的林间小路上，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偶尔的鸟叫兽鸣，方才人声鼎沸的摸样已经完全不见了。
　　奶白色的薄雾渐渐弥漫开来，沉积在四周，散发着让人心生恐惧的不祥气息。
　　一步步走下去，就连鸟鸣声都消失不见，只剩一片死寂。

　　“无双，你猜猜我现在看到了什么？”
　　一直沉默着的范雪风忽然开口说道。
　　“不管你看到什么，那都是这毒雾造成的幻觉。不要当真。”
　　范雪风闻言低笑了起来：“真羡慕你这种百毒不侵的体质。”

　　又走了百十步，脚下的路忽然分了岔，变做了两条。
　　一条路上覆着薄薄的霜露，而另一条路上的白霜已经被前面走过的人踏没了，只露出黑色的泥土。
　　似乎前行的人都选择了同一条路，而另一条路上连个足印都没有。
　　卫无双本能的想去走那条已经有人走过的路，但却被范雪风止住了。
　　“等下。你再看看，这两条路，一条是白色的，另一条，是黑色的。”
　　“……选白莫选黑？他说的，是这里吗？”经由范雪风的提醒，卫无双也注意到了，顿住了脚步。
　　“嗯。选那条没人走的路吧。”
　　“好。”
　　卫无双点点头，再不迟疑，踏上了那条铺满薄霜的小路。

　　快步走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白色的雾气缓缓散去，四周的景色清晰起来。
　　脚下的路也渐渐宽敞，抬头望去，前面已是密林的尽头。
　　远方也似乎有了模模糊糊的人影和交谈声。
　　卫无双终于松了口气，想想刚才差点走错了路，不禁苦笑起来：
　　“幸亏你看出了异样，不然，咱们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林子了。”
　　范雪风粲然一笑：“这说明咱们命不该绝。”

　　直走到林子的尽头，原来是一片宽敞的平地，平地的前方依旧是崎岖的山路，平地左右是陡峭的岩壁。这平地仿佛就是一处磨平的山坳，很适合用来休息露宿。
　　天色昏暗，冷风阵阵。进山者们在这深山里的第一个夜晚降临了。
　　目及之处，已经有幸运的或者高深莫测的进山者们开始生火煮酒，支起简陋的帐篷，准备过夜了。虽然只过了一天，但这些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满脸的倦容。

　　卫无双倒还没什么，但范雪风却是面色惨白，虚弱的仿佛一触即碎。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刚才在林子里被那些幻影吓到了，休息会就没事了。”
　　范雪风强撑着扯出一抹笑，伸手抚平卫无双紧皱的眉头。
　　“……我去找些柴草来生火。”卫无双撇开头，不忍去看他的笑容。
　　“不急。”
　　话音未落，一袭黑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先行探路的枭。

　　仍旧是一身黑衣的枭看着范雪风，低声道：“主人。入口找到了，离这里不是很远，再走一天就到了。”
　　“不要叫我主人，我已经不是影王了。”范雪风面色平静的看着枭低垂的头，淡然道：“现在，我把契符还给你。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枭闻言猛的抬起头，绝望的看着范雪风伸出左臂，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
　　卫无双看到范雪风伸出的左臂上，忽然浮现出一个铜钱大小的印迹，鲜红的纹路衬着雪色的皮肤，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雪风……契符什么的……”卫无双大概猜到了范雪风要做什么了。
　　“无双，这件事和你无关。”范雪风打断了卫无双的话，淡漠的看着浑身颤抖的枭，右手抽出防身匕首，对准了左臂上的印迹。

　　“雪风！”卫无双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想要剜掉那印迹的动作。
　　“主人！我……不走。”一直沉默的枭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不想连累你。”范雪风放下手，坦然的看着神色复杂的枭，低声说道：“现在的我，当不起这个契符。”
　　“雪风！他留在你身边，并不是因为这个什么契符！”
　　旁观者清，虽然看出了个中缘由，但是卫无双却说不出口。
　　一时间，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僵持了一阵，范雪风才叹着气对枭说道：
　　“算了，随你吧。”

　　卫无双考虑到要背范雪风走山路，所以尽量精简行李，只带了必要的食物和水。好在枭带了帐篷，才不至于要露宿在寒冷的雪山之中。
　　帐篷不大，勉强能挤下两个人。但卫无双和枭都坚持要在外面守夜，留范雪风一个人睡在帐篷内。

　　卫无双跟枭隔开了一段距离，分别坐在火堆的两旁。
　　橘红的火焰炙烤着冰冷的天地，除了木柴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两人周围一片寂静。
　　四周的人们都已经早早的入睡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窃窃私语。
　　卫无双借着火堆的暖意，打坐调息，权当是在补眠。
　　枭则不时的环顾四周，警戒着，偶尔看顾下火堆，不让火势减弱。
　　月色暗淡，夜风也越来越冷。
　　忽然，天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卫无双担心范雪风的状况，于是站起身，拍去衣服上的积雪，钻进了帐篷。枭也站了起来，身影瞬间融入夜色之中。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交谈一句。

　　范雪风一直无法入睡。
　　身体的状况已经糟糕到无法掩饰的地步了，剧烈的疼痛令他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卫无双敞开衣襟，将这样的范雪风揽进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和心跳声来安抚他。
　　“疼的话就喊出来，别忍着。”
　　“你疼的时候……喊过么？”
　　“嗯。守气决散功反噬的时候，真是出奇的疼。每次疼到受不了我都会偷偷的跑到没人的地方大哭大喊一通，会觉得舒服些。”
　　“真的？”范雪风似乎有些不相信。
　　“当然。只是后来疼习惯了，忍忍就过去了。”
　　范雪风枕着卫无双的颈窝，看着他颈部那道凸起的刀疤，忽然觉得四肢百骸都奇痛钻心。为了阻止自己几欲脱口的呻吟声，范雪风仰起头吻上了卫无双颈边那道深深的伤痕。
　　突如其来的冰冷触感让卫无双心头一颤，忙笑着躲开：
　　“你干嘛？”
　　范雪风却不顾他的躲闪，扳过他的脸，在他的唇上霸道的吻了下去。
　　这样强硬得有些迫人的范雪风让卫无双有些手足无措，好在他也是深悉风月的老手，片刻的忡愣之后，便耐心的回应着对方那依旧青涩的探寻。
　　“雪风……你怎么了？”
　　唇舌交缠的间隙，卫无双担忧的看着有些反常的范雪风。
　　第一次，看到他显现出不安的情绪。之前的他，会伤心，会失落，但那些都是因为已经确定了某件事。
　　但不安是因为无法确定，然后动摇，进而怀疑。
　　明明已经表白自己的心意了，为什么还会感到不安？
　　难道是在林中时，毒雾让他看到了什么不好的幻境，才让他如此反常？

　　卫无双试着安抚范雪风，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在树林里走的时候，你说看到了一些幻影……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十一长假~~~HO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