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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失踪的火药10 ...

  •   【先锋剧院】

      汤照眠的心情非常不好。

      她和公安的一众领导站在剧院门口的空地上。

      太阳早就落了,周围是闪着蓝光的警车,这条被封锁的街道尽头,蜂拥的记者等在外面,闪光灯频频亮起。

      汪洁已经抓到了,排爆工作正在收尾。

      可是她在心里急得跳脚。她打不通蓝伊一的电话。

      她拿完人,警员进场疏散群众,她被汇报说地牢里发现了尸体。

      汤照眠一边给蓝伊一打电话,一边冲进了“地牢”的中心现场去查看。

      她看到那个被吊起在一滩血泊上的被割去□□的人,又认出了草堆里蓝伊一的鞋和枪袋,她的脑袋嗡地一声,在一瞬间延伸出了无数多种可能性。

      “小汤。”警队的领导拍了拍她的肩膀。

      “诶,领导。”汤照眠抱着手臂,转过头。

      “魂不守舍的,蓝法医那边怎么样了?”

      “有警员目击她开着一辆警车走了,技术队正在查监控确认车牌号。”

      领导点了点头,刚想开口继续对她说什么。

      排爆手们正好走出了现场,周围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领导热情地迎了上去,汤照眠站在原地,跟着一起鼓了鼓掌。

      几声问候过后,领导转身拍着汤照眠的后背,“走吧,大功臣,一起去接受采访。”

      “领导,我得进场了,我的工作才刚开始。”

      “不差这一会儿。”领导说。

      汤照眠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又抬高声音对正在待命警员喊道,“痕检先进场!按流程继续,先排除现场危险。”

      “知道,汤队。”几个拎着勘察箱的警员快步走进了剧院。

      “走了领导。”汤照眠冲领导点了点头,跟在勘察员身后准备进场,冯原见状,立马跟在汤照眠的身。

      领导无奈,拉着排爆手,走向了闪光灯的方向。

      汤照眠走进剧院才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冯原,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打电话催一下元舟。”

      “哦,好。”

      警戒带已经拉起,汤照眠弯了弯腰,直接进了现场。

      【海鸟404】

      冯文章确信他头发变白的速度比往日快了很多,纵然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过镜子了。

      晚饭过后,他在跟生活区相连的公共卫生间里,对着统一配发的塑料盆洗漱。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等在他的旁边。

      刷完牙以后,其中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用手动剃须刀帮他刮好了胡子。

      海鸟404的一切,看上去更接近军队而非监狱。

      被漆成黑色的集装箱外壳整齐地堆放,把这里砌成了一个天井,钢架搭成的通道看起来笔直且缺乏规律,但这里终究没有死路。行走在其间的人穿着统一的作战服,统一的靴子,统一的走路姿势和速度。

      他在这里也并非犯人,而且,看上去海鸟四零四也并不经常迎接被“拘禁”在这里的人。他住在一间还算舒服的“房间”里,有一张柔软的单人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置物柜。

      但他不被允许把配发的洗脸盆毛巾牙刷牙膏放在置物柜里,也不被允许使用笔。虽然他并不知道该怎么用这些东西完成自杀。

      他周围的几个房间里都住着人。到了军队的起居作息时间,他总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和轻松的交谈声,还有海鸥近乎绝望的喊叫声。

      他的生活被24小时监控着。监控他的不是摄像头,而是人眼。

      房间里没有窗户,在穿着作战服的人换班的时候,他才被允许知道天已经黑了,夜已经深了,天已经亮了。

      夜里陪伴他的人会在晚上11点熄灯前走进房间,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才被换走。

      晚上11点,熄灯的时间到了。房门被打开又合上,然后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他面对墙壁,背对着看守他的眼睛。

