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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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小巷里寂静无光，不时传来三两声遥遥的犬吠。
落在箩筐里人一边扯着嗓子叫唤，一边挣扎着试图把自己从箩筐里拔出来。一层碧色华光沐在周身，随着他挣扎的动作忽明忽暗，像一盏遗落在角落里兀自发着光亮的风灯。
“哎呀！天上掉神仙了！”晏辞装出一副极其讶异的神色，拉着宁越和南风围了过去，两只手掌竖在身前鼓了鼓，笑眯眯道：“归曜仙君的现身方式很是别出心裁啊，是让人踹下凡来了？”
“你……！我就知道碰着你不会有什么好事！”归曜瞪圆了眼睛看他，又用力将箩筐挣得摇晃了两下，才怒气冲冲地朝他旁边的两个仙侍吼骂道：“你们俩杵在那儿当木桩吗？还不来拉本君一把！”
南风憋着笑把金笼子交回给晏辞，对宁越示意了一下，两人一同上前站定在归曜两侧，抬脚踩上箩筐边沿，抓住他的手臂一把把人从里面拉了出来。
此时若有经过的凡人，是看不见归曜仙君的，大抵会觉得这几人是夜游了对着一只箩筐在拉拽。但晏辞疲累了大半宿，这会儿看见衣着光鲜华贵的归曜一副狼狈样子，不由得心情爽利，放声笑了起来。
归曜揉肩膀的动作一滞，脸色瞬时黑了下来，骂道：“笑笑笑！你笑个棒槌！要不是你乱说话本君会栽下来？！”
“归曜仙君真是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啊？我说的明明是在屋顶上蹿跳的野猫，猫没摔下来，你倒是摔下来了……”晏辞状似无奈地摊了一下手，忽然“啧”了一声，神秘兮兮地凑过去了些，压低声音道：“难道说仙君你一直偷偷跟着我？想对我有什么不良企图？！”
“什么不良企图？！你别当我像你似的！”归曜气急败坏地握住了腰间剑鞘，咬了一会儿牙关才松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本君从这儿路过，来看看你办完事了没有。”
“你说这个？”晏辞提着勾环把正在咬栏杆的鬼孩子往前送了送，又立马收了回来，谨慎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不会是想截我胡吧？”
“我才不稀罕呢。”归曜看了一眼那畸形怪异的鬼孩子，不屑地别开眼，道：“这一趟本该是华赤仙君下来，无奈之下才派给你。他怕作祟的厉鬼太厉害你收服不了，让我……咳！让我顺路来看看。害人性命的，就是这么个小东西？”
“小是小了些，但要放出来的话，连你也是敢咬的。”
晏辞低头瞥了一眼，本来想装腔作势打开笼子吓吓归曜，没曾想这么微小的一个动作竟引起了一阵眩晕不适，有些难受地蹙起了眉头。
归曜见他一副低头沉思的模样，怕他起了什么坏心思，忙道：“捉住了就好！华赤仙君的意思是，赶紧带着这邪祟去刑天殿复命，该轮回还是挫骨扬灰就由那边的人去判。”
“自然是要快些回去复命的。”晏辞忍着体内忽然翻起的灼痛，不想和他多说，抬头冲他扯出个牵强的假笑，道：“这么点小事儿传个话就好，还劳烦你下来栽个跟头。”
“你……”归曜想起刚才的事就觉得丢面子，见他笑得没有半点真心实意，也不想再留下，反正话已带到，索性冷哼一声，原地化作一簇火光，扶摇着往上飘高了点儿便消匿不见。
望着他消失在漆黑天幕下，晏辞刷地一下白了脸色，垂落的眼帘紧紧闭上，整个人忽然脱了力一般，身形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手上被挣得摇晃的金笼子也脱手掉落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宁越在他方才低头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一直留心着，见状连忙上前半拉半抱地把人扶住，满脸急色地问道：“仙上，你怎么了？”
“没事……”晏辞没有推开他，颤着手抓住他的手臂借力站稳，微喘着问南风，“现在什么时辰了？”
南风刚把笼子从地上捡起来，听他问话，后知后觉地拍了一下额头，掐着手指默算了会儿，回道：“快过子时了。还要去一趟陆家吗？”
“不用了……”天光亮了之后，鬼祟已除的事自然会传到整个镇子都知晓。
晏辞整个人都虚软在了宁越怀里，抬手向上指了指，无力到只剩下气音，道：“快、快回去……”
回去哪里不言而喻。
宁越扶着他转了个方向稳稳背到背上，南风一手提着金笼子一手伸在后面护着，焦急蛮慌地回到了上天京，披着与凡界同样浓稠的夜色，从天门外一路跑回了昧云殿。
晏辞已经昏了过去，手脚冰凉凉地出了许多冷汗，浑身却被火烧了似的滚烫得吓人，沉沉的梦魇把他拉进了旋涡一般的混沌里，不时发出几声不安的低咛。
