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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商佚有个故事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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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绪你上午怎么了?”
商佚戳着馒头一口一口慢慢啃,猛地听见这话,自己心虚。
她指使张绪烧了人的风筝,徐菀卿伤心了呗。
听说徐菀卿伤心,商佚感觉自己扳回一城。之前吃瘪太多,商佚总要还回来,出一口恶气。
恨不能立即打电话给丑男孩,给她买上几挂鞭炮欢欢喜喜庆祝一天。
哎呀一个风筝就让徐菀卿伤心了,可见这风筝烧得很对。
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哎呀什么永以为好也。
和谁投桃报李呢?
古代女子不是都三从四德么,你这才刚被休,就这么快投入下一段感情?还用人家张绪的身体?
商佚是撇着嘴给张绪下指令烧风筝的,怀着点儿暗戳戳的不屑。
烧人风筝只是她自己做坏事,算是过分的起哄。她不是那守节的女人,也当然不会强迫保守封建压迫的妇女徐菀卿守节。
迎接新生活多好?但是商佚就卯着一股劲儿要给徐菀卿吃些苦头。在小孩子的身体里待着无聊,多余的精力无处挥洒,都放到徐菀卿身上了。
烧完风筝,她又开始好奇是谁能和文绉绉不说人话的徐菀卿王八看绿豆对上眼。
瞧瞧是世间哪朵奇葩能看上徐菀卿。
啊提起徐菀卿,商佚一肚子话要吐出来,都快憋馊了。
自从徐菀卿真身悄悄藏在她家,她每天都能发现徐菀卿一点“过人之处”。
因为张绪身体里这位徐菀卿不是她家的徐菀卿,所以总会有些错位,比如她想起风筝,清早醒来吃饭,问对面徐菀卿:“哎你记不记得你做过个风筝?”
对面就轻笑两声,脸上浮起一点少女的羞赧来:“做过许多个。商妹指哪个?”
好家伙,还许多个。
商佚觉得自己烧一个也没妨碍了人家感情,所以理直气壮地指使张绪烧了。
又看徐菀卿那少女姿态,商佚觉得应该是感情深厚,自己横插一脚也没事。
哦,当然不是做第三者横插一脚,她就爱阻碍徐菀卿,在各种方面让人家吃瘪,好补偿每天的“商妹”。
被喊太多,对方又执着得像头老牛,怎么纠正也不改,索性懒得纠正,每次忽视这个过分亲昵又很辣耳朵的称呼。
徐菀卿就以为她已默许了,叫得更欢。她清早一起来,耳边就是商妹商妹的,惹得她每次听见丑男孩喊她姐的时候,都欣慰得想流泪。
为了不让徐菀卿乱跑且胡闹,她把自己房间让给徐菀卿,好好的独居空间变成了两个人。坏处是魔音贯耳,睁眼就被气个半死,好处是自己的灵魂离开后,不必再让那二位看守,自己的工作本分能更好地完成。
徐菀卿守着她的身体还并不安分,还要在她脸上画画。
前天画了两个黑眼圈。
你说一个古人怎么这样?这是什么古人?
商佚回来,看见徐菀卿,于是照样在她脸上画了两个,又添了两笔胡子。
商佚耳边还萦绕着小班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的呼唤,她把脸一搓,准备打探一下徐菀卿的秘密。
“没事,唉,其实说没事也有事……我跟你说,你可别和其他人说啊……”
小班长肃然竖起耳朵等她分享秘密。
结果商佚突然撤回身子:“我不说了,快上课了。”
上课铃一响,就像个符咒似的把班长定在座位上,她一点儿也不敢交头接耳,坐得笔直,目视前方。
商佚就回头和别人交头接耳,把这番话再说一遍,先面带桃花地说自己有个秘密,然后不说了,等对方猜:“你有喜欢的男生?”她在假装否认,让对方确认这个答案。
不出一节课,张绪谈对象这件事已经传播出去了。
但是小班长有些生气:“你怎么把秘密都告诉别人了?”
“他们都不知道!就你知道!”商佚故意引诱她说。
“什么啊?”