      海鸥的叫声越来越稀疏。夜越来越深。

      他从床垫下拿出了一只仍旧被包在纸里的刀片。这只刀片是双面刃的,中间的卡尺可以让它被拧在手动剃须刀的刀柄上。

      今天,在午饭前,他按照惯例要注射胰岛素。

      他打开胰岛素的盒子,盒子的缝隙里夹着这只刀片。

      这支胰岛素他打得极为缓慢,他的大脑在飞转。然后他假装碰掉了盒子,弯腰去捡的时候,背过看守他的人,把刀片放在了床垫下。

      他是个警察,他知道应该怎样用最快的速度死去。

      【先锋剧院】

      汤照眠抱着手臂,站在“地牢”走道的中间,看着走道尽头房间里那具被吊起的女尸。

      地牢的台阶传来脚步声。

      “元舟!你可算来了,等你做血迹分析呢。”汤照眠看着房间里的尸体,抬高声音说。

      “晚上好啊,汤队。”

      汤照眠回过头,来的人并不是元舟,而是林千卉。

      “林调查长。”汤照眠转过身,面向林千卉。

      “我刚才看到你们警队的领导正在外面接受采访,你怎么不去?”

      “我不爱参与这些。”汤照眠笑着说,“更何况,这不还挂着一具尸体呢吗?”

      “汤队长是要里子的人。”

      “不敢不敢,警队嘛,对公众的形象是很重要的。只是伊一失联了,我心思不在那儿。”

      林千卉微微皱了皱眉,“伊一失联了?”

      “您来这边儿,”汤照眠带林千卉走进了房间,指了指地面上的几处血迹和蓝伊一的鞋子和枪袋。

      林千卉仔细查看着。

      “我在等法医来做更详细的血迹分析,通过外观,基本可以确认她就是伊万诺夫案的嫌疑人,”汤照眠说,“她的手腕上缠着电线,已经做过排爆了,身上没有炸弹,具体是什么还需要等法医来一起看。”

      林千卉点了点头,“HSA的勘探组就在楼上,为了免去以后交接手续的麻烦,不如我叫他们直接进来?”

      “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林千卉看着她,然后又看了看周围正在忙碌的人。

      5分钟后,剧院旁大型商场背面的小广场前,汤照眠点燃了林千卉递给她的烟。

      她们头顶的树木枝丫相连,在没有灯光的夜里宛如漆黑的棚。街对面,穿着HSA工作服的现场勘探组正在地上检查滴落在地的血迹和几枚血脚印。

      “那不是伊一的鞋印。”汤照眠看着街对面忙碌的身影说,“她的鞋在中心现场,只有她的风衣外套、手机,和配枪不见了。手机估计是装在风衣外套里,但是因为没有开机,一直定位不到。”

      汤照眠说完,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气,“我现在只希望那些血迹不是她的。”

      “那些鞋印是那个叫吴缺的人的,我说的对吗?”

      “或许吧。”

      “据我对她的了解,她的生活里只出现了这一个变量。”

      “这样的变量,一个就足以致命了。”

      “人们总说,爱是死亡的表现形式之一。”林千卉说,“我完全能理解她。”

      “我能理解她,但我不希望她这么做。”

      明月高悬,有风吹过,把叶子吹得沙沙作响。

      “警察总是需要一个完美的故事,但HSA并不需要。”林千卉说。

      “您和警队的领导,联合授权我对这个案件做调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吧。”汤照眠微微皱了皱眉,“早就想好了蛋糕一切两半,功劳和面子归警察,尸体和物证归HSA。”

      “我会共享给你所有的调查进展,你也可以以外部顾问的身份参与后续的调查。”林千卉笑了笑,继续说:“当然,如果你想,你也可以直接来HSA上班。但我个人建议你继续呆在警队,因为马上会有个职位空缺,凭借你这次的立功表现,这个职位,你会是唯一的候选人。”

      汤照眠看着烟头上越积越多的烟灰,“我还是没听懂您的意思。”

      林千卉转过头,看着汤照眠说:“冯文章今天早上被发现在房间里自杀身亡。”

      汤照眠眉头紧皱,烟灰从烟头掉落,被风推了一下,掉在了她的鞋上。

      “自杀?”

      “嗯,”林千卉说,“他用刀片割断了自己的股动脉。”

      “可是……”

      “股间的划痕已经数不清了。因为盖着被子,股动脉喷出的血渗进了被子和床垫里,没有被值夜的守卫发现。”

      “也没有,”汤照眠皱着眉叹了口气,“喊叫吗?”