宁越把他安置在床上，替他掖好被子，小心地用帕子替他拭着额上、手上的汗珠，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一双手竟然在轻轻地颤抖着。
他从来没有见过晏辞这副模样，明明前一刻还在拿归曜仙君打趣，后一刻却像被抽了魂一般病倒下来，仿佛随时都能破碎成风，再也抓不回来。
过了一会儿，南风才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玉色琉璃小碗，步履从容地走到了床边，伸手在晏辞额上探了探。
宁越紧紧盯着他的手，见他探了一会儿收回去，收紧的心才缓了些，哑着声音问道：“仙上他怎么了？”
“不碍事，你没有见过难免会慌乱。”南风随手拿过床头的书卷，替那不断出汗的人扇起了风。想了想，怕西风不明所以地会多想，便反问道：“还记得先前和你说过的，凡间的送神节么？”
“记得。腊月二十到二十七这几日，人们会到三邪观去烧香，许多人还会请几尊木神像回家祭拜。”
南风点头“嗯”了一声，欣慰他把话听进去了。
“今天正好是二十七，夜里子时一过，那些人家就会开始焚烧木像。虽然只是木神像，但毕竟一时间烧得太多了，本尊一时半会儿也承受不住，会像烈火焚身一样难受。等今夜熬过去了，仙上的修为就会有所增进，也算是有得有失吧。”
“是这样……”宁越呢喃一声，稍稍放宽了心，垂眸去看脸色烧得有些发红的晏辞。
忽然之间他竟有些羡慕起了南风，可以跟这人这么亲近，可以知道这些他从来不知道的东西。
南风却不知道他还有别的心思，把手里的琉璃小碗和书一起塞到了宁越手里，说道：“仙上这会儿正是修为不稳的时候，我去盯着那只小鬼免得出什么差错。这碗凝元露有舒缓的功效，一会儿你给仙上喂下去，明天睡醒就好了。”
“啊？”宁越愣了一会儿，盯着碗里琥珀色的汤液，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南风把碗塞给他是什么意思。
南风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几分委以重任的意思。走到了门边又回过头来，提醒道：“对了，你最好不要那么快走，在这儿守一守，仙上他……踢被子。”
“……”宁越的手晃了一下，险些把汤液撒出来。
等到门扉合上，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他才重新打量起晏辞，伸出去的手在他脸颊边停顿了一下，最后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唤道：“仙上，醒一醒，先把汤药喝了。”
晏辞此时正昏昏沉沉陷在了前世的梦境里，魔界的景象虚虚实实地重叠着，听到有人在叫他，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抬手挥开了那只碰自己的手，呵斥道：“混账！滚开！”
被拍开的手僵了一下才收回来，听着他破碎的呢喃，宁越知道他是被梦魇住了，也没有再试图把人唤醒。望着那张双目紧闭微泛着红的脸，压抑了好一会儿，还是由着一道破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从喉咙里漫出来——
“晏辞……”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床上的人轻轻挣动了一下，蹙起眉头，似乎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宁越叹了一口气，起身换到了床头，慢慢扶起晏辞靠在自己身上，才用勺子盛过一勺汤液，小心翼翼地撑开他的嘴喂了进去。
一碗凝元露见了底，他身上的灼热才慢慢开始消退，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些，像是连着不好的梦一起驱走了。
宁越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放下小碗又替他擦了擦颊边的汗，才起身替他收整起了几日未住的屋子。
昧云殿的仙侍都是由南风调度，平日里各处的洒扫杂务都是轮换着来。但他从前不大敢出现在晏辞面前，总是寻机会和旁人换差事，因此也没在这间屋子里出入过几回。
拾掇着拾掇着，他站定在书案前，看着墙面上挂着的一副看不大出写的是什么的字，微微扬起了嘴角。
仿佛透过案上跃动的灯火，看见了许多许多年前，他执着小儿的手写字的模样。
不过恍惚了片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布料窸窣的声音，晏辞梦呓着翻了个身，抬高的腿毫不犹豫地踹掉了身上的薄被。
“……”
宁越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将被子拾起，动作轻缓地替他重新盖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