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烧七 ...
-
食材匮乏，时间也有限，不过这难不住宁老板。
因陋就简，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
先按着记忆中穆老太的步骤，用筲箕、掏灰耙扒了锅底灰。再去柴禾垛子上拽了捆麦草，再刷锅、点火地好一通忙活。
在温热的锅里放上底油，再小心淋进去用鸡蛋和好的面糊。面糊受热成型后，用铲子翻个个儿。香软适口，两面金黄的鸡蛋饼也就成了。
宁柠约摸着娘仨的饭量，一连烙了大小七张才停了手。
又刷锅添水，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
想着穆老太那无咸菜不欢的习惯，还又上咸菜缸里捞了个卜留克。反复洗，洗去了过重的盐分后。再用辣椒油、葱花、蒜末等等细细拌了，又配上个清凉爽口的拍黄瓜。
这才笑呵呵放桌子、拿碗筷，抱起小萌团子、招呼老太太过来吃饭。
儿子新丧、母女离心，自己又被气那么一下子，差点儿中风瘫痪……
打击一波波，简直接踵而来。
能坚强扛住没趴下，这都已经耗尽了穆老太所有的坚强。
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在意饭菜、口味这些？
左不过都是味同嚼蜡，只勉强自己吃吃吃，好迅速恢复健康跟儿媳妇一起支应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倒是小萌团子在宁柠的投喂下，啊呜啊呜地吃了大半张的饼、喝了小半碗汤。
看穆老太只一口接一口地咬着饼不喝汤，小家伙还现学现卖。伸出胖乎乎小手指着汤，学着宁柠刚刚哄他喝汤的样子：“奶，喝！汤汤！好喝，不噎！”
穆老太隐忍许久的泪终于滑落眼眶，不愿在儿媳妇、孙子面前表现脆弱的她又赶紧抬袖擦掉。
然后唇角弯弯，努力对小萌团子露出欣慰而又感动的笑：“嗯，奶奶喝，奶奶喝。我大孙子-真乖，明天让-妈妈给你-买肉吃-好不好？做好吃的-肉羹！”
肉？
小家伙眼睛晶亮，重重点头，奶声奶气地应了声好。
倒是抱着他的宁柠眉心一拧：“妈，这……”
不好的吧？
毕竟宝宝爸爸今儿才头七，真·尸骨未寒。
了然她这顾虑的穆老太笑：“无碍的，宁柠。到啥时候-你记着-妈这个话，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再-没有什么，比活得好-更叫死去的-亲人放-放心了。”
“你垚哥-要是-泉下有灵，也肯定-盼着-咱们娘仨-好好的！”
“所以，你不用-顾忌那么多。该买鱼-买鱼，该买肉-买肉。卫宁还在-长身体，营养-必须-跟上！！”
嗯，是这么个道理。
宁柠点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听妈您的！”
吃过早饭，墙上大挂钟的时针就已经指向了十。
宁柠也顾不上收拾，赶紧骑自行车带着穆老太和小萌团子出了门，直奔着便宜丈夫穆垚的衣冠冢而去。
后山的小山包上，几棵苍松古柏的环绕下。
高高大大的新坟前，矗立着块两米来高的石碑，上面写着爱子穆垚之墓。
穆老太颤抖着双手从篮子里拿出条雪白孝布，亲手系在了小萌团子的腰上。又一样一样，摆出了几样香烛祭品。
边摆边一脸慈祥地笑：“毛驴子啊，妈带着-你媳妇、儿子来给你-送钱了。你啊，在下面-可劲儿的-花用。别像以前似的，舍不得用、舍不得花。”
“上面给我们-娘几个-赔了好大-一笔-抚恤金，给宁柠-安排了工作。家里的日子-好着，不用你-惦记。”
“等妈帮宁柠-把卫宁拉扯大，就-就过去找你-跟你爸！”
“你要是-泉下有知，就-就保佑-卫宁好好长大。再，再不去当兵。咱们家，有你一个-为国为民的-就够了，就够了呀……”
穆老太紧紧搂着冰凉的石碑，哭到泣不成声。
宁柠苦劝不住，只得把小萌团子塞进她怀里。
果然，小家伙肉呼呼的爪子往她脸上一抹，奶声奶气一句：“奶奶，不哭！”
就特别成功地，止住了老太太的哭声。
宁柠如释重负脸，抬手摸上墓碑上的穆垚二字，轻声而又坚定地说：“放心，我会尽自己所能护好妈和小卫宁。我们娘仨，肯定能把日子过得好好的。”
你们夫妻俩，也要好好的。
既然接受了你爱人的身体，那我肯定也会承担起本该属于她的责任。
