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八回 ...
-
燊哥不住探头朝榻上打量,何招娣一把长发遮面,瞧不清脸,只觉这姑娘娇小玲珑,裹在宽大的衣裳里,纤细的腕子露在外面,她安静的沉睡中倒有些我见犹怜的感觉。
吕洞宾懒得搭理燊哥,他将自己的腕子跟何招娣的腕子碰了一碰,古拙的石头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石头里竟然响起一声低啸,不知是何物发出,原本粗糙的石头,闪过光芒,仿佛霎时间开了光,神秘却又带着莫可名状的威严之感。
片刻之后,两人手腕上的链子突然自行震动起来。
吕洞宾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燊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把这个女的看紧。”
“我凭什么!”燊哥不乐意,“就这么使唤我,你给我多少钱?”
吕洞宾鬼鬼地笑了笑,走到放蠃鱼的鱼缸前,拎起鱼来一抛,“露一个给他瞧瞧。”
燊哥只觉一阵眼花,小小的一尾鱼,竟然从嘴里喷出各样珠宝与首饰,明晃晃的金珠子、翡翠珠子、东海明珠落在桌面上滚了一地。
“我的乖乖——”燊哥手忙脚乱的捡东西,喜得浑身发抖。“吕洞宾,你这是哪里得来的宝贝?好宝贝,好宝贝,想不到世间竟然还有这样我燊哥没见过的好宝贝!”有了这样的鱼,那岂不是等于拥有了一座无限宝藏?
吕洞宾郑重道:“我不在的时候,把这个女的看紧,否则后果你自负。”
这时的燊哥喜笑颜开,忙不迭的答应。“好的好的,有钱什么都好说。”
吕洞宾解开何招娣穴道,何招娣揉着眼睛醒过来。
眼前是完全陌生的环境,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上,身边的所有物品都很简洁,床榻收拾的非常干净,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地皂角清香,吕洞宾坐在榻旁不远的桌前,摆弄着手腕上的一串红色编织手链。
“何招娣。”吕洞宾望着手腕上古拙的石头,头也不抬。“在我没有弄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你要呆在这里,不能离开。”
“昨晚?昨晚你俩发生了什么?”燊哥外号包打听,他真的特别喜欢打听。
何招娣的脾气也被激起,怒冲冲道:“你说不能离开就不能离开,腿长在我自己身上!”说着跳下来就往外走。
吕洞宾也不阻拦,还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何招娣大喇喇走出屋门,穿过院子,刚要开大门,屋内吕洞宾晃晃手上蓝色的招摇链,道了声:“何招娣,给我回来。”
她手上红色链子一阵震动,何招娣吓了一跳,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顿生,仿佛那屋内有什么巨大的吸力,硬生生将自己吸住,任她如何抗争都无效,像是平地起了风,推着她不由自主朝屋内而去。
“这是什么东西?”何招娣举着手腕,惊慌道,“你给我施了什么妖法?”
吕洞宾站起来,逼近她,冷冷地道:“只要我不解开你腕上链子,这辈子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晃晃自己腕上蓝色的那条,“所以,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打着什么主意,在我没有弄清楚之前,最好乖乖听话,不过,现在就算你不想听话也不行了。”
“你才到底是什么人?打的什么主意!”想到昨日跟踪他的情景,再看今日今时的情景,何招娣不由得直冒冷汗,本就想从他身上弄些钱财,谁叫这人闻名整个平康坊,夜夜笙歌,一夜万金的挥霍着。但自己似乎是招惹上了什么麻烦的人物。
“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说是我乡下妻子,不知我是该夸你胆量过人好,还是说你狗胆包天好。”
吕洞宾小试一把,效果不错,终于满意的放心出去,又吩咐燊哥不要把何招娣当客人看待,这屋子里有什么活,都尽可以使唤她去做。
何招娣在屋里大呼小叫,燊哥被吵的烦躁,喝令她闭嘴,自己专心打着蠃鱼的主意,可试了无数回都无法抱动那类冰类雪的小鱼缸,徒手捞鱼,蠃鱼具有一定的攻击性,他吃了几回亏,手上被咬掉一块肉,才最终丧气的放弃。吕洞宾走了一会儿,习惯晨起出门锻炼的张果回来,发现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子乱成一团,自己的床榻上还坐着个穿着脏鞋的女人,新换的床褥上有满是灰土的鞋印子。
“那是我的榻……”
*********** ************* ************
何招娣站在异闻社的院子里,朝四下打量。
这院子不算小,却从无打理,丛生的蔓草,肆意的疯长,正是夏树苍翠,夏花正盛的时候,齐膝深的杂草丛里,一朵朵细颈纤长的野花开着,靠墙的地方一株鹤骨矮松,几尾松枝伸展出墙外。靠后一点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小池子,池子里有几块山石做景,只不过池水早已干涸,山石上爬满青藤。但是旁边就有一口井,井口上盖着石头,何招娣搬开石头,井里是有水的。
这里有土地,有水井,有苍绿的树木和花草,美则美矣,却太浪费了些。
“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好的地方,却到处长草,种点瓜果蔬菜多好!”
