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醉》卓澜

7、招亲大会

　　青霄山庄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从清晨时分开始，便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除了前来参加招亲大会的女子，还有许多江湖中人，这些人来，无非是想看看热闹，因为江湖上已经很久没有大事发生了。
　　从清早起床之后，林若欢就没有休息过，一直在奔忙，小月也陪在其左右。苏玄夜虽然难得起了大早，但却没有出门见客，而是坐在阁楼之中与太子一起喝酒。
　　阁楼的窗外便是青霄山庄的前院，所以此刻前院里的情景苏玄夜和太子一目了然。
　　青霄山庄的占地面积十分之大，单就这前院，已近几十公顷，前院十分空旷，青石铺路，大理石台，整齐而干净，与后院的亭台楼阁、荷池假山的秀丽截然不同，原是为了方便山庄内的弟子与侍从练武而建，此时却正好容下近千人口。
　　太子探头朝前院里看过去，不禁惊叹：“这情形简直比我当日挑选太子妃还要风光。”
　　苏玄夜浅浅地抿了一口酒，没有看下面，也没有说话。
　　“你不是一向喜欢美女么？如今这一大群女人任你挑选，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苏玄夜叹息道：“在我看来，她们不是美女。”
　　“不是美女，那是什么？”
　　“麻烦。”
　　太子一愣，继尔忍不住笑起来，道：“怎么会是麻烦？”
　　苏玄夜斜眼看了他一眼，道：“你难道不知道，越美的女人就越麻烦。”
　　太子倒了一杯茶，杯中淡青色的茶水漾出袅袅水雾，他轻呷一口，抬眼看向苏玄夜：“我还以为，看到这么多美人，你一定会很高兴。”他的眼角瞟了一下楼下，然后微微挑眉：“那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萧灵羽么？想不到，她竟然也会来参加招亲大会。”
　　苏玄夜放下酒杯，抬眼看过去，楼下的大院之中正站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面容沉静，嘴角含笑，但却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透着种寒气。苏玄夜不自觉地站起来走到窗边，怔怔地望着下面。
　　太子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调笑道：“你觉得她和若欢，谁是大麻烦呢？”
　　苏玄夜笑了一笑，“若欢自己是解决麻烦的行家，又怎么会是麻烦。”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坐在楼下的林若欢，没有再说话。再看向苏玄夜，他的目光正注视着楼下，却难以看出他看的是谁，也许是林若欢，也许是萧灵羽，太子颇有兴趣地盯着萧灵羽，道：“她的确是个美人，我从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天下第一美人这个称号送给她，实在是名至实归。”
　　苏玄夜沉默着没答话。
　　见他默不作声，太子好奇地问道：“你看上她了？”
　　苏玄夜坐回到位子上，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有什么问题？”
　　太子看了一眼楼下的林若欢，回过头来望着苏玄夜，问道：“你想娶她么？”
　　苏玄夜抬眼望着他，“天下第一的美人，谁不想娶？”
　　楼下的大院之中坐满了人，本该十分热闹的场面，但在林若欢淡定的目光之下显得有些寂静。
　　林若欢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小月站在一旁对着她耳语道：“所有人都到齐了。”
　　林若欢微微点头，朝着台下众人望过去，只见台下众人已就座。台下的人有些正襟微坐，有些在交头接耳，有些独自沉思，还有一些眼神闪烁，似乎是在人群之中搜寻着苏玄夜的身影。
　　林若欢朝着众人看了一眼，眼神落在坐在一旁仿佛视他人为无物的萧灵羽身上，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收回目光，笑容可掬地对着众人道：“各位佳客远道而来，青霄山庄没有好茶点招待，十分简慢，请诸位随意。”
　　众人心下疑惑，明明招亲之人是苏玄夜，但招亲大会已经开始，仍不见他的身影。虽然心下疑惑，但此刻却像是争着攀比谁更像大家闺秀一般，都不愿先开口说话。
　　林若欢从容地扫了她们一眼，早已猜出她们内心的想法，但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坐着喝茶，她不主动开口，只是在等人开口。果然，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苏玄夜身为青霄城的城主，亦是招亲之人，此刻怎么竟坐在屋子里躲清闲了？”
　　林若欢淡定地笑道：“今日的比试不必他在场。”
　　众人都愣了，林若欢继续道：“今天我要先考一考各位的才学。”
　　院里立即喧闹起来，有的面露喜色，有的则微有不满，却也不敢有怨言。
　　林若欢从桌旁拿出一口极为精致的箱子，抬眼朝着四处望了一眼，缓缓打开了箱了，道：“这箱子里有放多纸条，纸条上写着谜题，请各位上前来抽。若能答对纸条上的问题，便可参加青霄山庄明日举办的晚宴，到时城主定会亲自迎接。”
