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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现代艺术馆 ...

  •   工作日。

      蓝伊一的手机发出了嗡嗡嗡的震动声,她闭着眼,把手臂伸出被子,摸到在枕边的手机,关掉了闹钟。从吴缺总是在她这里留宿开始,她就把自己的闹钟铃声关掉了,换成了震动,来避免她们因为作息不同互相打扰。

      时间还早,她想再磨蹭一会儿,翻了个身,伸手摸着旁边的位置,但旁边的枕头空空荡荡,床单和枕头的表面甚至已经回归了室温。

      吴缺早早就去跑步了,昨天她说过,今天是她的长跑日。

      蓝伊一看了一眼空荡的枕头,然后从床上起身,伸着懒腰,走去了浴室。

      刷牙的时候,她从镜子里看着浴缸。她想起了昨天那个湿淋淋的夜晚,想起了吴缺身上的疤痕。

      她没有见到过那些疤痕,她只是在黑暗中抚摸过它们。那种感受她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仿佛是在抚摸爱人最深沉的秘密,又像是熨斗一样在抚摸衣服的褶皱。

      蓝伊一站在衣帽间里,把熨烫整齐的衬衣穿在了身上。

      “早啊。”吴缺穿着跑步装备,手里拿着一瓶电解质水出现在了衣帽间门口。

      “早。”蓝伊一一边系着衬衣的扣子,一边走向她。她们交换了一个吻。

      Saki从主卧大门的门缝里钻了进来,喵喵地叫着。

      “你喂过Saki了吗?”吴缺问。

      “还没有。”

      Riesling弯下腰凑近Saki,Saki闻到吴缺身上的汗味,喵地叫了一声,立刻转身跑向了蓝伊一。

      蓝伊一笑了笑,低头看向在她脚边摇晃着尾巴的Saki,“它对味道很敏感。”

      Riesling眯起眼,盯着Saki,拧开电解质水瓶喝了一大口。

      蓝伊一双手拽着裤腰,把腿伸进了裤腿里,她能感受到吴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空气的温度悄悄升高了一度。

      “可以去帮我喂一下Saki吗?”蓝伊一拉起裤子,她今天不想迟到。

      “当然。”吴缺转身下了楼。

      晃动猫粮袋子的声音从楼下传来,Saki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

      蓝伊一穿戴整齐走下楼时,Saki正在把头埋在碗里吃猫粮,吴缺在厨房里忙碌。

      “早上的跑得还顺利吗?”蓝伊一一边问,一边从洗碗机里拿出一只盘子,从烤面包机里盛出了已经烤好的两片全麦面包,随手摆在了岛台上。

      “顺利。”吴缺用夹子翻动着锅里的香肠。

      蓝伊一站在吴缺的身后,把手搭在了她的腰后。

      她看着吴缺的露在外面的脖颈,看着她被汗湿又重新干燥的衣服,她抬起手,轻轻抚过吴缺的后背。她想象着昨天在黑夜里她的指尖抚摸过的疤痕,那些疤痕仿佛是来自一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梦境。

      “怎么了?”吴缺回过头,笑着看向她。

      她也弯起嘴角笑了笑,“没有。”

      鸡蛋被打进了煎锅。

      “你的鸡蛋要什么熟度?”吴缺问。

      “单面就好。”

      “是蛋白刚刚凝固,蛋黄流动的那种吗?”

      “是。”蓝伊一笑着回答,“会很难吗?”

      “当然不会!”

      Riesling夹起焦黄的香肠,分别放进了两只陶制的盘子里。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蓝伊一问。

      “吃早餐,然后送你去上班。”

      “不用送我去上班,早上路上会很堵。”

      “就是因为很堵才送你。”Riesling端起煎锅,用锅铲小心地把煎蛋放进了盘子里,“我喜欢跟你一起堵在路上。”

      蓝伊一笑了笑,“为什么?”

      Riesling带着思考的表情,把羽衣甘蓝从洗菜盆里盛到沙拉碗里,加了些橄榄油和盐。

      “我喜欢跟你一起做任何事情。”

      蓝伊一点点头,站在Riesling的身后,用弓起的手指爬过她的腰,“那我们一起做的事情里,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件?”