“你知道的!”商佚似乎真的很着急,说得信誓旦旦好像小班长确实掌握了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为人阴险,要从纯洁的小孩子嘴里套话出来。先有“喜欢的男生”暗示在前,后有商佚强烈的语气,小班长绞尽脑汁地回想和张绪有关的任何一个男生,揪出任何一条可能的苗头。
最后犹犹豫豫地吐出一个名字。
“嗯~”她撒娇似的否定了。
又吐出一个名字。
她还是否定。
又接着一问一答,等小班长实在吐不出来,商佚才说:“其实就是他们里面的一个。”
应该就是他们里的一个。
商佚把这些人名字都记下了。
小班长正在几个人选中冥思苦想到底是谁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张绪有了一腿,并十分忧虑地觉得早恋不好。
小班长年纪很小,张绪已经十五了,她自然感受到这份年龄差异,所以在商佚回她“这么多人里面的一个”之后,就没话,暗自思索应该怎么把张绪引回正道。
商佚心里有份名单,其中肯定有几个不是和徐菀卿有猫腻而是和张绪走得近,她平时也和男生们玩,但是男生们调皮,她竟然没能发现什么端倪,只感觉这些小孩儿毛都没长齐,应该没什么正经感情酝酿出来。
徐菀卿喜欢什么类型?
总不能喜欢这些小孩儿吧?太罪恶了。
啧啧啧。
她心里对徐菀卿不齿了一下,扁着嘴狠狠埋汰人家,但毕竟八竿子打不着,她也不是徐菀卿她妈,也不是什么道德卫士,于是还是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设定。
往马路牙子上一杵,迎着黄土和塑料袋的狂风站着,商佚在那里猫着看那几个男生。
第一个男生是对面麻油坊的儿子,瘦瘦高高,蹲在家门口卖麻油,长得有些秀气,看起来比较沉稳,有书生的感觉,更像徐菀卿喜欢的对象。
她往那儿站了一会儿,这男生就和几个男生过来嬉笑:“张绪今天来月经了吗!”
“……”
不行。
第二个是班上一个学习不太好热爱打架的混混,这个时候正在和一群朋友抽着烟在校门口掏出手机,聚在一起玩游戏,说出来的脏话,商佚这个三十五岁老女人都不好意思听。
不行。
第三个戏弄瞎眼的老乞丐,第四个对着墙根尿了一泡后闻了一下手,第五个带着瓶底厚的眼镜姗姗来迟,近视到认不出商佚是他同班同学。
不行。
这都是些什么孩子。
徐菀卿会喜欢这些?
难道是她思路错了?
班主任骑着自行车出来,歪歪扭扭,自行车筐里别着厚厚的报纸。
总不能是哪个老师吧?
她把所有查看过的男生都拉入黑名单。
徐菀卿同意她也不同意,这些孩子不行,徐菀卿虽然很讨厌,总不能这么没有眼光。
把老师的参考放入脑海,下次再试探。
商佚往家里慢慢走,但是她不喜欢用那农村大土灶,每次柴湿了或者自己添柴多了就往外扑烟,惹得她灰头土脸,用户体验极差!
绕过学校后边的面馆里喝了一碗刀削面,才夹起卤鸡蛋,忽然听得一声小孩尖叫:“我就要吃火腿肠!我就要吃火腿肠!”
吓得她鸡蛋都挤到地上了。
进门的是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小男孩,约莫六七岁,正拽着母亲进来吃火腿肠。
门后站着个人影。
那个人影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瘦瘦小小,一个单马尾梳得很顺,夹着粉红色的小发夹,背着一个书包,手里提着一个书包。
那个人迟疑地站在门外,她看见了商佚。
小班长?
商佚顿了一下。
进店来的母亲说:“来一碗刀削面,小碗的。”
“我要火腿肠!我要火腿肠!”
“再加两根火腿肠。”
“外面不是有你闺女么?”老板望了一眼,那女孩没进来。
“没事,女孩家饭量小,我们家童童吃不了一小碗,要多了也是浪费。”
商佚一口面没下去,剧烈咳嗽起来。
女人摸着钱,缓缓递出去:“地里还有活,我先走了啊。”
“诶好。”
“童童一会儿跟姐姐回家啊,好好写作业,让姐姐教你,不许看电视啊听见了吗?”
“哦。”
等女人出去,小班长才迟疑着进来。
商佚想打招呼,但又觉得尴尬,小班长好像没看见她似的,自顾和那个叫童童的男孩坐在一起。
一小碗刀削面缀着两根火腿肠上了桌,小班长又另外要了个碗倒了一碗面汤晾着。
等男孩一口气把面吃完,她把面汤推过去。
男孩喝了一口,烫到舌头了:“你都没晾冷!我不喝了!我去玩了!”
