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娜]他们的小世界》一三O三一

10、用你的眼看世界

　　特拉法尔加·罗走了好一会儿，索隆和娜美还没完全消化身心互换的事实。

　　索隆住在娜美的身体里，说话时发出的是娜美清甜的声音。同理，娜美用的是索隆的身体，嗓音是深厚有磁性的男声。

　　简言之，他们现在所用的身体，只有灵魂是属于自己的。

　　“为什么会这样？我调查过罗的手术果实，身心互换时灵魂和声音是一起换的，为什么我说话用的是你的声音？难道他还调换了我们的声带？”娜美快疯掉了，住在这个身体里，完全没法适应。

　　索隆没太在意娜美的疑问，他现在的注意力被自己的身体吸引。失明大概是五六岁时的事，和以打猎为生的父亲相依为命，在丛林中艰难地生存，他从没有照镜子的习惯，最多在水边的倒影里看过自己的绿脑袋和矮小的身材，如今十多年过去，自己的身形勉强满意，但看那张脸上扭曲愁苦的表情，他立马从记忆跳跃中回过神来。

　　“娜美！不要用我的脸做奇怪的事！”

　　“你才是！不要趁我看不见损坏我的身体……啊，用你的声音说话好别扭……”

　　“同感！”

　　事已至此，不能陷入互相嫌弃互相防备的死循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坦白。

　　“所以说，是你偷了罗的东西被追讨，遇到我慌称他要决斗，骗我去变相阻拦？”索隆深深陷在被算计的泥潭中难以自拔。

　　“你不是喜欢和强大的剑客切磋吗？我可是真心实意地给你找对手。”娜美并没有愧悔的意思。

　　“那睡莲呢？你不动它师父不会收我的剑，现在也不至于束手就缚……”

　　娜美无奈地摊手，“我以为是亦风的。严格说来，你不用这种奇葩的工具装鱼虾也不至于。”

　　“所以全是我的错？”

　　“不然呢？”

　　世上最愚chǔn的事就是跟女人讲道理，尤其是跟娜美这样的女人讲道理。索隆选择默不作声，暂时借助娜美这双明眼看这个陌生的世界。

　　一个毛茸茸的球从门口翻滚进来，一跃上了桌子，后肢一撑立在桌面上，是一只胖得浑圆的花毛老猫，体形比一般家猫大不了多少，只有通过那与人类别无二致的行为动作和将喜怒哀乐体现得出神入化的表情，才能看出这货不是单纯的宠物而是一只喜欢模仿人类动作的老妖，而且是一只空有六百年修为却只表现出一百年水平的可悲老猫妖诺达。

　　诺达虎着脸接近娜美的身体，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趴在桌子上发出沙哑苍老的怪声，“居然是你这种没品味的家伙住进小娜美的身体……太没天理了！我也想住小娜美的身体……”

　　橘酒屋里唯一能指望的帮手只有诺达，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以诺达的德行，娜美瞎着眼都能想象到此时趴在桌子上的老色猫是怎样一副猥琐的嘴脸。

　　等诺达得寸进尺地往娜美白嫩的胳膊上蹭，一向排斥肢体接触的索隆揪住老猫妖的颈皮，不由分说扔了出去。

　　娜美的身体真有那么稀奇么？引得女人羡慕男人垂涎？索隆带着男人最纯洁的意愿反复打量，确实有几分姿色，皮肤比记忆中的女人白，身体线条也比记忆中的妇女更动人，几绺柔软顺滑的橘色发丝从鬓间耷拉下来，发梢搭到xiōng前非常抢眼的两坨上。说实话，这两坨真的非常累赘非常碍眼，即使有两层布料包裹，还是阻止不了它们把衣物撑起两座小峰，在行动时因重力不可避免地摇动。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还能干什么？我在想怎样才能复原身体……还是要去找特拉法尔加……”要是她知道自己随意偷看肯定会被杀的。

　　“当然是去找豹纹男！但不找人帮忙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就算用我的脑子还是白chī一个啊……”

　　“你说谁白chī？！”

　　思前想后，只有找耕四郎想办法，娜美让诺达把剩下的睡莲粥打包，准备出发。然而从橘酒屋到避灵寺，又是一段艰辛的旅程。

　　指责嘲笑路痴惯了，自认地理天赋超群的娜美没料到有一天她也会变成半个路痴。

　　即使身为妖拥有超越人类的嗅觉和听觉，但在感知力方面还是逊于苦心锻炼十余年的索隆，拿着手里的树棍探路，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索隆虽然借助娜美的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但感知和视觉的巨大误差让他走得唯唯诺诺。为了能顺利走路，已经脱下高跟换成了平底鞋，可出门到了下到一楼的楼梯口，突然感觉很高很危险。因为要照顾瞎摸乱窜的娜美，索隆硬着头皮跟下去，拉住她的胳膊要她放慢速度。

　　出了橘酒屋，顺着河走是最明智的，有娜美在，省去不少麻烦 。进了避灵寺大门，娜美礼貌地向守门老僧空海问好方向和路径，没用多久，顺利找到耕四郎所在的禅院。

　　“我就说，路痴不是眼睛的问题，而是脑子的问题。”

