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樱与卿》一□□念

7、7.女神

　　茶堂已映入眼帘。云樱老远便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喊着：
　　“白马都有‘马’字了，怎么能不是马！”
　　又听另一个细细的声音说：“单一个‘马’字指的是一件物品的‘形’，而白马主指的是马匹‘色’，‘形’与‘色’本就不该混为一谈，怎么能说白马是马呢？”
　　……云樱一头雾水，这里头在吵着什么，赵胜在门前停住，双手叉在胸前。云樱便也没有进屋，继续听着。
　　“如果一匹白马在你面前，你不可能说你面前没有马。你面前都有马了，白马都已经是马了，为什么白色的马就不能是马？”
　　“若你想牵一匹马，可以选黄马或者黑马呀，但是若你想要一匹‘白马’，黄马便满足不了你的要求，假设白马是马，那么想要白马就跟想要马没区别，但是如果要求得到马与得到白马没区别，那么你牵来的面前的黄马黑马为什么是有马在你身前，而不是有白马在你身前呢？”
　　……
　　云樱若有所思，欲出声反驳，赵胜却将手指往唇上一覆，示意她不要说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意思是说只要马有颜色，就区别于别的马咯？但哪儿来没颜色的马？”
　　细细的声音特别耐心：“马没颜色的假设本就是不成立的。白马，是将马色限定于白色，限定于白色的马自然是与马有区别的，所以说白马非马。”
　　……
　　里面还在喋喋不休，赵胜将身子一倾，靠在了云樱耳旁：
　　“好不好玩儿？”他高了她一头，呵气如游丝般顺下来，令女子有些发痒。
　　云樱定了定神，道：“无聊。”
　　赵胜笑笑走进了茶堂。见赵胜来了，里头的人赶忙作揖：“平原公子。”赵胜点头，对着堂内的五六门客道：“给各位介绍下，这位是相府的云樱小姐，自小饱读诗书，现在住在我这里。”云樱眼一翻，住在他这里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刚才那粗犷男声问道：“公子何意？这是给我们介绍公子的妻妾吗？”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开始起哄。
　　“夫人真是国色天香，清丽优雅啊！”
　　“夫人一来，府上也添了几分姿色呢！”
　　“在下斗胆赠夫人几句诗如何？”
　　……
　　云樱脸色愈发难看，见赵胜却享受而戏谑地看着她——
　　说什么对他没兴趣打击他自尊心？得小小报复一下。
　　白衣女子反应过来——成心耍我？那好啊。她心下盘算，即刻思定。
　　“我不是他妻妾。”清冷声音娓娓道出：“我，是他的门客主事。”
　　这下换赵胜愣了。
　　主事？这是什么意思？堂内的人面面相觑，左看看右看看，没整明白。
　　云樱忽得嘴角一扬，笑得格外温柔：“平原公子门客数量多到赶超帝王妃嫔了，我来帮他管管这‘后宫’。”
　　赵胜看着她的模样有点小人得志，但却一点都怒不起来。他摇了下臂，附和道：“对对对，以后你们都归她管。”
　　云樱眉毛一挑，哟，感觉骗了个蛮有意思的差事，于是清咳两声，这就走马上阵了：“刚才那位‘白马非马’论的先生，是哪位呀？”
　　一个个字高高瘦瘦，眼睛大大的男子答道：“正是在下。”
　　“哦……”云樱点头：“先生如何称呼？”
　　“公孙龙。”
　　“公孙先生真是好口才。”云樱赞道，赵胜也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客套。
　　公孙龙道：“过奖。”
　　云樱余光瞟了瞟赵胜，见他没有要制止的意思，想着是要依着她了，便慢悠悠问：“不知先生可否帮个忙？”
　　这主事刚一来就给自己派了首个任务，公孙龙当然得点头哈腰拍马屁：“小姐尽管吩咐，在下定尽心尽力。”
　　云樱笑着点头：“甚好甚好，现在还没想到具体什么忙，待想好了改日找你。”她的笑容一直没有收去，午后的阳光照得她脸有些透明，侧面看去隐约可见那深邃的眼窝。
　　赵胜注视着眼前女子的侧脸，忽而发觉她迷人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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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云樱做了主事，公孙嫣然可气坏了。她跟赵胜可是有过床笫之欢的，怎么赵胜老是给别的女人开特例！亲自从王宫护送到平原府也就算了，现在又……
