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处（修改版）》芫爆

15、15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白天睡得太多，早上不到九点我就醒了。扭头看看舒洋，他还沉沉地睡着，呼吸平稳。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脸，猜测着他昨晚为什么那么脆弱，为什么地瓜说他这几天心情不会太好。
　　这些问题昨天晚上我问过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问的，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边儿笑一边儿用手来回蹭着我的腰，有点撒娇的味道。他那个样子特别像个孩子，一双大眼睛弯弯的，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地蹭着我的脸。那一瞬间我着迷了，我没想到以后该怎么办，也没想到自己该怎么面对他，我只想搂紧这个瘦瘦的孩子，给他点儿温暖。而当我收紧双臂的时候，他也乖巧地往我怀里蹭一蹭，一遍一遍地叫着“小同”。
　　小同，昨天他这么叫我。他叫得很自然，我听着也不别扭，像是已经那么称呼很久了一样。可实际上，以前他很少叫我的名字，偶尔叫也是开玩笑似的叫“羊肉”，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有了这样的称呼呢？他对我到底怎么想的？真的是喜欢我了么？
　　皱皱眉，回头看看表，九点二十五分。我关掉闹钟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跟人约了十点半看房子，不起不行了。
　　洗漱完毕回屋换了衣服，舒洋一直没醒。我蹲在床边看着他的脸，几乎要看得入迷的时候他忽然翻了个身，我条件反射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再看表，快十点了。我拿起外套出了门。

　　那房子位置不错，朝向、装修也都挺好。杨斌说干脆定下来得了，我说再等等，看看别的再说。
　　跟房东到了别，我们俩找了个地方吃中午饭。
　　席间他问我为什么不拍板，是不是我又找了别的房子了，我答不上来。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当时我脑子里只想到舒洋，想到我们每天早上抢浴室、每天晚上在门口的饭馆吃饭，想到我们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用网络交谈，想到，昨晚他眼里的泪花。
　　“诶，寻思什么呢？”
　　“嗯？哦，没什么。”
　　“真没别的房子？”
　　“没。”我点上一根烟。
　　“那干嘛不把那房子定下来？条件你不满意？”杨斌斜着眼瞅着我，就跟一切尽在掌握了似的。
　　“不是……”
　　“我说，你不是不愿意跟别人住一块儿么，怎么现在住上瘾了？”
　　“没有，哪来的瘾，呵呵。”我闷头抽着烟。
　　“唯同，我认识你不是一年两年了，你还有什么事儿我不知道的？你这人毛病忒多，活得忒自我，这么多年就没见你为了谁改变点儿什么。可你看看现在，你变大发了你自己知道么？”
　　“哪变了？”
　　“自己琢磨去，我不给你总结。不过我得说，不管是谁有那么大本事把你给收拾了，我都得谢谢他，你现在比以前像个人了。”
　　“去你大爷的！我以前不像人啊！不是，操！我就是人！什么像不像的！”
　　杨斌听完这句话就趴到桌上乐，我也乐，脑子里想着舒洋。
　　如果我真的有了什么好的改变，功臣绝对是他。

