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樱桃树》将吉

39、chapter 39

　　“谢小姐。”尹管家把温热的毛巾递给谢甦。

　　“谢谢。”谢甦虚弱道谢。

　　胃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这一折腾，更难受了。

　　“谢小姐，您要不要跟先生说一下去医院看看？”尹管家试探着问了一句。

　　先是不想吃东西，嗜睡，现在又恶心呕吐，种种迹象都很像怀孕。

　　谢甦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摇头说：“不用。”

　　尹管家看她不愿意，没有多说，离开了洗手间。

　　谢甦稍微整理后才出去，一出门，就看到祁烈站在正对着门口，几步之遥的地方。

　　他垂着视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哪儿站了多久，光从他斜后方打过来，在脸上落下一半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浑身却像是被黑气笼罩，透着可怖的气息。

　　谢甦以为是自己毁了他吃饭的兴致，觉得还是眼不见为净，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站住。”他忽然出声，声音在这宽敞的屋子里一回荡，所有的温柔都散去，冷冰冰的。

　　知道自己根本抵抗不过他，谢甦依言站定。

　　等到他走过来，朝她伸出一只手之后，谢甦才发现他手里拿了东西。

　　只是在看清的一瞬，谢甦只觉得眼睛一刺。

　　他把一支验孕棒递到她面前，冷声道：“去验。”

　　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谢甦没有想到他会误会她是怀孕了。其实理智一点想的话，这也根本没有什么，不过几分钟的事情。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心里却酸涩到痛。

　　“......我没有。” 她的声音低到近乎是气音。

　　“去验。”他没有相信，强硬重复。

　　谢甦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却止不住嘴角的轻颤，她低着头深吸一口气，一把抓过祁烈手里的验孕棒进了洗手间。

　　看着她挺得笔直的后背，祁烈心口发堵。记忆之中，她在没有安全感，没有信赖的人在身边的时候，就会是这幅样子，背挺得笔直，就像是谁也打不倒。

　　从洗手间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开始，时间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不断拉扯再拉扯，每一秒就变得极其漫长。

　　焦灼烧着祁烈愈发脆弱的神经，脑子里像是塞满了东西，又像是一片空白。

　　她说他恨她，他是恨，恨她的没心没肺，恨她可以那么轻易地就嫁给别人，而那个时候他连来见她一面都做不到。所以他回来了，他抱着毁掉一切的念头回来。

　　可是真当看到她之后，那些疯狂的想法他一个都做不下去。

　　她就像是把住了他所有的命门。

　　那些他以为的恨之入骨里，原来包含了那么多的不甘跟嫉妒。

　　没有人知道，当他发现丁薇的存在的时候，是怎样的狂喜。

　　曾经关于他们的新闻被他视为禁忌，丁薇的出现，就像是撕开美好幻象的一把刀子。

　　既然周旭京给不了她幸福，他可以。

　　但是现在......

　　他见过怀孕的人是什么样，食欲不振，嗜睡，恶心呕吐......

　　他现在可以强行将她留在身边，但是如果，她怀了周旭京的孩子呢？

　　听到洗手间有走动的声音，像是有人要出来，祁烈恍然回神，没有等到结果，转身疾步上楼，脚步匆忙，几乎是落荒而逃。

　　*

　　谢甦攥着那个还没有拆封的验孕棒坐在马桶盖上，眼睛像是被火烧，视线里一片模糊，却咬牙忍着，她死死地盯着手里的东西。

　　最后，她起身，却是径直走向门口，她打开门，去了厨房。

　　“谢小姐？”尹管家看到她神情似乎有些不对，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您怎么了？”

　　“......我出不去，麻烦你帮我去买点东西。”谢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冷静。

　　“好，您需要什么？”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尹管家拎着一个袋子回来，看到谢甦等在门口，便将袋子递给她，“谢小姐......”欲言又止。

　　谢甦冲她微微一点头，示意不用担心，“谢谢。”

　　说完，拎着东西去了洗手间。

　　“哗啦！”一声，谢甦将袋子里的东西全倒在了盥洗台上。

　　五六来支不同品牌的验孕棒散开来。

　　她拿起一个，干错利落地撕开。

　　*

　　谢甦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主卧的门。

　　站在窗边的祁烈蓦然转身，紧拧的眉心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之后不自觉松开，下一瞬，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心复又提了起来。

　　谢甦走进去，走到床对面一个靠墙放着柜子旁就停了下来，在祁烈的注视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上。

　　祁烈看到柜子上那好几支验孕棒，脸色紧绷。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谢甦声音淡淡道：“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失落跟难过，听得祁烈心一紧。

　　不过谢甦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

　　祁烈站在柜子旁，看着上面散开的五六支验孕棒，俨然是她无声的抗议。

　　他转头看了眼已经关上的房门，随后将柜子上的每一支都拿起来看了一遍。

　　再三确认她没有怀孕之后，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如释重负，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

