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蜀地老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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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凝神听了片刻，模样虽没什么异常，实则早已魂飞魄散。
可这么仔细一听，这声音虽听起来悲戚，但并不是歌声，反而是某种哀嚎。
本着活菩萨的好心肠，扶苏勉为其难地慢慢往树林深处摸去，却没注意手里的鸡还被他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鸡或许也感受到这与众不同的氛围，十分不情愿地噤声，不再咕呱乱叫。
多走了两步，那声音也格外大了起来。扶苏接着积雪带来的微弱光芒，终于听见那哀嚎似乎来自一处低洼的阴沟里。
也许是听到了有人靠近的声音，那人不再哀嚎，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叫喊道：“这儿，这儿。哎呦可算是得救喽。”
扶苏小心翼翼地走到沟渠旁边，故作镇定朝下面道：“下面的，是活人么？”
“撒？不是活人还能被困在这儿么？你莫是个虾子哦，快些儿拽我上去。”
这人听起来满口蜀地的腔调，蛮不讲理又颇为亲切，在这阴森的地界儿倒是平添了一份人味儿。
听到这儿，扶苏就算听不懂也大致明白了这不是什么传说里会唱曲儿的妖怪，便四下寻了一根长些的树枝探了下去，试图将他拽上来。
被他解放的鸡一溜烟便跑了个没影。
扶苏心中忐忑不安，他本想着若是拉上来的是个厉鬼，当即便扭断鸡脖子，用那鸡血驱一驱邪。可这唯一的防身武器没了，他便有些心慌。
待另一头明显地往下一沉，那人想来是够到了树枝，扶苏便使劲将他往上拉，不一会儿先拽上来一个足有半人高的行囊，过了一会才看见下面背行囊的瘦削男子。只见他两撇小胡子一吹，模样十分滑稽。他一上来便埋怨道：“你个瓜娃儿，这么细的树枝，老子差一点就又跌哈去咧！”
这么劈头盖脸一通方言，扶苏听不懂，便臆测这恐怕不是什么好话。但对方看起来有些纸老虎的模样，不像是有什么恶意，他便也懒得理睬，只身往回走。
那人见扶苏要走，一着急便想追上去，却没想到脚底一打滑，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一块石头上，把脚腕扭了个正着。
扶苏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实在觉得良心难安，便慢慢踱了回去。
那人摔了腿还忍不住地抱怨：“咦——你走那么快做撒子，我还没好好谢你。”
“不用谢。”扶苏面无表情道。
见扶苏是个冰块脸子，又极为擅长把天聊死，那人又讪讪地开口道：“我姓何，叫我老何。”
扶苏终于伸出手去将他扶起来，一路往回走。
这一路上，老何不停地与他寒暄着，可他除了“我没有”，“我不是”，“你想多了”之外，没有与老何的任何互动。
但有一种人，即使出生在遥远的蜀地，他也天生具备一种单口相声的能力，每日吐字量惊人，让大多数凡人都望尘莫及。
老何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人物。
回到了茅草屋，成浩已经饥肠辘辘地等的快要睡着。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际，看见扶苏从远处走来，刚开口询问，却看见扶苏肩上搭着一个人，不由地吓了一跳。
“苏大哥……你这去捡韭菜，怎么捡回个人来？”
扶苏白了他一眼，道：“这是老何，掉在山沟里被我救上来的。”
成浩吐了吐舌头，看到了老何腿脚不便，正准备将他扶进屋里，却感觉这人怎么都挪不动了。
只见老何两眼放光，盯着灶台上的几尾处理好的鲜鱼问道：“真是惊了，这荒山野岭的还有这么肥的鱼？”
扶苏歪着头默认了这一点，老何有些吃瘪，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想好怎么做了么？”
“怎么，你会做么？”
成浩刚问完这句话，只见老何一拍大腿，急忙将自己那大如山的行囊解了下来，从里面一样一样地掏出各种东西——只见他掏出一个又一个小布兜，一只油壶，最后竟抱出一个巨大的陶制坛子来。
他的脚腕扭得不轻，站一会儿都疼得他呲牙咧嘴。就这样，老何还是不肯进屋歇息，反而将调料包一样一样地取出来，准备下厨做菜。