男孩夺门而出,剩小班长默默看着那碗残余的面汤眼神发直。
商佚突然举手:“嗯?李招娣!你在这儿?”
小班长局促地抬头看她,随即又恢复了骄傲,挺胸抬头:“你也在这儿啊,我吃过晚饭了,我妈妈非要我带着弟弟来吃面。”
其实刚放学,怎么会吃过晚饭呢?
商佚说:“啊,那你吃过了啊,咱们旁边有一个炸串,我想吃那个,你陪我去嘛。”
“我已经吃过饭了。”
“我知道,但是我想吃。”
两个人走到隔壁的炸串小摊,商佚一样要了两个,都装在铁盘子里。
“你吃不了这么多的。”
“吃得了吃得了!”
等炸串来,商佚递了一个给她:“我们是好朋友嘛,我们一起吃,我自己吃不了。”
“我吃饱了。”
“我吃不了,帮帮忙……不然就浪费了。”
商佚陪着小学生站在马路牙子上顶着风吃炸串,炸串摊子簇拥过来一群小男孩,那个叫童童的男孩过来:“我要吃那个,你给我!”
“这是我的。”商佚摁着小孩脑袋一转,让他退后,“你是谁啊?”
小男孩不说话了,往后站了站:“你给我!不然我要告我妈!”
班长惶恐且狼狈地不能吃下,商佚转过头:“你慢慢吃,我给他买一点。”
“你又花钱。”
“不要紧,我很有钱的。”商佚说。
商佚确实很有钱,但是她可不助长这念头。
她走过去:“走吧,你姐姐让我给你买点儿辣条再过来买这个,现在人太多了要排队。”
把小孩哄骗到拐角,她立即换了一副面孔:“你是谁?嗯?你姐姐吃东西你凭什么跟她要?你吃面怎么一口都不给呢?嗯?”
“我要告诉我妈!”
“你告,我告诉你我家混社会的,欺负姐姐的以后烂屁-眼。”
商佚像个幼稚鬼一样绞尽脑汁地想小孩子怕什么,补了一句,“再让我看见我就打你!”
“我要告我妈!”
“哼,要是让我知道你告状了,我就割了你的小鸡鸡。”
男孩哇一声哭了。
张绪的脸平平无奇没什么威慑力,商佚的灵魂却自带一股杀气,她狠绝起来,成年人都要打个冷颤,何况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等她加码加量几乎要给这孩子造成童年阴影之后,那孩子保证再也不敢欺负姐姐了,商佚才换了一副笑脸:“姐姐给你买辣条。你对姐姐好,我就给你买辣条,不许告诉你妈妈,听见了吗?”
她和小孩子带着辣条走出来时,班长手里的炸串还没吃下两口。
“吃吧吃吧,我饿了。”
商佚吃得很香,小班长略微放心下来,慢慢把炸串按照五毛的和一块的分到两边,将贵的都放到商佚那头,自己只敢轻轻咬便宜的炸串。
在商佚看来都太过便宜,也就没发现这孩子这点微弱的怯意。
“我很有钱的,等放假了我带你去市里游乐园。”商佚自己许诺,她对这些孩子有格外的温柔,可能是接触久了,自己也像孩子,有些稚拙的情绪。
“你哪有钱,你爸爸妈妈……对不起,但是你不能乱花钱!”小班长还是替她担忧。
“没关系,我家有个很有钱的远房亲戚,是香港的大老板。”商佚把自己搬出来吹牛。
“是那个奖学金的……”
“是啊。”商佚脱口而出。
小姑娘默默了一会儿,商佚反应过来:“咱们这里太小啦,等你去大的地方,就有很公平的奖学金,你学习这么好,肯定能得国家奖学金。”
“要多大的地方?”
“好歹也要平都市那么大吧?”
“那我以后要考平都大学。”
……
真是质朴的愿望,不是说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想走清华奔北大吗?
“你可以再想得远一点,可以去北京上海,也可以出国留学,平都也很小。”
“那你以后去哪里?”
商佚顿了一下。
她以后去哪里?全国各地都走过,世界各地也去得很多,她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自从大佬瘫了之后她卯足了劲儿上位,好像已经失去了目标,除了不断赚钱之外,也没什么别的追求。
除了张绪和徐菀卿没有新认识的更亲密的人,自己比起三十岁时的自己好像也没有变化。
二十岁时发誓要在商界混出个名堂的,热血沸腾的商佚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最初想要什么呢?就是想要有钱。
现在呢?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