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鹿狐]《鹿角挂狐》》晦弦

27、番外·狐不点儿

　　番外·狐不点儿
　　四皓方亭的宁静，只属于上一刻。
　　“喵嗷嗷——！”
　　某生物气势十足地四爪踏定，惊起漫天雪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下山吃人的猛虎，把原本安安静静梳理羽毛的山鹭都吓得四散而逃。
　　黄狸花猫这才尾巴竖得老高，威风凛凛得像是出师大捷的将军，头动尾巴摇，趾高气昂地拱回道具师怀里。
　　肚皮一翻，就像换了个猫，嗲兮兮地喵叫一声，等人伺候。

　　“哎呀，猫咪，你真没礼貌。”江南春信笑眯眯地给自家猫咪挠肚皮儿。
　　猫奴对猫说出口的话，别指望能带半点责备，而自诩修养甚好的猫奴还能忽略对面西窗月想烤了他怀中之物下酒的眼神，顾左右而言他，“是说，他们约好了要来你这里喝酒，怎么还不来？”
　　“可能——来早了怕挨涮。”
　　一听到涮一字，江南春信立刻来了兴致，“嘿，狐咪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感情上居然比鹿咪还容易害羞，随便调侃两句就能脸红开溜，还不如现在的鹿咪坦荡。说起来，他们这段时间居然没来砸吾家的门，奇怪，吾今日倒要试试看……”
　　“嗯？”
　　“没什么，小事一桩，不提也罢。不过鹭咪，他们都已经和好如初、啊不对，他们分明都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西窗月端了茶杯，小抿一口，“吾又不是他们的七姑八姨，为何要吾满意？只要他们自己过得好，别三天两日也来惊扰吾之山鹭，吾就心满意足了。”
　　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可惜江南春信没听懂。
　　“这倒是，不过想来若是寻常七姑八姨之流，现在是不是该盼着抱孙——啊？！”

　　伴着江南春信这声惊叹，西窗月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碎成几半，吓得猫咪喵呜乱叫，直往道具师袖子里钻。
　　而两人目光交汇处，正是沿着小路缓步而来的琴狐与占云巾。

　　离上次设计困住这二人，也不过才过去小半个月。
　　西窗月其实并没指望那个局会一发中的，只要能摘干净琴狐这一脑门子乱七八糟的念头，别再把占云巾往她这儿推，她觉得也就算达到目的了。
　　然而眼下，这两人的进展显然超出预期，就如江南春信所说，好得不能再好了。
　　好到就算两人此刻并没挨在一起，毫无身体接触，但偶尔一个眼神，一个笑意，都足以宣示他们如胶似漆的感情，以及那眼中除了彼此之外，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事物，自绝于天地之外的气场。

　　啧，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琴狐手中那用小棉被裹起，抱着的未知之物。

　　“不不、不是吧……琴狐他，应该没那功能……”江南春信勉强咽了口口水，努力恢复声带的正常功用。
　　相比之下，西窗月不知为何，竟是在最初的一惊之后颇显淡定，丝毫不见慌乱，只挑了挑眉，倒像是在故意诱导。
　　“但吾亦曾听闻，舒龙一族，乃是地三皇之后，或有何秘辛也未可知呢。”
　　“那也不能半个月就、”江南春信抹了一把额角细汗，“就闹出人命啊——哎哟！”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自江南春信衣襟之中飞射出一个靛蓝色的小小虚影，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了他下巴上。
　　江南春信往后一仰，险些从石凳上翻下去。
　　小东西则借力反力，掌心撑地，稳稳地落在了石桌上，动作行云流水，还伴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诗号——
　　“古来云海茫茫，八表神游，顶峰何在？行尽九洲四海，人间自有，谪仙风采——诶嘿！”
　　最后这声收尾是小不点儿自个儿加的，加的时候还比了个剪刀手向西窗月摆了个姿势，顺便单眼眨了两下，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风度翩翩爱耍酷之余，还有那么点儿小调皮。

