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未央》辛墨浓

42、护理

　　门推开了，房间里到处是散落的纸片和书籍。有些阴暗，像是主人可以关闭了所有的窗户。我捡起地上一张碎纸片，纸片上有着一张模糊的人脸，因为太模糊了看不清具体的面貌，仿佛是只有在梦中才出现的幻影一般。我再捡起一张有一张，画得是同一张脸，可以想象画画的人想要画出这个人的决心还有画不出来时的沮丧，因为每张都太模糊了，像个幻影。
　　“殿下！”在我思忖这些模糊的画片时，法师开始在房间里寻找幕焱，我这是也才发现房间里居然没人似的很安静，原本以为幕焱躺在床上，可是抬眼望去，除了凌乱的被褥外，空无人影。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我的实现跟随法师的声音望去，在房间尽头的角落里，幕焱披着厚厚的棉被躲在那里，他口中念着：“别过来！别过来！”
　　我奔跑过去，不可置信地看着蹲在地上哆嗦不停的幕焱。几月不见如今幕焱看上去更加苍白，依稀可见的长发变得更加银白，这种银白甚至渗透到了他原本靛蓝的眼睛里。我蹲下身，捧着他的冰冷的脸，看着他无神的双眼，轻唤：“幕焱！幕焱！”我用手轻拍他的脸，他像不知道疼痛一般，依然沉寂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我转头问一旁的法师：“法师，幕焱怎么会这样？”我真的一点也不相信那个几个月前那么整我叫我野猫的人居然会痴傻成这般。
　　“咱们还是先把殿下扶到床上再说！”法师拉起幕焱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扶着幕焱在床上躺下。我则把被子给他盖上。
　　稍微歇息了一会，法师才道：“我们月霞教历代教主所修炼的都是至阴至柔的内功心法，此内功心法是其他任何门派的内功心法都不能比拟的。”说到这法师叹了口气。
　　我接到：“这个我也略有耳闻！”米饭曾经说过，幕焱十岁当上教主，十二就当了什么天下第一剑。如果不是有这么好的武功的话，也不可能那么小就称霸天下了。
　　“可是别人不知道的是……此内功心法原本是由女子所创，所以男子练此功就会毛发变白、瞳孔变色，一旦走火入魔不仅会伤及肺腑精脉，更甚者还会让人记忆全失，疯癫而死。”法师突然目光锐利地看着我，声音也提高了八度，“是你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让他二十九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你刚才也说了这功夫本来就很邪门，如果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让他变成这样！法师怎能把什么事儿都推到我身上呢？”我也不过是很无辜的被他逮到的，最要命的是我还假鸳鸯！
　　“哼！”法师一下子从床弦站起，“如果在知道会让他变成这样我就不应该让他当什么教主，就不应该叫他找你！”法师手指指着我，“你还没发现吗？幕云其实就是他的内心，幕焱就是他的表面。幕焱没做的幕云都在做，难道这样说你还不明白吗？”
　　“……”想起幕云带我去他的秘密花园，帮我逃走，帮我涂药，守护我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却想到了那天和哥哥们一起离开青霞山的情景。那种压抑的感觉让我不禁摇了摇头。
　　“他第一次走火入魔是在你第一次离开他后，也就是十三洞宫主祈福大会后。走火入魔使他全身血气急速倒流，原本受百姓敬仰的人一夜之间就成了杀人狂魔，沸城百姓死伤无数，连带十三洞宫主也丢了性命。听说他那个时候还去泯南城搜找了一阵子。直到我去来寒针才压住他体内倒流的血气。可我没想到的是在他向你表白心意之后，你还要离开！你知道这样对他打击有多大吗？你这一打击让他一夜之间失去八成功力！以至于青霞山被朝廷军队包围的时候，殿下才会受伤，月霞教受到重创，殿下也变成现在这样！”
　　“那要怪你们那些弟子太没本事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虽然我间接也有些关系。还有那些弟子只会阿谀奉承欺压弱小，真的该死！
　　“你们在说什么？”幕焱的声音蓦地在室内响起。声音中带着霸气，让人不得不看向他，不能回避他。
　　“她是谁？”幕焱望着法师，手却指着我。
　　“殿下，你不记得啦？是鸳鸯呀！”法师朝幕焱靠去。我却愣在了屋子中央，说不出话。
　　“鸳鸯？”幕焱疑惑地转头看向我，突然面色大变，连滚带爬十分狼狈地来到我身边，声音有些颤抖地激动，“你是鸳鸯？那么我的野猫呢？她在哪里？”说到这幕焱的声音像在咆哮一般，忽然他的双手就掐在了脖子上，幕焱目光狰狞地喊着，“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听说疯子的力气是很大的，如今我真的信了。因为此时幕焱掐着我的手，就像是铁铸一般。我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我艰难地发出微弱的声音向法师求救，可是不管法师怎么弄也不能让幕焱松手。正在我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幕焱却松了手，我也一下子落了下来，幸好有法师接住我，才没摔在地上。
　　等我缓过气来时，发现幕焱又重新蹲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自语道：“她不是鸳鸯……野猫不回来了……鸳鸯……不……不是……”
　　见到这心中一阵难受，那个在十三洞宫主祈福夜拿着我的画像胸有成竹的人，那个我和灵芝、冰翠逃跑时威慑一切的人，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吗？
　　“他能恢复吗？”我低声问法师，视线在幕焱惊恐的双眼中搜索。
　　“能！”法师很肯定地回答，“这就是我带你来这里真正的目的！”
　　我望向法师，眉头蹙得很紧，静静地等着法师接下来的话。
　　“我以月霞教历代教主的名义发誓……”
　　我打断法师，“你这是干什么？”
　　“只要你能留下来，帮助我把殿下治好。到时候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所以你才发誓？”我冽笑。
　　“你如今也见到殿下的情况了。难道你就这么忍心！让他一直这样！”法师像个说教的人开始徐徐劝诱。
　　“如果我说说‘不’，你会放我走吗？”我没有半点把我地问。
　　“可以！”
　　这么好心？我狐疑地看着法师，没有半点的信任。
　　“呵呵！怎么，不相信？”法师不看我朝幕焱走去，点了幕焱的睡穴，把幕焱扶起，“快来帮忙！”
　　三个月后 沸城幕焱别院