扶苏和成浩无奈，只得站在他身边打下手，并且及时在他跌倒之际扶上一把。
老何小心翼翼地打开坛子上绑的布包，一层又一层，一直撸了十多层布下来，他们才看清里面装的竟然是小半坛泡椒！
他用随身带的筷子夹了十来根足有手指长的泡椒出来，再小心翼翼地封好坛子，熟练地拎过扶苏的菜刀便下手剁辣椒。
这刀法真快，只听“咚咚咚”十几声，剁椒便被切成细细密密的一码剁椒碎。
老何切完剁椒，左右打量了一阵儿，长叹一声：“噫~大蒜都么得。”
一边抱怨着，他一边又将手伸进自己的行囊里，取出几瓣大蒜，半块姜，又从小布兜里抓了一把漆黑的小玩意儿，从扶苏的陶罐里舀出半瓢儿开水，哗地一冲，立刻飘香四溢。
扶苏上前嗅了嗅，只闻到一股不大好闻的豆子味儿，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老何斜眼瞥了他，颇为傲气地道：“豆豉一定要多来点儿，要色得放聊儿，味道才巴适。”
“嗯？？？？”
老何语速很快，并且不知道为何，到了茅草屋以后他川味儿更浓了些。
虽然扶苏和成浩看不太懂，但他们光是看着老何的手法就知道这位朋友不是个骗子，一把一式十分在行。
只见他一边起锅热油，一边吩咐成浩把灶烧得又高又旺。待时机成熟，老何哗啦地将全部调料下进锅中，爆炒炒香，又迅速将调料捞出，整整齐齐地码在鱼肉上。
接着他往锅中装满水，直接将鱼上过蒸。随着升腾而起的热气，一股浓郁的香气冒了出来，直钻人心窝。
待鱼肉蒸白，他立刻熟练地将包鱼的蒲叶拎出来，再次起锅热油。
成浩看着那喷香的鱼肉，不由地咽了口唾沫。他在家里，隔上大半年也不见一丝儿荤腥。只偶尔生意好的时候，屠户会分他几丝儿肥肉末，让他祖母细细烤了，还冒着油烟便塞一块金黄的进嘴里，立刻喷香四溢。
可如今这老何光做一顿鱼，便用了两次猪油，实在不能不叫他两眼发直。
老何眼睛紧紧注视着热油的火候，到了时候便拎起陶锅，刷地一下将热油浇在鱼肉上，只听“撕拉”地一声美妙的声响，一股更加浓郁的香气便溢了出来，连带着两只小狐狸都颤颤巍巍地走出门外去一看究竟。
扶苏将剩下的鱼用锅底的剩油煎了个金黄，待冷却下来便喂给两只小狐狸吃。
接着，他们三人便围着一圈儿，蹲在茅屋前吃起了鱼肉。
老何只带了一副箸子，所以三人轮流着吃鱼。
只一筷子下去，细细嫩嫩的鱼肉便顺势脱落下来。蘸着下面冒着豆豉和泡椒香气的汤底，再送入口中，鱼肉立刻便像豆腐一般化了，嫩的不行，香的不行，吃了一口还想再吃，却不得不将筷子递给下一个人。
就连扶苏这么个骄矜的人，也盘膝坐在土地上，一口一口地吃着鱼肉。
老何足足做了四条肥美的大鱼，三个人大快朵颐，吃得直打饱嗝才停下筷子。
吃完饭，对于老何这个生人，他们两个才放下戒心，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老何，你家是蜀地的么？”成浩率先问道。
“对撒。我本来去归绥做些皮货生意，刚准备往长安去，没想到走偏了，进了这深山林子，连个鸡都没有，吃了好几天的剁椒野菜，嘴里淡出个鸟。”
闻言，扶苏默默挑了挑眉，不自觉地望向远处珍珠鸡们栖身的草丛。
但愿这位朋友是个夜盲，别盯上他用来下蛋的鸡。
不过若是他做鸡能跟做鱼一样好吃，他倒是可以考虑……
夜色下，老何和成浩都没注意到扶苏厚颜无耻的笑容，依旧自顾自地谈着天。
聊到深夜，成浩自然不下山了。于是三人就着扶苏那张挺大的炕头，就这么和衣而卧。
第二天早上，被外面的鸡叫吵得睡不着的扶苏早已第一个醒了过来。他去河边洗漱片刻，便打算去捡鸡蛋和柴火，准备明天去集市卖一趟。
可他四下寻了片刻，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蛇皮口袋。
他不由地有些心急，想起昨天似乎带着蛇皮口袋进了林子里，多半是落在哪里了。于是扶苏便拎着一把小斧头去上山寻口袋。
到了昨个那片深山里，扶苏这才发现这地方长着许多梨树，无一例外地都结着硕大的果实。
真是造物神奇。
他一边想着，一边摘了个果子，用袖子擦了擦便送入口中。
呵，还都是雪花梨。
如今的雪花梨在扶苏眼里，活像是挂了一树的老半两。只等着他和成浩摘下来，统统都送到林府去换成现银。
寻了许久，扶苏这才在昨天救老何上来的地方找到了蛇皮口袋。他正准备伸手去捡，却没想到后脑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砸得他眼冒金星！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蜀地老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