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醉》卓澜

9、月夜游湖

　　映月湖原名莫愁湖，座落于青霄城城东，湖边风景秀丽，湖心有许多小岛，数年前林若欢大兴土木在岛上建房筑路，将那几座小岛修得美丽雅致，如今成为各路商贾游客的游玩之地。
　　晚间，在湖上游船的人不在少数，虽然晚间比不得白日里风景秀丽，但晚间湖上泊着的豪华游船画舫，大红的灯笼，衬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似有若无的丝竹之声和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幽香，却又多了一份诗意与雅趣。林若欢此刻正在一艘豪华的画舫上，这画舫比起湖面的上的其他船只不知道漂亮多少，单是灯笼就做得精致无比，雕花的窗子里，湘妃竹帘半卷，夜风缓缓吹过，整个船舱里都带着春日夜间的花香。
　　林若欢对面坐着一个英俊优雅的人，穿着洁白的衣服，细长美丽的眼睛里透着说不出的威严，但那双眼睛望向林若欢时，目光却是温柔的。林若欢看着他喝下第三杯酒时，终于开口问道：“你找我来，不会是为了让我看着你喝酒吧？”
　　太子微微笑了起来，将手里的酒杯放下，道：“我只不过觉得青霄城的酒比琼月城的好喝许多，所以忍不住想多喝几杯。”
　　“太子若是喜欢，何不让皇上将青霄城的贡品全换成美酒？这样太子能日日喝到美酒，也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太子盯着林若欢，道：“这句话若是从玄夜嘴里说出来，我会以为他是开玩笑。可是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我当然不是开玩笑。”
　　太子无奈地笑了起来，“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个青霄城的管家比城主更适合当城主。我倒是想起来有个职位非常适合你。”
　　“哦？”
　　“你不妨求求我，让我替你颁旨，将你赐婚给玄夜。你不觉得城主夫人这个职位更适合你么？”
　　林若欢看了他一眼，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喝下去，道：“我从不求人。”
　　太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林若欢瞪他一眼，“天底下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多得是，愿意陪太子游湖的人也多的是，太子殿下您只要一句话，那些女子只怕立刻会趴到你脚底，你让她们往东她们绝不会往西。你又何必在这里为难我？”
　　太子笑道：“但她们都没你聪明。”
　　林若欢看了他一眼，白皙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酒杯，嘴角含笑道：“殿下你若是有事相求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太子一怔，继而无奈地笑笑，“果然瞒不过你。”
　　林若欢白他一眼，“你不觉得你今天比平时啰嗦了许多？”
　　太子摸了摸下巴，笑道：“我有啰嗦么？”见林若欢认真地点头，尴尬地收起笑容，正色道：“你认不认识云梦裳？”
　　林若欢摇头，道：“听名字，似乎是个女人。”
　　“她是云家庄的大小姐。”
　　林若欢挑挑眉，道：“我倒是听说云家庄，据说云家的老爷子十分仗义，而且十分会酿酒，人说西城醋庐花酒，这庐花酒指的便是云老爷子酿的酒。”她看了太子一眼，“云家庄远在烟霞城，你怎么会认识她？”
　　太子沉默着陷入的沉思之中，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三个月前，我在太子府里遇刺。”
　　林若欢一愣，开口问道：“难道她是刺客？”
　　太子点点头。
　　林若欢道：“太子府守卫众多，却让刺客有机可乘，我看你府上的管事要换一换了。”
　　太子摇头道：“倒不是因为守卫擅离职守的缘故，是我太大意。”他轻叹一口气，道：“是我将她带进太子府的，但我想不到她竟然是来行刺的。”
　　林若欢用怪异的目光望着他，“你将她带进太子府？”
　　太子点点头，“我在太子府门口看见她，见她似乎神志不清，说话也颠三倒四，便将她带进府里想好好照顾她，但当她听到我是太子时竟然拿剑刺我。”
　　林若欢不禁大笑起来，“照我看来，这云梦裳定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太子殿下你看到她，被她的美色所迷故而带她回了太子府。古人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没错。”
　　太子苦笑，“我只不过心底善良，不忍见她流落街头，居然被你说成是好色，实在冤枉。”