　　在这里的仆人都是在辞掉原来的仆人后新进的。如今那些仆人在我的调教下不叫幕焱宫主也不叫教主，而是少爷。法师说这里是我和幕焱相识的地方，在这里最有利于幕焱的恢复。可是法师却没有随我一起到这里来。他的理由是，他是法师，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走动！我想也许那些圣人都和他一样吧，都要避世以确保自己神秘的形象。所以也没强求。
　　在这三个月里，先帝驾崩新帝继位。月霞教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那些李家的人和空鹤楼的人也没来烦过我，可以说这三个月是很平静的三个月。因为自从我去见了幕焱后，法师口中的狂躁症就一天天减轻，性情一天天温和，病情似乎也一天天好转。转而看着我发呆，然后一句话也不说，甚至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不过很奇怪总是我走到哪他跟到哪。除此之外，我有着自己的的生活，我向女仆人学刺绣，向厨师学烹饪，还有养花除草。
　　如今已是腊月天，不时就要飘几场雪。可奇迹般的院子里的桂花还在在绽放，势要与梅花争个高下。
　　屋里，炭炉里烧着火。暖暖的温度在室内散开，让室内盆景中的石榴花开得很旺盛。门开着，两名侍女就站在我身后，不时为我添炭，端茶倒水。而在门外，幕焱怯怯地扒着木门望着我，像平时一样不说话，不靠近就在可以看见我的地方看着我。我看他，他也不回避，只不过会微微蹙眉。
　　我一直都在期盼幕焱能够快点恢复，但是我又在担心到时恢复了的幕焱会怎么对我。所以，我一直都在为离开打算着，让自己能顺利脱身。所以我也从不主动靠近幕焱，他要跟着我就跟着我，只要不影响我就行。
　　放下手中的针线，加了件衣衫，出门。
　　厨房在府邸整个图纸的后右侧。交错有致的‘L'型石板路两旁是没有融化的雪，低矮的景观树上挂着晶莹的雪珠子。厨房那头有着切菜的噔噔声，我加快了脚步。
　　“哇！是宫保鸡丁吧！”这是我上个月叫曹师傅做的一道川菜。
　　“是呀小姐！”曹师傅麻利地把切好的莴笋丁放入盘中备用。他已经习惯了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曹师傅五十多岁，身体微胖，个子不高，一口很嗲很绕口的沸城地道土话。做事认真，孩童心性，对我言听计从，特别对我教给他的现代菜式特别感兴趣。不过他却更加令我惊讶，因为曹师傅竟然也会做现代西餐，我还以为只有京都那里的师傅才会。
　　“那我去烧火哦！”说着就往灶前奔去，夹了几块木材放入灶膛，拉动风箱。“听说你们家要办喜事儿了？”
　　“是呀小姐！我也没想到呀，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居然也有改邪归正成亲的一天！”曹师傅说着乐呵呵地把油倒入大锅中。
　　“这下可好了，你也不用担心他日没人养老了！呵呵。”我拉着风箱望着曹师傅轻笑。在曹师傅刚到这来的时候，整天抱怨那个儿子怎样给他惹麻烦，怎样惹他生气。如今好了，真是养儿成龙，承欢膝下了，人间齐福呀！
　　“小姐见笑了。下锅。”说着鸡脯肉丁被倒入已经是香气四溢的油锅里。不一会功夫，勾芡收汁，起锅。
　　正馋着眼拿着筷子要动手，在门外除了幕焱外还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清瘦却很健硕，目光坚定有神，一看就是遗传了他老子的多。丢下肩上的布袋，进屋抱住曹师傅就一阵‘亲爹’的叫唤。
　　这是我到这里来的习惯每天三顿由曹师傅一人负责为我烹饪，其他的人我就不管了。不过应该比我和幕焱进餐晚。早餐是小米粥家鸡蛋，中餐三菜一汤加白饭，晚餐同样。
　　既然曹师傅儿子来了，就免了其他几道了吧！我从蒸笼里舀了一盆饭放入干净大瓷碗中再端起宫保鸡丁，朝我主的凝香苑而去。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没走几步幕焱就上前从我手中夺过饭菜，默然地看着我惊慌的表情，停住。然后继续跟在我身后。

　　而我的心却从他接过我手中的碗，那一刻起剧烈跳动不止。也许该离开的时刻到了！

作者有话说

　　不管怎样也要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