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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守门人 ...

  •   过去的10个月里,Riesling去了很多地方,但又好像哪里都没去。

      在海上城堡的美妙夜晚之后,那个女人带她去了阳光充沛的加州。

      加州用不完的阳光跟阿里米尔的截然不同。阿里米尔的阳光是滚烫的,带着地狱的熊熊火光,相较之下,加州的阳光温度适宜,带着治愈的色彩。遍体鳞伤的Riesling大多数时候会躺在沙滩上享受阳光,如同一株植物,似乎是依靠光合作用来让自己的伤口长合。

      太阳落山以后,她会走去离她的住所不远的一个商业区小店铺,店铺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电脑的屏幕一整夜都闪着亮光。她在这里跟随一个年轻的印度男人学习互联网加密技术。

      一个月以后,她又被带到秘鲁的一个地下实验室里,跟着一个俄罗斯女科学家学习药理与毒物,接着又穿过大西洋到南非学习爆破和拆弹。这都是她从来没接触过的领域,在阿里米尔的战场上,枪炮永远比毒药来得快,而应对爆破物是她的队友I的专长,她并不需要为此忧心。

      在那之后,她到了一个法国南部的特工学校里,系统地学习身份伪装、逃脱以及反审讯的方法。无比讽刺的是,她是用一个叫Amy Ho的假身份进入这间特工学校的。

      在这里,她经历了比“铁盒子”更可怕的精神和□□上的双重折磨。她被关在一个马桶坏掉的牢房里整整一个月,每天都在恶臭中醒来,只能吃番茄罐头汤。在这个可怕的环境里,她除了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还需要使用某种精神操控的沟通技术,让那些前来审问她的人认定她就是Amy Liang。

      训练结束后,那个女人再次出现。她们一起坐着直升飞机飞到了大西洋北部,从五千米的高空跳到一个小岛上。一个叫Max的肌肉男等在那里。

      Max并不关心她是谁,在这里她被称作“喂”,Riesling甚至怀疑在Max眼里,她不过就是一台生锈的机器——她的肌肉僵硬,反应迟钝。第一天就被Max暴打了接近半小时。

      在这里,Riesling每天早上她都得沿着海岸环岛跑十圈,一圈大概两千米,每圈的速度不能超过六分钟。除此之外,Max像医生一样,给Riesling讲人体的每一块肌肉、骨骼,以及它们的连接方法。

      接着他们开始练习徒手格斗,让Riesling惊讶的是,Max不仅精通西方自由格斗术,还对日本柔道和咏春拳有所研究。他教给Riesling很多取各家之长的,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格斗方法。

      最后是器械格斗的练习,Riesling喜欢用刀,但Max觉得她使用刀的方法太过粗糙,总是像屠夫一样鲁莽。结合之前对人体构造的学习,Riesling掌握了一种类似“庖丁解牛”的技巧。Riesling对这种精巧的技术并不感兴趣,她觉得这种技术提升了杀戮的艺术,但剥夺了杀戮的快感。

      告别了Max,她又去了俄罗斯的一个废弃的工业城市里,重新熟悉枪支。再次拿起这些枪械,她的感受颇为不同,她已经从一个在阿里米尔的烈日下奔跑的野生雇佣兵,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能把繁华都市当做战场的技术精良的职业杀手。

      大约一个月前的黄昏,那个女人的直升机再次出现,带她穿越西欧,到了苏格兰的爱丁堡。爱丁堡的风很大,阳光还算不错,正值艺术节,空气中洋溢着艺术和野心的味道。

      她在这里漫无目的地呆了一个月,每天规律地做着训练,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房间和夜店里,有一天,她的加密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写了一间咖啡店的地址和一个时间。

      Riesling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咖啡店的附近,坐在街对面一间餐厅的露天座椅上,观察着对面的咖啡厅。

      “今天阳光很好。”一个戴着墨镜的短发女人坐在了她的桌前。

      Riesling警觉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我是你的守门人。”

      “你是谁?”

      “我叫何欢。我的工作只有两项:第一,向你传达目标物;第二,保护你的安全。”

      Riesling笑了笑,转头望向了远处高山上的古堡和古老的石头垒成的城墙。山脚下,一个穿着格纹裙子的男人正在吹着风笛。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何欢说。

      Riesling转过头,看了一眼何欢,“我不需要别人保护我的安全。”

      “你会需要的。”

      Riesling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靠在椅子上,看着高山上飞驰的云朵。

      “你知道成为一个职业杀手,”何欢看着Riesling的眼睛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那个女人是你的老板吗?”Riesling看着远处问。

      何欢回过头,看向了Riesling视线的方向,“哪个女人?”

      Riesling挑了挑眉,伸出右手的中指,“戴着戒指的那个女人。”

      “你是说黎小姐。”

      “她姓黎?”

      “我们称呼她为黎小姐。”

      “她是你的老板吗?”

      “当然,我为她工作。”

      “你是我的同事!”笑意爬上Riesling的脸盘,她挑了挑眉,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何欢的右手。

      何欢把左手搭在Riesling的手背上。

      “很高兴见到你。”Riesling笑着说。

      “我也是。”何欢说着,抽出了自己的手,“现在,你回答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是什么来着?成为一个职业杀手最重要的事情?”

      “嗯。”

      “你的老板黎小姐,在过去的一整年里都在教会我如何成为一个职业杀手。”

      “你不喜欢回答问题对吗?”

      Riesling看着何欢的眼睛,靠回到椅背上,“我不知道,习惯死亡?”

      何欢点了点头,“死亡是这个故事的规则,我想你已经很习惯这项规则了。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你怎么看待死亡。”

      Riesling轻笑了一声,“你知道,在阿里米尔他们把我称为什么吗?”