      “没有。门外和门内的守卫都没有听到任何喊叫。”

      汤照眠愣在了原地。她不知道冯文章是下了怎样的决心赴死。

      没有一声喊叫,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一刀一刀,用薄薄的刀片割开自己的股动脉,然后在黑暗中等待自己的血液流干。

      汤照眠不知道他在等待自己血流干的漫长的时间里,看到的,究竟是希望还是绝望。

      她的眼睛有些酸涩。可偶尔路过的风,很快就把她眼睛里的酸涩击退。

      “刀片又是怎么……”汤照眠问。

      “当前还在调查中,目前怀疑的方向是在胰岛素的盒子里夹带了刀片。”

      【海港警察局】

      汤照眠拎着打包的热炒回到警队时,已经快要凌晨。

      她请林千卉明天早上再来把汪洁提走,此刻,负责预审的同事仍旧在对汪洁做初步的审讯。

      她推开了审讯室旁边的观察室的门,冯原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口水沾湿了袖口。

      听到推门声,从睡梦中惊醒,摔在了地上。

      “诶哟。”她皱着眉,睡眼惺忪。

      汤照眠把打包带扔在桌上,伸了一只手给地上的冯原,“没摔着吧。”

      “没有没有,”冯原坐在地上,回过神来,握着汤照眠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谢谢汤队。”

      “我带了点儿吃的给你。”汤照眠指了指打包袋。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冯原说冯文章已经不在的消息。

      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桌前。

      玻璃的那边的审讯椅上是一个穿着战士服装,留着遮住眉毛的齐刘海的长发女人。

      冯原打开袋子,拿出其中一份摆在面前,打开了盖子,抽出筷子,一口一口扒拉着饭菜。

      “汪洁没什么难审的,上来就什么都交代了,现在在诉苦呢。”

      玻璃那边的汪洁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这个公司就像是那个傻逼早就已经住习惯的家,同事跟那个傻逼都很熟,都是他的家人。”

      “她说的傻逼就是她前公司的领导,当她领导当了3年,”冯原说,“3年里,一直带领同事孤立她,欺负她,给她派很多活,想逼她走。”

      “我每天上班都很痛苦,没有同事愿意跟我交流。我上班就在工位前做活,到点就直接下班走人。我也想过辞职,但是,我不愿意跟那个傻逼认输。我在这个公司工作了十年,即使只是n+1,那我也能拿到11个月的薪酬,我要让这个傻逼付出开除我应有的代价。为此我愿意忍耐这种日子。”

      “她这班上的。”冯原说。

      “我还是被那个傻逼害了,没拿到钱,就因为被嫁祸了一个重大工作失误开除了。”

      “积怨太久了。”汤照眠叹了口气。

      “我从朋友圈得知了这个傻逼和他前妻生的女儿在先锋剧院工作,正在策划这个沉浸式话剧。我就也去了先锋剧院,沉浸式话剧需要非常多演员,先锋剧院开放了志愿演员的招募,我就参演了话剧。凭借工作证,可以自由地在剧院里进出。”

      “她是打算对她的女儿下手吗?”冯原停下了筷子。

      “我给那个傻逼寄了一张观众票,当然,是以他女儿的名义寄的。他未必会来,但他一旦来,我就会送他和他的女儿一起上路。”

      “你知道剧院一旦爆炸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吗?”坐在审讯桌前的警员声音里带着愤怒。

      “这都要怪他!我要让他千夫所指!我要让这些被牵连的人在他的黄泉路上恨死他!”

      “疯了吧。”冯原皱起眉,“死都不怕了,还怕上班?”

      汤照眠看着玻璃那边的汪洁,缓缓地说:“她只是个被世界毁掉的可怜人。”

      冯原转过头,看向了她。

      “这种毁灭看似突然,实际上是一种慢性中毒的反应。她在这间公司工作了10年,忍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忍受了3年。直到被嫁祸了一个罪名,彻底被压垮。再次打起精神的时候,对人只剩下仇恨。说实话,我对她的同情大于责备。我真正责备的是给她递刀子的人,教会她如何用拆分出的火药制作□□的人,那才是真正的,纯粹的恶。”

      “好在那个人也已经死了,”冯原说,“罪有应得地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失踪的火药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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