　　西窗月看着这神气活现的小不点儿挑了挑眉，心道若是幼年琴狐念这诗号，大约也就是这调调了，不过那双眸子嘛，却是有些意思……
　　思量间，却见小不点儿直起身，大大方方地掸去衣摆尘灰，也不认生，爬起来就径直走向桌上一盘糕点，找了个软乎乎甜香香的地方倚了进去，逍遥自在地翘起二郎腿，又从怀中摸出个袖珍的小烟斗，居然用双手抱着，嘬上两口。
　　当然，并没有烟。
　　所以西窗月无端觉得，这小不点儿更像是在抱着奶瓶嘬奶嘴。

　　“鄙人，献丑了。”像是是吃饱喝足，不请自来的小不点儿晃了晃腿，这就旁若无人地开启了破案模式，“抱东西嘛，是要托住重心的，若是婴儿应是在屁股的位置，但琴狐的手是托住包裹底部，就说明那东西的重心显然是在底下。结合今日邀约，鄙人猜，那是一坛温好的酒啦，怕凉了，才这么包好抱过来。”
　　“哦？那为何不带过来再温酒？”
　　“自然是——”小不点儿歪着小脑袋看向发问的西窗月，这动作都和琴狐十分相像，“亭中温酒则某人怕热，让人去厨房温酒，又会浪费宝贵的相聚时间，不如提前备妥再来咯，哎呀——！”
　　话没说完，失去平衡的小不点儿一个跟头从桂花糕山上栽了下来，叽里咕噜地滚到西窗月手边，哀怨地扭头看那个破坏了糕点山稳固性的罪魁祸首。

　　“嗯哼，逻辑思维不错，”拿了那重要一枚桂花糕的道具师边嚼，边摸被打疼的下巴琢磨，“就是手上力道有点大，该给你改温柔点儿。”
　　“哇！好友救狐哟！”
　　一听说要对自己动手，什么风度翩翩也不要了，小不点儿就着地理优势，一个跟头翻到了西窗月袖子，企图把自己藏起来。
　　“呵，倒真跟本尊像得很，”西窗月拎着它后颈衣领，将它拽了出来，还拎到眼前饶有兴趣地打量，但打量完就顺手一扔，“喏——看好你儿子。”

　　“瞠目狐狸！我什么？”
　　刚到亭中的琴狐完全不在状态，就冷不防被个东西砸到了身上。
　　琴狐一低头，看到死死抓住他肩头白毛的小不点儿。
　　小不点儿个头约摸两寸半，造型和装扮与琴狐本人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那双本该是湛蓝色的眸子，却如占云巾一般，是一红一蓝的异瞳。
　　“眼睛这是……？”
　　“哎呀，遗传嘛，总得有个显性基因——”眼看西窗月眉毛越挑越高，江南春信话头一断，如梦初醒，及时转了一百八时度弯儿的同时，声调都紧张得拔高了一个八度，“咳咳！材料不够！就用了之前剩下的，所以你看他个头，也不过就之前那两小只的一半儿大，材料不足，你们多担待！”

　　看着江南春信额头层层冷汗，占云巾嘴角噙笑，暂且不置可否，只伸手将小不点儿迎了过来。
　　一到占云巾手上，小不点儿立刻眉开眼笑，还耍宝似的对他抬手敬了个礼，在他掌心蹦蹦跳跳，连说话的音调都像是在撒欢的蹦跶。
　　“鹿巾鹿巾！下午好呀！”
　　“嗯。”占云巾微笑着点了点头，细观那小家伙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双瞳，然后转而看向身旁琴狐，“吾信了。你呢，琴狐？”
　　“嗯？”被这么一问，先前还气息一滞的琴狐倏然回神，隐去那一瞬表情不自然，换上一脸的意味深长。
　　“哎呀，既然鹿巾你都这么说了，吾自然——”话一顿，吊足了江南春信脸上的心虚，琴狐这才续道，“也是信了咯。哎呀别愣着，我抱这坛酒抱得手都麻了，帮个忙帮个忙！”

