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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水族馆 ...

  •   距离Riesling第一次摸到这本书时,已经过去了22小时。

      她抱着这本书,经常在桌前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她甚至把这本书的每一页都扫描成电子版,然后又用数据分析软件,把26个字母出现的频率标出,再把这张表格作为图像来分析。

      但她一无所获。

      这本书的第2页,是一个条形码外加一个常羊山杂书的无头勇士印章。把这个条形码读出来翻译成人话,就是何欢对她音量极大的嘲讽:IDIOT。

      除了这句话,她无法从这本书上得到任何其他信息,她被难住了。一躺在床上,她就能听见自己的大脑和眼球在疯狂旋转的声音,吵吵嚷嚷的让她睡不着。

      昨天何欢拿给她的购物袋还在门口放着。

      “这是黎小姐让我带给你的礼物。”何欢神秘兮兮地从背后变出来个袋子放在茶几上。

      黑色的纸袋上印刷着一个法国人的名字。她走到门口,袋子里装着一大一小两只盒子。

      大盒子里是一条丝绸质地的深蓝色礼裙,小盒子里是搭配裙子的项链。她走去衣帽间,把裙子挂进了衣柜里,然后又把项链盒随手放进了抽屉里。

      阿里米尔是她的战场,海港也是。她出生在海港,这里永远会是她的“故乡”,但不会是她的家。

      这里对她而言危机四伏,可正是这种危险让她无比兴奋。这样的兴奋取代那个她无法解开的迷,让她无法安稳地躺在床上。

      跑车叫嚣着,划破了北湾寂静的夜晚。

      她靠在纵横江边的栏杆吹风的时候,看到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了马路对面,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走下了车,她身材高挑,浑身散发着古典美的气息。她踩着高跟鞋,走进了一幢上世纪初建成的古典建筑里,在战争年代,这里曾经是一块被侵占的飞地。

      Riesling不知不觉地走到那栋建筑门前,两个比她高半个头的保镖拦住了她的去路,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穿着制服的保镖。

      “她是我的朋友。”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Riesling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西装四件套的中年男人。

      Riesling在阿里米尔的时候,接触到的所有需要护送的多金又有权力的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不论春夏秋冬,似乎都只有四件套西服套装可以穿。阿里米尔的白天40多度,他们仍旧西装革履,就像感受不到温度的冷血动物。有时候他们也感受不到阳光是不是存在,在晚上也戴着墨镜。

      Riesling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和那些冷血蜥蜴们是同类。

      她没有反对男人赋予她的“朋友”身份,而是笑着跟在男人身后,走进了这栋古典的建筑,穿过长长的走廊以后,他们顺着螺旋式的楼梯一路往下,进入一个巨大的有着圆形穹顶的昏暗空间。

      Riesling一时间不能分辨这里是水族馆还是夜店。

      圆形的玻璃墙壁和穹顶之上是水族馆一样的大鱼缸,在里面穿梭着几只鲨鱼,而那些诚惶诚恐挤在一起的鱼群是为它们准备的食物。只有粉色的水母张开自己的所有的腿,蹬着水往前游动,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展现出无知无觉的态度。

      圆形的空间里桌椅的排布像是一棵规整的树,DJ站在树根的高处打碟,树干像是向前延伸的台面,上面站着被稀薄布料遮身的男女,像海里的鱼一样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分散排布的“树枝”上是一些高台,再往外是几排卡座,在这里寻找快乐的男女衣着光鲜,他们似乎感受不到阳光,也无需光合作用。

      男人带她坐进了一个角落里的卡座,宽大的沙发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今晚想喝些什么?”男人问。

      Riesling瞄了一眼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Martini.”

      “这是你第一次来这里?”

      “是的。”

      “我的意思是,这是你第一次来海港?”

      Riesling看着男人的眼睛,他大概刚满四十,已婚,似乎只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Riesling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气质与海港有种莫名的不搭调。在她25年的短暂人生里,大多数的时间都游离在文明世界之外——从紧闭的高墙到远离文明的战场,她的血或许也是冷的。

      “我在海港出生,但不在这里长大,前些日子才回来。”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海港是一个奇幻的地方,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侍者走来,男人跟他耳语了几句。

      Riesling环顾着周围的环境,看着周围那些已经被酒精浇灌过的赤-裸的眼睛。

      “你看到那边抽雪茄的男人了吗?”男人说。

      Riesling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在正对着DJ台的最中心的卡座上,坐着一个穿着浅色吊带裙的手里夹着雪茄的女人。

      “男人?我只看到一个抽雪茄的女人。”

      “相信我,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为女性服务的高手。”

      Riesling看着不远处那个抽着雪茄,身材苗条的女人,男性的野蛮和棱角与她没有任何关联。

      “他叫莲子,是这里的老板的男宠。之一。”男人说。

      “这里的老板是谁?”