　　谢甦刚把脸上的洁面泡沫都洗掉，就像是洗掉了自己的面具一般，心里的酸涩冲上鼻腔，叫她眼睛滚烫，眼泪刷一下就掉了下来。

　　不过她没有叫自己放纵地哭下去，也没有哭出声，在盥洗台边趴了一会儿，然后仰起头深呼吸，重新洗了一遍脸。

　　今天晚上这一顿折腾叫她筋疲力尽，躺在床上的时候难得有睡意。

　　她侧身躺着，隐约闻到一股很舒心的味道，比安神香还催眠，浓厚的睡意很快将她吞没，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想起被自己藏在枕头下面的东西。

　　虽然心里还有气，可是迷迷糊糊的，手还是下意识探进了枕头底下，握住一角，很快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不过谢甦睡得并不好。

　　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先是漆黑一片，突然之间，火光大盛，她正要跑，却看到火海里的躺着一个人。火已经快烧到他身上，可是那人却丝毫没有反应。她尝试叫了那人两声，就那一瞬，她忽而看清那人的样子。

　　那是祁烈！

　　她想要冲过去救他，可是她一动，他便被滔天的火焰吞没，前所未有的恐惧一把抓住了她的心脏——

　　“祁烈！”

　　谢甦猛然惊醒，一睁眼，却发现床尾有一团黑影，她吓得轻呼出声，不过随即便认出那是谁，她松了口气，只不过眼前还是刚才那个梦，惊魂未定地坐起来。

　　她打开床头灯，呼吸不稳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手正要收回来，收了一半突然被人握住。

　　他眸色沉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沉声问：“你刚刚在叫谁？”

　　谢甦浑身一僵。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叫出声来。

　　“我问你，你刚刚在叫谁？”他手上的力道忽然加大。

　　谢甦闭紧了嘴巴，不肯回答。

　　“谢甦！”

　　他抓她的手腕往自己面前一拽，谢甦直接被拽得跪倒在床上，手快要脱臼，她忍不住轻哼一声。

　　身上的被子被她带得滑落，有东西跟着被翻了出来。

　　她床上的床单被套是墨绿色的，祁烈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一抹白色，不由低头看去，却在看清的一瞬，瞳孔微微扩张。

　　谢甦见他一脸惊愕，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却没想到明明被她压在枕头下面的衬衣此刻却在她腿上，而这明显是从她怀里掉下来的。

　　她慌忙伸手，有人抢先一步。

　　他将衬衣举到她面前，双眼轻眯盯着她，像是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这是什么？”

　　谢甦不说话，伸手想要抢，但她怎么可能是祁烈的对手。

　　他轻而易举将她推到在床上，愈发咄咄逼人，“解释一下，我的衣服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

　　谢甦抿紧唇。

　　“回答我，我的衣服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

　　他固执得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彼此都知道，那个她不肯说出口的答案可能意味着什么。

　　谢甦被羞耻感逼红了眼眶，别过脸，绷了许久，声音微微哽咽，“我睡不着.......”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祁烈耳朵里“嗡”的一声，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他忽然明白她的憔悴虚弱来自何处，看着她眼尾泛红，轻轻哽咽的样子，脑子里一直紧绷的一根弦“啪”一声断了。

　　他俯身，掰过的脸，狠狠吻住那双叫他魂牵梦萦的唇。

　　“唔！”被强悍霸道地夺走呼吸，谢甦企图爬起来，却被人用身体压回床上，双手被禁锢着在头顶。

　　这个吻没有温柔缱绻，只剩掠夺。因为缺氧，谢甦觉得视线一阵一阵泛花，生理性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放过她，她像是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喘息。

　　祁烈一双微狭的眼不错一眼地看着谢甦。她埋着头，一个劲地想要俯身。他却双手扣住她的肩，偏不如她的意。

　　那些不甘嫉妒催生着最恶的念头，他要她更多更深刻地感受到他。

　　“啪嗒啪嗒。”

　　有水珠打在胸膛，祁烈神色忽而错愕，只觉得那些水珠像是硫酸，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心脏抽痛。

　　扣住肩的手松开，伸到她的后背，将她抱住，顺势一滚，将她圈在自己怀里，俯身一点一点吻掉她脸上的泪。

　　谢甦啜泣着伸手推他，然而原本的温情却被她手上的钻戒撕破。

　　那一丝丝冰凉，比刀刃更冷，贴到脸上，像是要将心都撕碎。

　　祁烈脸色骤冷，抓过她的手摁在床上。在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原本还乖顺得像是一只猫的人突然挣扎起来。

　　“祁烈......戒指不要......”她声音沙哑地哀求。

　　只不过所有反抗跟哀求都无济于事。

　　“叮”一声清脆响声，一枚钻戒被扔到了地板上，勾出一抹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