      Riesling突然转过身,握着蓝伊一的腰,把她抱上了岛台。

      “这一件。”

      雨点般的吻。

      蓝伊一笑着握住了Riesling的双手,“现在不可以。”

      Riesling直起身,蓝伊一跳下了岛台。她们并排坐在了岛台的座位上,中间是一只沙拉碗,碗里是郁郁葱葱的绿色蔬菜。

      Riesling用刀叉切开香肠,在流动的蛋黄里蘸了蘸,然后送进了嘴里。Saki吃饱了饭,跳上蓝伊一身旁的椅子,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尾巴。

      “好吃!”蓝伊一一边吃一边感叹,放下叉子对Riesling竖起了大拇指,“你煎蛋的水平很高。”

      “和做-爱相比呢?”

      “喂!”蓝伊一放下叉子,连忙捂住了Saki的耳朵。

      Riesling笑了笑,把煎蛋划成了两半。

      蓝伊一松开了捂着Saki耳朵的手,轻轻摸了摸它的毛发,再次拿起了叉子。

      Riesling把耳朵伸到了蓝伊一的嘴边。

      蓝伊一笑了笑,在她耳边小声说:“当然是,做-爱。”

      路上并不算堵,只是交通不畅。

      Riesling把左手搭在车框上,右手握着方向盘,在车流里穿行。蓝伊一坐在她的副驾驶上。

      “我从来没想过会跟另一个人有这么亲密的关系。”蓝伊一看着驾驶位上的Riesling,突然说。

      “嗯?”Riesling转过头看了一眼蓝伊一,“你是说我们从凉县回到海港的那几天吗?”

      “我说的不仅仅是身体的亲密。”蓝伊一笑着说。

      “那你耳朵怎么红了。”

      蓝伊一眼神慌乱地划过挡风玻璃,看向了窗外。

      吴缺笑了笑。

      那几天她们几乎没有出门。窗帘拉着,空调24小时冒着冷风,分不清白天和黑夜。蓝伊一的身体像是一本书一样被她的爱人仔细翻看着。

      “你最喜欢哪里?”

      吴缺指着蓝伊一大腿内侧的一小块浅棕色胎记,“我喜欢它。”

      蓝伊一伸了伸腿,看着自己的那一小块胎记,那块胎记像是被太阳灼烧过后留下的印记。

      “为什么?”

      “人们说胎记是关于前世的记忆。”

      “你相信前世吗?”

      “我相信你。”

      “我更喜欢昨晚。”蓝伊一转过头对吴缺说。

      Riesling转过头,看向了蓝伊一,她知道蓝伊一说的亲密跟她说的亲密有所不同。

      蓝伊一抬起手,把车里空调温度调低了些,“你下午去做什么?”

      “购物,”Riesling说,“今晚我有安排,会到很晚,不过去你那边了。等下车留给你,你晚上自己开回家。”

      “不用,你开走就好。我晚上要加班写报告,没力气开,要直接打车回家。”

      “好。”

      车在车流里穿行了一会儿,她们沉默地看着挡风玻璃外的阳光。

      “我应该问你今晚是什么安排吗?”蓝伊一突然问,声音里带着试探。

      “只是工作安排。”吴缺笑着回答。

      “哦。”蓝伊一点了点头。

      车停在了警队门口。

      蓝伊一侧过身,捧着她的脸,在她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走了。”

      Riesling看着合上的车门,调转了车头。

      【现代艺术馆】

      下午7点,纵横江边的滨江路上,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停在了红毯前。侍者挥舞着戴了白手套的手拉开了车门。