      “时月白,”男人说,“毫不夸张地说,她是海港最富有的女人。”

      或许是感受到了Riesling的目光,莲子转过头,看向了Riesling。

      Riesling身边的男人冲莲子挥了挥手。

      Riesling跟男人聊着天,目光却在周围的环境四处游移。酒过三巡,一个年轻女人走来,跟男人耳语了几句。

      “失陪了。祝你今晚玩得开心。”男人说完,就跟着女人消失在了来往的人群中。

      Rieslin□□了一根烟,站起身,走到发着蓝光的玻璃墙前,一只双髻鲨从她面前静默地游过。它的眼睛让Riesling想起战场上的尸体,想起了那些被夺取了灵魂的眼球。

      “没有生机。”夹着雪茄的莲子站在了她身边,“我见过很多这样的男人。”

      Riesling转过头。莲子的五官精致得像是造物。

      莲子靠近了Riesling,她身上黏腻的香水味灌进了Riesling的鼻子。

      “有人想见你。”莲子在她耳边说。

      “谁想见我?”

      “跟我来。”莲子拉起Riesling的手,带她走向了一个角落。

      角落里是一个窄窄的台阶,莲子回过头看了一眼Riesling,然后脱掉了高跟鞋,光着脚,踩上了笔直旋转向上的木质楼梯。

      Riesling见状,也脱掉了自己的靴子,光着脚踩上了台阶。

      她看着莲子光洁的脚跟,很想象这是个男人。

      她们在这个笔直的楼梯里旋转了很久,久到Riesling已经有些炫目,耳边的音响声渐渐淡去,直到消失。

      她们走上了一个被雕花木门围成的八角亭,亭的正中央一个圆形角桌台,桌台上摆着一只青绿色的瓶子,瓶子里插着一枝花。

      莲子推开了其中一扇雕花木门。

      Riesling跟在她身后,走进了一个开阔的空间。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坐在一个黑檀木茶台前,等着火炉上的铁茶壶里的水被烧开。

      她一定就是时月白,Riesling确信。

      但让Riesling意外的是,她眼睛的颜色是灰色的,鼻梁高挺,眉宇间透着异域的气质。Riesling曾经跟一个来自俄罗斯的女科学家学习如何制毒,那个俄罗斯人的眼睛就是灰色的,她说,那是西伯利亚的隆冬的颜色。

      “莲子说的不错,你确实与众不同。”

      时月白挥了挥手,莲子识相地消失在了房间里,门被轻轻合上。

      “请坐吧。”

      Riesling坐在了时月白的对面。

      铁茶壶里的水沸腾了。

      “这饼生普还是七年前朋友送的,每年拿出来泡一点喝,年年都有不同的味道。”时月白用茶针轻轻从普洱茶饼上拆下一小块茶叶,放进了盖碗里。

      “我听人说,是你改变了整个海港的夜生活。”

      “当然不是,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实际上,是海港的夜晚,改变了我的生活。这个世界上,人们所做的一切都有一个最终的目的,我只是利用了这个目的而已。”

      “你在利用的是什么?”Riesling问。

      时月白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你觉得我在利用什么?”

      “你在利用人的欲望。”

      时月白从公道杯里分出两杯茶,“你呢?你利用的是什么?”

      “我从事文艺工作,我想,我大概是在利用人们的孤独。”

      “我认识很多从事文艺工作的人,你跟他们一点儿都不像。”

      “那我看起来像是做什么的?”

      “在我看来,我们是同行,我们都在摆布他人,而非任他人摆布。”

      Riesling确实是可以“摆布他人”,她可以像死神一样,轻易摆布人的生死。Riesling并不害怕时月白知道面具之下她的狰狞面孔,相反,她甚至想向她展示自己的无所不能。

      漆黑的神龛前有三炷香缓缓燃烧着。

      时月白起身,朝一扇屏风走去。

      Riesling仍旧坐在茶台前。

      “不过来吗?”时月白在屏风旁转过身对Riesling说。

      Riesling笑了笑,站起身,快走了几步。

      时月白消失在了屏风之后。

      黄花梨大床看上去很柔软。时月白半躺在上面的腰肢也是。

      一支皮鞭若无其事地舒展在她的身边。

      Riesling挑了挑眉,“这是我们今晚的道具吗?”

      “不是我们的,”时月白说着,拿起了皮鞭,“这是我的道具。”

      Riesling笑了笑,“遗憾。”

      “为什么?”

      “我也是拿着鞭子的那个。”

      Riesling抬起手,一颗一颗解开了时月白旗袍上的扣子,手顺着丝绸柔软细腻的质地,滑进了她的衣襟里。

      时月白滑下床,跪在了Riesling的脚边,仰起头,吻在她的指尖上,“那我会顺从你。”

      滚烫的明亮的夜晚,月亮高悬在窗棂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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