何招娣惋惜的摇摇头,像个老农一样为浪费了这么好的土地而扼腕叹息。
两间屋子,主屋窗外一棵番榴花树,旁边那间是个废弃的小厨房,何招娣进去转了一圈,锅台锅灶都还在,上面还有一口大铁锅,并一些锅碗瓢勺,小厨房里堆着陈年的柴火。这地方看来已经许久未曾用过了,显然吕洞宾这种人是不会在家自己烧火做饭的主。
但他住的地方,还是出乎何招娣意料,吕洞宾看上去不像个有钱出去夜夜一掷千金的人,他的住所简洁雅致,没有多余的装饰,反而比起寻常人家更显寡淡,因为没有一点家的样子。
屋里的两个男人,一个聒噪的矮胖老胡,一个沉默寡言,蔫头蔫脑的中年大叔,怎么看都不像是吕洞宾的家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何招娣无从得知,只觉得怪异。
何招娣一边巡视,一边喃喃自语。她悠悠晃荡着,偷眼朝屋里瞄,见张果跟燊哥谁都不在意自己,这才挽起头发,拎起裙摆去爬墙去了。
吕洞宾不在,她还不赶紧逃。
院墙只比何招娣高一点,她小兽一样的跃起来,两手扒在墙头上,刚要发力,手下却忽然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何招娣爬起来拍拍手,并不气馁,往手掌心里各吐一口吐沫,搓了搓,继续往上跳,可这一次,却连墙头都没有碰到,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掀翻在地。
“这是什么情况?”何招娣坐在地上,不相信的瞪着墙头。
“别白费力气了,省省吧。”燊哥站在房门口,凉凉地道:“这地方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随便离开的。”
何招娣不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是强盗土匪窝,还是天王老子殿?”
燊哥的心气也不顺,两条宝贝鱼只能眼巴巴看着,越看就越是心痒难耐。他走到大门口,摸了摸大门上铜锤的脑袋,道:“这里不是强盗土匪窝,也不是天王老子殿,这里是异闻社。”
“异闻社怎么了?”
“不怎么。”燊哥两手一摊,“反正你逃不掉就是了,如果不信,尽可以试,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
何招娣似笑非笑道:“为什么?”
燊哥皮笑肉不笑:“你真的想知道?”
何招娣哂道:“我倒是想听听。”
燊哥敛了笑,忽然很严肃,又问一遍。“你确定想知道?”
“有屁能不能一次痛快放完!”
“小姑娘还挺火爆。好,我说。”燊哥清了清嗓子,语气转变,阴测测地道,“因为这里——有、妖、怪。”
何招娣怔在原地,燊哥笑起来,怕了吧。
但她也只是怔了一怔,“我信你的邪才怪!有妖怪,你怎么不说有鬼呢,幼稚!”
“爱信不信。”
何招娣搬来石头垫脚,踩着石头往墙头上翻,可她石头垫的高,墙头就升的高,她垫多高,墙就升多高,等她脚下石头坍塌,她再一次摔到地上,院墙就又恢复了原状。燊哥站在一旁看热闹,任由她折腾,也不阻拦,何招娣急了,直接往大门外闯,燊哥还好心的让开道,随她去,结果何招娣根本出不了大门,被看不见的屏障阻隔了。
她大力的拍打着,无形的屏障就像一个罩子,紧紧将她包裹,所有的力道打在上面,连一点声音都不会有。
来来回回弄了个筋疲力尽之后,何招娣气得把裙子一摔:“你们在玩什么鬼把戏?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过是百戏团里惯用的小手段,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可能,吕洞宾那个家伙看上你了吧。哈哈哈哈,他说不定对你一见钟情,想要逼迫你做他老婆!”
燊哥乐不可支,一只手拍在铜锤脑袋上。
“滚,把你那脏爪子从本大帝头上拿开!”
突然爆发出的一声怒吼,吓了何招娣一大跳,这里明明就只有自己和矮胖老胡两个人,怎么还冒出来一个声音呢?
大门的门板上,铜锤双目怒睁,龇牙咧嘴,露出一口利齿,恨不得一口咬掉燊哥的手。“本大帝的头,岂是尔等卑微之辈能碰的!”
何招娣眼见着门上兽首开口说话,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和吕洞宾,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燊哥肥胖的脸逼近,略显浮肿的双眼里,深棕色的眼珠子盯住何招娣,眼瞳深处泛起一抹奇异的光,幽幽地像两团阴森的火。“我说了你又不信。小姑娘,既来之则安之,左右你是逃不出我们手掌心的,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们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可要是你不听话,嘿嘿,那就休怪我们不念你是个女的了。”
本以为这样是能将一个小女孩镇住的,谁曾想,何招娣突然从地上跃起来,一把就卡住了燊哥的脖子,面露凶相,拼命的摇晃。
“放我出去,让我走!”
燊哥哪里知道,何招娣之前曾以一己之力在贼窝子里打翻过一大群人,论战斗力,她堪称彪悍,更没想到何招娣长得瘦小,力气却是大的惊人,顿时被她掐的上不来气,“你有什么要求,找吕洞宾谈去,关我什么事!你又不是被我弄来的!”
何招娣不听:“放我走,听到没有,现在就让我走!”
燊哥被摇晃的头晕脑胀,哀嚎:“这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铜锤,铜锤你个没良心的,你不帮忙,你还笑!”
铜锤喜笑颜开道:“小姑娘,本大帝对你好生喜欢!”
何招娣手小,燊哥脖子又太粗,她卡起来费劲,索性一把薅住燊哥头发,用力的一扯。“放不放!”
这完全是乡下妇女打架的招数,燊哥仰着脖子,顿时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毛发可是火光兽最宝贝的东西,燊哥本就惜毛如命,这下可是被人抓住了命根子。
“吕洞宾,你这个害人精,赶紧给老子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