      穿着黑色缎面旗袍的时月白从车上走了下来,微风拂过江面,吹动着她的裙摆。她回过头,看向在她身后走下车的Riesling。

      时月白用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挽上了她的手臂,走进了建筑里。

      这栋建筑是坐落在纵横江岸的现代艺术馆,与眷海公馆相隔一个街区,与群像塔隔岸遥遥相望。

      很多城市都有自己的现代艺术馆,通常是由这座城市的一栋具有历史意义的老旧建筑改造而成,代表了这座城市对“现代艺术”的审美。

      海港的这座现代艺术馆,是由一栋发电厂改造而成。在海港的工业时代,这里生产的电力,曾经通过一根根电线流淌进入千家万户。

      而今晚,这里是某个国际时尚品牌的高定秀场。秀场的门口站着年轻的穿着西装的男保安们,他们无一例外地长相精致,身材高挑,人人都能在秀场上走个来回,他们的面孔和姿态代表了这个品牌对“美”的执着追求,和对“丑”的绝不容忍。

      行走其间的Riesling很轻易就注意到了门口那两个衣着随意的男人。

      其中一个穿着黑衬衣,黑眼圈挂着黑眼圈,捂着嘴巴打着哈欠,另一个穿着一件白T恤,抱着手臂,警觉地四下张望着。

      Riesling扫了两个人一眼,走进了艺术馆。

      昏暗的秀场里已经坐满了人,她们从容地走向了第一排的两个空位。

      “很高兴见到你,时小姐。”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Riesling转过头,看向了那张带着胡渣的面孔。

      这个面孔在过去的两周里,一直是她视线的焦点。

      Riesling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在今晚,第一个从T台里走出来的人,不会是什么享誉国际的名模,而是他的女朋友Ana。

      Riesling想通过时月白从他那里买一幅画,虽然她并不是因为要买画所以才开始了解这个男人,但她相信,这两件事情可以悄无声息地在今晚同时发生——

      今晚,在这场时尚表演之后的派对上,她将看到那幅名叫《剑》的画,并且现场达成这笔私密的交易。而在交易之后,她会执行何欢派给她的任务。

      这里的内场没有摄像头,小房间很多,视线并不开阔,再加上昏暗的灯光,她相信,并不会有人记得她的脸。除了时月白。

      “很高兴见到你。”时月白对伊万诺夫说。

      伊万诺夫看了一眼Riesling就收回了视线,低头跟时月白耳语着什么。

      Riesling观察着四周。大秀应该在20分钟前就开始了,观众席里挤满了被消磨着耐心的男女。他们有的对着发亮的屏幕敲打手机,有的在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昏暗的灯光倏然熄灭,秀场陷入了一片漆黑,窸窣的人声戛然而止。

      一束来自天际的灯柱倏然亮起,音响里传出清亮的音符。

      开场模特踏着一双白色的尖头皮鞋翩然登场,曳地的蕾丝长裙随着她的前进摇摆,宛如一个纯白的天使走进了漆黑的人间。

      所有人都盯着这个摇曳着身姿的天使,但Riesling却对她丝毫没有兴趣。

      她在想蓝伊一。她在想,蓝伊一现在在做什么。

      现在才7点半,如果是加班,她应该还在她的法医实验室里忙碌。如果一切顺利,今晚,说不定她还要赶到这里,仔细查看她为她准备的“艺术品”。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想起了昨天在浴缸里,在同样的漆黑当中,蓝伊一的指尖抚摸过她身体的疤痕。

      她跪在蓝伊一的面前,她臣服于她,任由蓝伊一操控她全部的呼吸,操控她心跳的速度,操控她每一寸皮肤的温度。

      她甘愿如此。

      她甘愿臣服于她,甘愿被她掌控。

      她甘愿在她的命令下,向前或者向后。

      甘愿在她的命令下,跪地或者直立。

      甘愿在她的命令下,从高处向下坠落,也甘愿在她的命令下从地面飞向高空。

      她是撒旦的牙齿,她咀嚼罪人,操控生死。可当蓝伊一轻轻抚摸着她耳边蓬松的头发,她就只愿意摇着尾巴,听命于她。

      这样的顺从和臣服就是爱吗?

      那爱上蓝伊一这件事情,对Riesling来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纵然她无法与她分享全部的事实。

      可是这对她已经足够。她只要确保她们之间的爱情在她和蓝伊一的眼里都是真实的就足够。

      至于她们认为的“真实”究竟是否指代同一个故事,这或许并不重要。

      爱情有时候只是一种幻觉,对于Riesling来说,是一种名叫蓝伊一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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