　　接过酒坛，西窗月目光扫过自家院中这一地山鹭乱羽，又以眼神示意占云巾过来搭把手，然后看似是轻飘飘的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琴狐，你该好好谢它，不然，信君差点就要给你们包红包了。”
　　“哈？为什么？”
　　“嘿呀，可能还等着收红鸡蛋呢。”小不点儿似乎总能找到最柔软舒适的地方，它此刻正坐在占云巾领子的白毛毛里，歪了歪脑袋，煞有介事地道。
　　只见江南春信一退三蹦，“哇啊！狐不点儿你这叫吃里扒外！有这么坑爹的吗？！”

　　“耶？制造者也算爹吗？”狐不点儿故作一脸惊讶，但眼中狡黠早就出卖了它，“可你不是说我爹是鹿巾，我娘是——”
　　“是谁？”琴狐嘴角抽了抽，隐约预感自己正在被雷的边缘徘徊。
　　“是琴狐。”
　　这回说话的倒不是小小狐，而是从占云巾衣襟里露出脑袋的小鹿和小狐，顺带还补了一句，“信君让这么叫的。那天在天下一品，信君这么吩咐过，但有次这么叫后，被鹿巾阻止了，就再没叫过。”

　　“……”
　　江南春信一默，思考着现在风紧扯乎是不是还来得及。
　　而那厢，短暂失神的琴狐像是蓦然回神，眸中忽然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坚持，他三两步上前捉了江南春信，又用胳膊肘锁在了对方脖颈，语带笑意，却摸不透是何居心。
　　“哦，就是那次带它们去改掉冷热属性，你趁我在笑鹿巾的时候偷偷跟它们说的？哎呀呀——信、咪？”

　　“呵、呵。”江南春信尴尬地笑笑，对西窗月投以热忱的求助目光。
　　然而西窗月正与占云巾在收拾桌子，忙着给四只杯子都斟上酒，没空理这个自己给自己挖坑的道具师。
　　道具师在心里呜呼哀哉，正在感叹天要亡我之际，就见琴狐对他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以为琴狐要羞赧得打人，心虚又怕疼的道具师说话都开始打磕巴，“干、干嘛？”
　　“红包啊！红包呢？”
　　“哈？！”

　　这人说什么？
　　他要红包？！
　　他是不知道红包是要给……
　　满脸震惊的江南春信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琴狐。

　　与此同时，那边一直被西窗月绊住，只得对这两人打打闹闹视而不见的占云巾，此刻一听琴狐居然是在讨红包，也是一个激灵，猛然转头看向琴狐，心脏狂跳不止。

　　毕竟，琴狐虽然接受了两人当下的关系，但若要琴狐在别人面前坦诚，琴狐总还是会不自然地扭捏一下，似乎并不是很习惯在众人面前表露这层感情。
　　甚至是两人独处，情至深处，琴狐也未曾真正好意思将这份感情宣之于口过，更多的，都是以实际行动表现给了他。
　　所以在旁人看来，也许这段感情，总像是占云巾的单相思也说不定。
　　而琴狐如今这番举动，无疑是在两位挚交好友面前，公然宣布了他与自己的关系。
　　这已经是个很难得的突破了。
　　占云巾定定地盯着琴狐看，直看到后者脸上那一直染到耳根的红，以及那虽是不好意思到了极致，却还是努力强撑着的一份光明坦荡，大大方方，他心中登时几分澄明，暖意盎然——
　　他家这只狐狸，也是在为了他，努力改变着什么的。

　　然而琴狐故意没往占云巾的方向看，只红着脸注视着江南春信，“哼哼，拿来，不能言而无信。”
　　“我也没说要给啊……”道具师眼角噙泪，无语问苍天——
　　哇靠，见鬼了。
　　敢情我天下一品的门，之前都白碎了？
　　这狐狸居然能克服腼腆害羞了？！
　　我要不要也相信一下爱情……