　　“小偷偷人家的东西，事后总会说，我见他银两太多怕他花不完，所以帮着他花。”
　　太子大笑，“想不到你也会开玩笑。”
　　林若欢撇撇嘴，道：“我可不是开玩笑，我说的是实话，小偷和色鬼一样，总能找出许多理由来替自己掩饰罪名。”
　　太子轻轻一笑，“你说的色鬼好像不是我，倒像是那个处处留情风流潇洒的青霄城主苏玄夜啊。”
　　林若欢愣住，继而笑了笑，道：“你与他，有区别么？”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起她额前的一缕秀发，正好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眼睛里那一抹落寞。
　　太子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他原本是想说“你这是何苦呢？”想了想他又将要说出口的那句话收回，只是笑道：”你还想听下去么？”
　　林若欢道：“她刺了你之后怎样？”
　　太子摇摇头，“没有，她刺了我之后反倒像是恢复了神志，变得无比清醒，她清醒之后好像有话要说，但当时情况很混乱，太子府的侍卫将她关进监牢里，当天晚上她却死在牢里。之后，我在牢房外的空地上发现了几根白色的羽毛，我原以为云梦裳的死与这几根羽毛有关，但后来证实那羽毛不过是一种雪鹰的羽毛。”
　　林若欢的笑容僵在脸上：“云梦裳死了？”
　　太子点点头，从衣袖里掏出一枚飞刀递给林若欢，“这把飞刀刺进她的咽喉，分毫不差。”
　　林若欢接过那柄飞刀，立刻白了脸，“飞刀门？”
　　太子一怔，“这刀是飞刀门的？”
　　林若欢点点头，“不错。这刀极其轻巧，比其它的暗器都要轻，但比任何一种暗器都要锋利，不仅精致，而且十分方便，随处可藏。”
　　“飞刀门的人为什么要杀云梦裳？”
　　林若欢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飞刀门从不杀不该死的人。”
　　“难道云梦裳该死？”
　　林若欢白了他一眼，道：“你难道觉得她不该死么？她差点要了你的命。”
　　太子轻轻笑起来，道：“你这么说，是在替我担心么？你放心，我的伤早就好了。”
　　林若欢没有理他，只是冷冷地问道：“云梦裳死了，你也没有事，那你还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的？”
　　太子收敛了笑容，道：“我在调查云梦裳的身份时查到云家庄竟然与我这几个月来一直调查的私盐案有关，但就在我想深入调查的时候，云家庄竟被人灭了门。”
　　林若欢一惊，“云家庄被灭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月前。”
　　林若欢皱眉道：“那你有没有查到云家庄是被什么人灭掉的？”
　　太子摇摇头，“表面上是江湖仇杀，但我却查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云家庄所有的人都被一种极其罕见的化尸水化了尸。”
　　林若欢怔住，云家庄虽不大，却也不小，一个庄子里住着近百人，全都被化尸水化尸，那是怎么一种场景？想到那情景，她就忍不住想吐。
　　太子又道：“我虽然很少在江湖中走动，但却知道这化尸水是从西域传来的一种药水，不仅十分稀少，而且珍贵非常，一般的江湖人根本不可能有这种药水。”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因为不久之前西域有使节来访，曾赠了一瓶给我，还告诉我这有关化尸水的事情。”
　　“除了化尸水，你还查到什么？”
　　太子叹了一口气，道：“我什么都查不到，云家庄如今已是一片荒凉，十里之内了无人迹，稍微走近便是一阵腐烂的让人作呕的气味。”
　　林若欢略略思忖了一下，道：“有一件事我很奇怪。”
　　“哦？”
　　“云梦裳为什么要刺杀你？”
　　“这个……”
　　林若欢看他一眼，道：“你想过没有，云梦裳若是真的想杀你，她的机会多得很，既然她已经混进了太子府，何妨再多装一段时间，等取得你的信任之后再动手，那样岂非更有胜算？”
　　“也许她不想夜长梦多。”
　　“你若是要杀一个人，会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行？”
　　太子摇头，“自然不会。”
　　“所以，如果云梦裳真是来杀你的，那么在进太子府之前，她一定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也想好了脱身之法，但照你所说，她刺杀不成，没有逃走，竟然还有话要说，这实在太不合情理了。”
　　“既然她不是有意要刺杀我，为什么会……”
　　他的话还没问完，林若欢就打断了他，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失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