护好这一老一小，剁掉所有觊觎抚恤金、工作的爪子。
让老人颐养天年，孩子健康成长。
娘仨拧成一股绳，踏平生活上的一切沟沟坎坎。
就……就算是他年他月他日，我遇到了自己的心动对象，准备进入婚姻的时候。也肯定不忘她们祖孙俩，不背弃自己的承诺！就在宁柠心里不断絮语，各种给穆垚两口子的‘在天之灵’发誓的时候。
数千里之外的H省，江边村柳家。
少年阿树满满欢喜拽了自家爷爷过来：“爷爷，爷爷您快给大哥哥看看，看看他是不是醒了？刚刚我看着他好像皱了下眉头，微微动了下手指哎！”
又双叒叕被傻孙子从药房里面给拽出来的柳老：……
早知道孙子难得勤快一回，上江边挑个水就能给他老人家挑出这么大个麻烦来。他就是渴死，也不敢劳烦那个小祖宗啊！
挑水挑回来了个重伤、随时可能会挂掉的重伤患。
精粮细米、亲手照顾还不算，更随时随地拽他这个当爷爷的过来看诊什么的。
搭工、搭药还搭米粮的。
柳老心里憋气，却拿唯一的孙子没什么辙。照例诊脉、开药，打发了傻孙子去熬药后。老人家赶紧掏出了账本子，认认真真写下日期、诊费、药方等等。又在拿出印泥按上那伤号的拇指，特别驾轻就熟地在账本上留下了个鲜红的手印。
熬药回来的阿树看到那‘罪证’摇头失笑，认真脸告诫床上昏迷不醒的某人：“就为了我爷少记几篇账，大哥哥你也赶紧醒过来吧！”
“不然我怕你睡太久，以后当牛做马都还不清我爷的医药费啊！”
……
良种场后山。
如来时一样，宁柠在前面骑着车子，穆老太抱着小萌团子坐在后车架子上。娘仨慢慢悠悠地，往回家的方向骑。
暖暖的阳光透过树梢，细碎地洒在人身上。
微风拂面，带来阵阵清凉。
挺静谧美好、野趣横生的画面。而宁老板更中意的，明显是那树下的草丛里偶尔蹿出的野兔、山鸡之类。
再三询问，反复确定，各种的旁敲侧击。
宁柠终于弄明白现在《野生动物保护法》什么的，八成连酝酿都还没来得及酝酿。
倒是生产队已经解散，变成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今年年初，才刚实行了包产到户。农民以家庭为单位，自负盈亏，自行决定地里的种植内容。除了公粮、提留款外，剩下的可以自由买卖。
再没有一切所得归集体，否则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说法。
比如捕鱼、比如打猎。
宁柠大乐，当即一捏车闸，把车子稳稳停在了原地。叫穆老太抱着孩子先下来，她试试看能不能弄点野味加餐。
还当儿媳妇是馋肉了的穆老太眉头微皱：“想吃肉了-妈给你拿钱，宁柠可-别费-那个没用功了！人的两条腿，哪儿能厉害过-那四条腿的-畜生和-长翅膀的野禽？”
宁柠笑而不语，只从从容容弯腰捡起一把碎石子儿。随手掂了掂，咻地一下子扔出去。
紧接着那树下的草丛里，就传来声凄厉的鸡啼。
刚刚还在悠闲觅食的野公鸡应声而倒，它身边的母鸡们四散而逃。宁柠又手疾眼快地连抛了几块碎石过去，再次收获三只母鸡。
一雄三雌，四只鸡的小家族，团灭。
造成了这一‘惨案’的凶手宁柠微微颔首：嗯，不错。虽然换了种武器，换了个壳子。但异能还在，千万遍练习过的水准还在。
以后的自保、谋生，就都不成问题了。
趁着这二年《动物保护法》没出来前努努力，把第一桶金什么的给置办明白了。以后形势好了，政策允许了。没准儿她还能干回老本行，再做回她一呼百应的宁老板。
宁柠微笑，信步上前捡了战利品回来，一脸邀功地看着穆老太：“妈，不要钱的肉，正好给你跟宝宝补补身子。”
穆老太：……
就很惊呆，很错愕。
忍不住抬手，狠狠揉了揉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这两天悲伤过度，把眼睛都给哭花了。
不然好好的，怎么就看到自家儿媳妇拿着石子当飞镖，轻轻抬手的功夫就收获了足足四只野鸡呢？
这，这不可能，也不科学啊！
宁柠，她家儿媳妇。那是宁家的老来女，被一家子疼着宠着长大的。七岁开始背着书包上学，一直念到十八。下了学门没几个月就进了自家，接着怀孕、生子被她娇惯着。别说打猎那么高难度的事儿，那个小娇娇啊，连打苍蝇都没这么实践过。
那么现在，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烧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