　　下午回到家，舒洋没在。我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他的被子和枕头不见了。
　　坐在台机前面登陆了dol，我却一点儿玩的心思都没有，脑子里除了舒洋还是舒洋，乱糟糟的。
　　对着电脑发呆到六点多，我下楼吃了晚饭，回到家的时候舒洋还没回来。我看着他空荡荡的卧室不禁有些担心，可一想今天是周末，人家兴许安排点儿娱乐活动什么的，也就没太在意。
　　洗完澡又坐在床边发了半天呆，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儿什么。不想玩儿dol，不想聊天，我干脆钻进被窝抱着本子看电影，再看表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舒洋怎么还没回来？这么晚了，他就算有活动也该跟我说一声吧？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他别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昨天晚上那么反常，今天又消失了一整天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他……
　　我越想越害怕，抓过手机就翻他的电话。刚调出他的号码就听见有人开门，我赶紧放下本子下了床，可还没走到卧室的门口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叽里咕噜的听不清什么内容。
　　他昨晚上刚说了那些话，今天不可能领人回来419吧？难不成是有朋友来了？我趴到门上静静地听着。
　　“站稳了，我给你脱衣服啊……”一个男人在说话，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舒洋的声音。
　　操！他真领人回来了！还他妈站客厅里腻歪！我还担心他！我坐回床上点上烟狠狠地抽着，怒气噌噌地往脑袋上撞。
　　“宝贝儿……”那男人猥琐的声音又传进了我的耳朵。
　　！大爷的！听不下去了！我得找个东西堵上耳朵！
　　把烟狠狠地碾在烟灰缸里，我拽过背包翻出mp4，正捋那耳机线呢，忽然听见舒洋大吼了一声“滚！”。
　　操！不对劲儿！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冲出了卧室。
　　看到客厅里的景象时我全身都僵住了——舒洋躺在沙发上，衬衫敞着，皮带松着，手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裤子不让那男的往下拉，嘴里还不停地念着“别碰我”，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个男人大概是被我的突然出现吓着了，一动不动地楞在那。我冲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捏紧了拳头。
　　“他让你滚你听不见啊！啊！”他要敢废一句话今儿就甭出这门儿了。
　　“啊……对……对不起……他说他家里没人的……我们就是……玩玩……别……别生气……”那男的贼眉鼠眼的一个劲儿往门口看。
　　“滚！”
　　吼完这个字我松开手，他捡起外套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
　　我过去把门锁上又走回沙发旁边。
　　舒洋蜷着身子，双手抱着肩膀，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我凑过去，闻到了浓浓的酒味，“你说什么？”
　　“冷……”
　　“咱回屋躺着吧，盖上被子暖和。”我伸出手想扶他起来，他却使劲儿往旁边躲，“洋洋，是我，洋洋……”
　　他转过头看了看我，然后一把搂住我的脖子哭了起来。
　　天呢……我都干了什么……一门之隔，他在外面被人欺负，我却误会他，还想戴上耳机堵住耳朵。幸亏我听见他喊了，要是他没喊出来，或者戴着耳机没听见，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太可怕了……
　　我松开拳头拍了拍他的背，“洋洋，搂住了啊，我抱你回屋儿。”
　　把他抱到我的卧室放在床上，他还是死死地抱着我不撒手。
　　“洋洋，先松开，我给你换衣服。”
　　“小同……你别走……呜呜……你别走……我……我以为回来就看不见你了……呜呜……别走……”
　　“我不走，我去给你拿睡衣，你先松开，我不走。”
　　他慢慢松开了手，闭上眼团成一团儿，“别走……”
　　我给他盖上被子，然后去他的卧室拿了他的睡衣和被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都说喝醉的人死沉死沉的，真没错。费了半天劲给他换好衣服，又把两床被子给他盖好，我累出了一身汗。
　　安顿好他，我在床边坐下轻轻摸着他的脸，心里一边后怕一边自责。
　　舒洋动了一下，抓住我的手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嘴里念着“别走”、“小同”。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我，可我也真的不想跟这种单纯的人交往，那种结局我承担不起。
　　我是个冷血的人，这辈子从来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不懂为什么一个人没了另外一个就不能活了，这种最根本的对感情的理解我们就相差太远，怎么可能在一起？的确，我对舒洋动心了，可那毕竟是一般过去时、一般现在时，让我把它一直延续下去我做不到。如果跟他在一起，等一切都归于平淡之后我又会去寻找别处的感情、别处的欲望，我就是这样的人，可他不是，所以与其到最后我被他缠死他为我伤心死，还不如不开始。感情随时都可能有新的，不是么？
　　舒洋突然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小声地抽泣起来，“妈……呜……对不起……妈……别走……呜……”
　　妈？他到底是叫我别走还是叫他妈别走？认识这么久终于听他提到他的家人了，可怎么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是这样一句话？
　　我想我应该给地瓜打个电话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既然我被卷进来了，就不能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