      “撒旦。”

      “你还是做了点功课的。”Riesling说,“地狱之主从不畏惧死亡。”

      “你错了,你应该畏惧。作为一个职业杀手,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你要永远说不。”

      Riesling看着眼前这个叫何欢的女人,她实在太过普通,普通到走进人海的下一秒就会消失,就像一滴雨落入海面。

      何欢递给Riesling一本书和一张酒店的房卡。

      “做些地狱之主不会做的事情吧,读读书,爬爬山,看看城堡。这本书或许能加深我们对彼此的了解。”

      Riesling接过书,这是一本崭新的出版于2010年的英译版《等待戈多》,灰色的封面上写着作者Samuel Beckett的大名。

      【伦敦】

      早上9点,海德公园旁的一间五星级酒店里,烟雾警报器的响声如雷贯耳。

      平躺在甜美梦境中的Riesling被吵醒,心情无比烦躁地大喊着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上了耳朵。

      翻身时,她感觉到了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咯着她的腿,她皱着眉毛,掀开了被子。看到被子里的东西时,她又轻轻挑了挑眉,回味着昨天那个响亮的夜晚。

      她伸手解开腰上的皮扣,脱下玩具,随手丢在了床边毛茸茸的地毯上。

      “早上好。”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她转过头,一个金发女人正揉着惺忪的睡眼。

      “早上好。” Riesling说着,起身离开了床,戴上隔噪音耳机,又随手从沙发上拿起一件浴袍裹在身上,打开窗户,正当她滑动视线在房间里寻找找打火机的时候。

      另一个女人□□地举着牙刷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冲她挥了挥手。

      Riesling一遍欣赏着面前的人,一边仔细翻动着昨天的记忆。

      紧接着是服务员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按照以往任何一次防火演习的安排,他们需要疏散整栋大楼。

      金发女人穿戴整齐走到窗前拿过Riesling手里的烟头,吸了一口,又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大红色唇印,和刚才刷过牙的女人一起,手挽手出了房间。

      她们打开房门的时候,一个女服务员借机冲了进来,对着Riesling喊叫。

      Riesling戴着降噪耳机,只能看见她的嘴像鱼一样在动。

      就在女服务员夺过她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熄灭,然后拉起Riesling的手,想要把她拖出房间的时候,警报解除了,世界重新回归安静的状态。

      女服务员别了别嘴,表达过歉意以后,走出了房间。

      Riesling摘掉耳机,趴在窗边看着这座灰蒙蒙的城市。

      伦敦的阴雨天让她快要发霉。

      她回忆起昨天晚上被她枪杀的那个叫伊藤信长的日本男人,想起他丑陋的的身体。

      她低头看着烟灰缸里被掐断的烟,想起了阿里米尔旷日持久的高温。才时隔一年,阿里米尔的一切已经让她觉得仿佛如同前世的记忆,或许一切都如她父亲所言。

      “和平就是最好的安眠药”。

      她讨厌她的父亲,更讨厌他说的竟然是对的。

      正午时分,Riesling在查令十字街一家咖啡店的户外座位区域又一次见到了何欢。

      “能在不到十二小时里就破译我的密码。你确实很出色。”何欢的夸赞有些不情愿。

      何欢给她的那本《等待戈多》确实让她费了些心思。书的第二页上贴了一个条形码,条形码上加印了一个深蓝色的圆形印章。印章中间是一个断头勇士的形象,环形的周围写着“CHANGYANGSHAN BOOK”。

      这本书看上去就像是从一个叫“常羊山杂书”的书店里买来的普通书籍。

      如果在谷歌地图上搜索“常羊山杂书”,就会发现这只是一家开在海港南湾图书市场里的一家小店而已。破旧的门上挂着“常羊山杂书”的手写招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如果结合作者Samuel Beckett的名字把字母表错位,然后用重新编排后的字母表去读第二页的条形码,就可以得到一个已经被加密的网页。

      破译这个网页之后,Riesling就得到了一个叫伊藤信长的男人的全部信息。照片上的伊藤信长西装革履,还戴着一顶高礼帽,但他的山羊胡让他看起来一脸猥琐。

      “这个世界上所有看起来像是密码的东西,都只是知识的门槛而已。只要掌握一定的技术,就能破译它们。而那些隐藏在正常表面之下的东西,常常会被人忽略。只有嗅觉灵敏的人,才能发现它们的不同。”

      微笑的男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她们各自认领了一杯咖啡。

      “酒店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何欢喝了一口奶咖,又舔了舔她上唇的奶沫。

      “不用担心,我有完美的脱身计划。”

      “下一次,在确认目标以后,你要跟我讨论过计划以后再执行。这样我才能照应你。”

      Riesling微微皱了皱眉,“我不这么认为。”

      “这不是建议,这是我们的合作方式。”

      “不,我做自己的决定。”Riesling拿起意式浓缩杯,喝了一口没有加糖的咖啡。

      “如果你不跟我确认计划,我就会停止向你发派任务。”

      “你在威胁我?”Riesling看着杯壁上沾染的咖啡渍。

      “我在跟你商量我们的合作方式。”

      “我们的合作方式就是,我不需要跟你讨论我的计划。”

      何欢轻轻把杯子放回桌上,带着隐忍,似乎是在下定什么决心,“我已经帮你订好了回海港的机票,以吴缺的身份。”

      “谢谢。”

      “佣金已经打到了你瑞士银行的账户里,加上你之前在阿里米尔赚的佣金,想必里面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你可以在海港过很潇洒的生活,但是千万不要过分张扬。”

      “我会的。”

      “会什么?”

      “会过潇洒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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