　　“未雨绸缪，提前先给，也未尝不可啊。”琴狐说着拍了拍他的肩，但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下手挺重，“快给快给，说话要算数，我和鹿巾加上三只小不点儿，五双眼睛盯着你呢，西窗月好友做见证，不许赖账！”
　　江南春信哭丧着脸，“没带银两，回头给行么……”
　　“行啊，”宽宏大量的琴狐笑眯眯地又拍了拍他的背，放开了他，“但是你要让小家伙们改口，以后都管我们叫爹亲。娘亲什么的，太雷了，无福消受。”
　　这话说得自在。
　　琴狐脸上方才还满满的红晕正在退去，大约是经过刚刚那一番胡闹发泄，已经让他习惯了这种境况，语罢便一蹦三跳地跑去占云巾身旁，看似乖巧坐好等着喝酒吃菜，实则手下悄悄拉了占云巾衣袖。
　　似乎藉着那一片衣角，才能抚慰他此刻慌乱不止的心跳。

　　江南春信满脸困混，显是还没从被琴狐勒索敲诈之中回过神来，人几乎是晕晕乎乎地回到了座位上，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两人带来的陈酿，这才猛然惊醒，酒杯往桌上一顿。
　　“诶不对！你们俩——”
　　琴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身子顺势往占云巾身上一靠，“我们俩怎么了？”
　　“舒龙琴狐！有本事你生一个给我看看！”
　　“呃咳——！”占云巾一口酒要喷没喷，憋回去又呛入喉头，实在忍不住咳了几声。
　　倒是赖在占云巾身上的琴狐，仿佛是靠到了靠山，恢复了往日那般没脸没皮的模样，咧嘴一笑。
　　“嘿嘿，如果鹿巾想要，鄙人可以考虑——”
　　“哈？！”
　　堂堂开物天工，此刻的表情已经不是惊讶二字可以形容的了，他觉得自己的三观正在碎裂成渣。
　　琴狐的手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摸索，顺着衣袖钻到里面牵住占云巾的大手，然后握入掌心捏了捏，居然像是在安抚他，随即又开口道，“想哪儿去了喂！生一个是不可能啦，但收养一个还不成嘛？”
　　“嗯，都随你。”
　　已经冷静下来的占云巾说罢，在那掌心轻抚摩挲，末了还以轻按，像是有千言万语，都尽数容在了这小小的一个动作里。
　　……

　　夜晚，月明星稀的山道上。
　　占云巾身后背着个紧紧挂在他身上的狐狸，一步一步往卜居瑞雪走去。
　　然而那半醉半醒的狐狸在他背上还不老实，一会儿伸手捏他的脸，一会儿蹭蹭他脖颈，惹得占云巾不得不强自镇定心神，防止一个不小心将两人一起摔沟里。
　　就这样，还要提防狐狸时不时的言语攻势。
　　“嘿嘿，鹿巾啊。”
　　“嗯？”
　　“你是不是怕我尴尬，所以才不让小团子们那么叫？”
　　闻言，占云巾忽然想起琴狐在与江南春信嬉闹时，那微妙的短暂失神，前因后果渐渐串联了起来——
　　莫不是当时，琴狐就发现了他这番心思，所以才故意与江南春信叫起了板？
　　但这又是什么逻辑？
　　未及占云巾答复，琴狐又自言自语地道，“嗯，肯定是，你总是为吾着想，嘿嘿，就像你总记得给吾带伞。高兴，喜欢……”
　　最后四个字没头没尾，还少了宾语。
　　琴狐说着，又往占云巾颈侧蹭了蹭脑袋，惹得他脖子很痒，又不敢松手去挠，只得气息微喘地出声制止，“琴狐，别乱动。”
　　“娘亲是雷了点儿，不过都叫爹亲就没关系了嘛。”
　　“呵，好。”
　　“鹿巾鹿巾。”
　　“嗯？”
　　“你真好！”
　　“哦。”占云巾气息一顿，但语气还算是压得平稳。
　　然而琴狐紧接着一句话，就彻底让他破了功。
　　“吾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爱你！嘿嘿……”
　　“你——！”
　　占云巾脚下一崴，慌忙找回平衡，镇定了半晌，这才把一颗狂跳的心安抚下来。
　　无奈摇头看着这居然在醉酒时表白的人，占云巾却一句责备也说不出，只是满眼宠溺地笑笑——
　　“我也爱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