　　赵胜门客数不胜数，她当了主事，那不就成了平原府的半个管家！
　　公孙嫣然实在坐不住，便赶紧差人去查云樱的底细，她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见鬼了——究竟什么样的家室满门别灭，独女还能舒舒服服住宫殿？
　　明明她公孙嫣然才是赵王的妾、赵胜的妻！偏偏他们二人都这么宠爱一个没有名分不明不白的女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是真的郁闷。这“云樱小姐”为肥氏牧姓，全名云樱。她的身份也确如赵何所说——父亲是老赵王的大臣，现赵王的宰相。他们全家被烧好像也是因为赵王。
　　公孙嫣然想做更深入调查，又差人到各个贵族常出没的地方打听起了风评。
　　她得到的答案是——那云樱是谁啊，那是半个邯郸城男人心中公认的女神！
　　想娶云樱？没戏！想约云樱？人家不爱出门！好不容易托关系见了一面儿，人家顶多客套两句“公子好。”、“公子见笑了。”，若想知道云樱的择偶标准或兴趣爱好，那更是套不出来。
　　这么孤芳自赏的女人，总得有些差评吧？可公孙嫣然却一句没听到。
　　男人们越得不到云樱，就越念叨。云樱不搭理他们，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学识不够配不上，从来没有怨过什么。
　　再问问那些女人……就更稀奇了。
　　云樱不爱出门，也不参加什么节庆聚会，虽说人不出面，但是礼数却到位。皇亲国戚谁家有才女，她就差人送些诗文过去。哪家权贵小姐要出嫁，她都会准备点儿首饰礼品。古怪的是，她每次送出的东西都深得人心。女人圈中没有八卦，也是因为如此。
　　对调查结果非常不满意，公孙嫣然又在平民圈打听了起来。平民男子关注云樱的人不多，毕竟茶米油盐对于他们而言更重要。但在平民女子间，倒是流传着一个有关她的传说。
　　据说某年某日，云樱随家人出游，路遇几个平民女子。那几个女子嫉妒云樱的人缘，又听说她不善诗词，于是准备了七道诗题加以为难。她们拦截了云樱的马车，说是想来讨教，管家本想阻拦，谁知云樱只是轻轻一笑，在管家赶人之前便将那七句诗全部对出，从此之后，再没有人质疑云樱的女神地位了。
　　更离谱的在后头，关于云樱的流言传说很多，但真正见到她面的却没有几个！于是乎，有人猜测她是哪个上神转世，又或是仙女下凡。
　　神仙个屁！明明就是个姿色平平，自恃清高的女人罢了！且要说脸蛋儿，可还没有她公孙嫣然一半好看！
　　公孙嫣然越想越气，她不信云樱真的人见人爱——
　　她决定亲自去会会她！给她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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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的赵胜也听说了云樱“邯郸女神”的绰号，他愈发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能受万般爱戴，这双商得有多高啊。
　　但那“上神转世”、“仙女下凡”又是什么鬼……？
　　赵胜一度怀疑自己的视力，难道是他眼拙，没有发现云樱的美？
　　赵何知道了赵胜的作为后一脸担忧地：“弟弟，我劝你别对她动心思，你现在可是动不得的。”
　　赵胜犹豫道：“我真的只是好奇……不过哥哥这般阻拦，莫非对他有意思？”
　　赵何打了个哈欠：“我跟她是哥们儿。”眼见弟弟双眸低垂，若有所思，他又悠悠道：“好奇害死猫，云樱可不是一般小姑娘，你一再打听，可别动了心。”
　　动心？赵胜嘴角一抽。他啊，只是无聊撩着玩儿罢了。可别忘了他平原公子是个外貌协会，就云樱那般长相，喜欢上是有点难。
　　“不过王兄，”赵胜道：“臣弟有一事不解。”
　　赵何仰头将酌满酒的樽一饮而尽，道：“说！”
　　“国库再空虚，也不差建一座相府的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