　　众人纷纷起身走向林若欢。
　　看着楼下的情景，太子不禁笑道：“看来若欢当真是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她一定是知道你不想对付那么多女人，所以想了这个法子，先陶汰掉一部分。”
　　苏玄夜笑了笑，“但我喜欢的不一定是才女。”
　　“以你的才识和武功，当然要找一个文采与武功绝佳的伴侣，不然又怎么配得上你？”
　　“难道你也觉得我该找个门当户对，才识与我不相上下的人才能与我般配？”停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可我倒是觉得，既然我自己文采武功都不错，就不必在意我的伴侣是不是也必须具备这些优点。”
　　太子望听到这些话，不禁愣了愣，突然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要娶个什么样的女人？”
　　苏玄夜大笑道：“我想娶的人多得很，但不知道有谁愿意嫁给我。”
　　“我知道若欢一定很想嫁给你。”
　　“我就算娶不到老婆，也绝不会娶她。”
　　太子收回目光盯着他：“为什么？”
　　“像我这种人，说不定成亲不到三天就到外面拈花惹草了，若是娶了若欢这么聪明的老婆，以后哪还有机会在外面寻欢作乐？”
　　太子无奈地叹说：“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该娶亲，老天爷应该罚你打一辈子光棍。”
　　苏玄夜笑了笑，不以为意。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然后敲门声响起：“城主。”然后小月推门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盘盐水花生和一盘卤牛肉，“朱大娘让我送过来给城主和太子下酒的。”
　　苏玄夜道：“放着吧。”
　　小月将花生的卤牛肉放下，抬眼朝窗外望去，突然轻叹一口气。
　　太子讶异地盯着她：“你叹什么气？”
　　小月道：“我不过是在为小姐打抱不平，明明不是她招亲，她却忙得晕头转向，而那个招亲的人些刻却悠闲地喝着酒。”
　　苏玄夜摇头苦笑：“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应该和她换换位子？”
　　小月认真的点点头。
　　苏玄夜笑了笑，道：“但我一点都不想和她换。”
　　小月瞪着漂亮的圆眼睛望着他，开口问道：“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在意这次招亲大会？你难道不怕招了个丑媳妇回来？”
　　苏玄夜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就算是个丑媳妇，也是青霄城主的夫人，到时也是你的主子。”
　　小月撇撇嘴，“若是太丑，我就把她剥光扔到大街上，让她再也没脸做城主夫人。”
　　听了这话，太子大笑起来，道：“你只管去跟若欢说，将那天些生得美的女子全都打发了，留几个丑姑娘来任他挑选。”
　　小月眼珠转动，拍掌笑道：“这个主意实在是好。”
　　听他们这样说，苏玄夜也不恼，只是笑了笑，目光再次望向窗外。
　　一个黄衣持剑的女子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林若欢。林若欢打开纸条看了一眼，道：“这一题，江姑娘不必答了。”
　　黄衣女子愣了一下，正要说话，林若欢笑道：“请江姑娘明日来青霄山庄赴宴。”
　　黄衣女子惊讶地问：“为什么？”
　　林若欢道：“这纸条上的题目，是请江姑娘说出上古三把宝剑的名称。我见江姑娘右手握剑的手茧有些厚，想必是痴迷剑术的人，而且你手中的这把剑极为名贵，保养得很好，想来江姑娘是爱剑惜剑之人，对剑也必定了解，这题的答案只怕江姑娘早已了然于心，我又何必多问。”
　　黄衣女子笑了起来，点头道谢：“多谢林姑娘，我明日定来赴宴。”
　　太子轻敛眉头，淡淡地笑道：“单凭外表便能推出那女子知晓答案，实在了不得。”
　　苏玄夜却道：“你错了。”
　　小月不解，“哪里错了？”
　　“那纸条上的题目根本不是这个，你难道没有看到若欢只看了一眼题目便将纸条收了起来？而之前的几位，她都会让将纸条交还给别人。”
　　“她为什么这么做？”
　　“江如梦是万江岛的人，来一趟中原并不容易，况且她来此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作青霄城的城主夫人，而是想找我比剑。若欢这么做，自然是不想让她白来一趟。”
　　小月扭头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苏玄夜，道：“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这么想？”
　　苏玄夜淡淡一笑，道：“你有没有读过《庄子•秋水》？”
　　小月偏过头，一脸不解。
　　苏玄夜道：“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她的想法？”
　　小月轻笑，也不答话。心里却轻叹：你既然如此了解她，她的情义，你便该知道，又为何要招亲来伤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