　　马上要见到耕四郎，索隆懒得和她争辩，已经窘迫得像一个做错事害怕见家长的小孩，一脸的尴尬和无奈。

　　住在女人身体里未免太丢脸了，师父会怎么说怎么看？大概会加强禁刀期限吧……不过，比起这个，索隆对自家师父是怎样一副尊容更感兴趣。

　　拐进禅院，一个蓄着灰白长发的高挑老者弯腰在陶缸边打理花叶，一身暗灰色的宽松剑道服，与一路上遇到的弟子的剑道服相比，除了颜色更浅淡外别无二致。戴一副圆框眼镜，镜片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对手中的花草微露笑容，仿佛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这就是耕四郎？师父？感觉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索隆一时愣住，不知该怎么开口。

　　察觉有人来，耕四郎直起身，打量着一下对面的一男一女，慢慢收敛了笑容，嘴角微微抽搐。“你们……”

　　“耕四郎师父，快救救我吧……”索隆还愣在原地，旁边的娜美已经主动出击，“我现在是娜美，只是暂时用一下索隆的身体。师父，那个罗，就是你好心放进避灵寺养伤的特拉法尔加·罗，几天前在海上我一着急出了乱子，错把他的小船开走了，他一路追我到仪河镇，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找到橘酒屋，而索隆喝睡莲粥喝得太入迷，竟没发觉外敌入侵，我们两个被罗换了灵魂，他拿走了属于他的私人物品还不算，把我屋子里的一大堆财宝也搜刮走了。”

　　索隆看着娜美用自己的脸做出各种委屈巴巴的表情以及那些颠倒黑白的说辞，暗暗叹口气，这口锅是背定了，不管怎么解释也顶不住娜美的舌灿莲花。

　　“还有啊，耕四郎师父……那三株睡莲，就是你种的睡莲完全是意外，索隆说全部卖给我了我才敢收的，要是知道是你的，我绝对亲自还给你。特拉法尔加·罗把我们两个换心，我现在眼睛也看不见了，身体也没了……”

　　“罢了……”耕四郎一摆手，终究难以适应这个表情音调如此夸张的新徒弟，生平阅人无数，忸怩艳俗的人妖也不是没见过，但这样一副女孩家的羞怯可怜相出现在自己的不苟言笑的徒弟脸上就让人心情复杂了，预感到她接下来可能会哭诉，赶紧摆手阻止，见对方无动于衷才想起对象是娜美，她没有索隆那么好的身处黑暗的感知力，赶紧直接说明，“好了，娜美，不用多说，你们跟特拉法尔加·罗的误会我会处理好。这期间你和索隆都待在剑道馆不要乱跑。”

　　索隆和娜美同时在心里咆哮，一个想“师父大人这完全不是误会而是女人惹事生非”，另一个心说“路痴就算走几步路都会弄丢，叫不要乱跑简直痴人说梦”。

　　听耕四郎说离开，娜美赶紧尽最后的心意，把打包来的一点粥和索隆腹卷里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两个橘子以及充当索隆跑路费的那个全数奉上，“耕四郎师父，实在不好意思，睡莲熬成了粥，还剩的都给你带来了。橘子嘛，索隆那个笨蛋忘记拿出来了。”

　　耕四郎拒绝了所剩无几的粥只接受橘子，看娜美拿了三个后乖巧地两手交叠放在腿上，再没有往外掏的意思，只能无奈地在心里感叹，只有三个吗……

　　索隆看娜美把自己的跑路费也奉献出去，只能用“贪便宜没好事”的训诫来进行自我安慰。见耕四郎转身进了房间，寻思着赶紧离开，要是撞到亦风可不妙。可惜怕什么来什么，熟悉的危险气息出现了，索隆还来不及看对手长什么样，带着杀意的利器迅速迫近，索隆手上没武器，附近也没有，还好对金属利器的感知力强，索隆知道脑袋后的头发丛里有一根细小的利器，想也不想，一把拔下来阻挡刺向要害的刀刃，金属相交，索隆被逼退几步，他实在不习惯用娜美的身体来做这种高难度的事，而亦风显然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刀刀劲急，招招致命，索隆还不适应用眼睛感受世界，亦风动作迅疾，刀光扰乱了索隆的视线和思维，很快，手中那小根武器在激斗中被削成两半，冰冷的刀刃贴到了颈边。

　　“啊啊……我的花簪！”同样，娜美对于钱财宝物的感知力也是异于常人，亦风削花簪的那一刀，比砍在她的心尖上还难受。

　　耕四郎因受不了显出女孩情态的索隆而逃离，但作为德高望重的师父，他能不动声色稳住大局。亦风不一样，在娜美用索隆的身体表达破财的痛心时，忍不住一秒破功，收了刀，弯着腰止不住地笑。

　　亦风总有各种嘲讽自己的理由，索隆懒得与他计较，赶紧借此机会打量一直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小师兄是何尊容。苇白色的开襟长袍松松裹着精瘦的身子，个子比索隆想象中的矮一截，一头幽蓝的长发蓬松地束在背后，另留一大把短碎发飘在前面，挡了右半边脸。说起来，剑道馆里的不少男人有蓄长发的习惯，像耕四郎、撒加和亦风都是，据说是浪人武士流传下来的习惯，而索隆嫌麻烦，从来都顶着翠绿的刺猬头。

　　短小精悍，面色不善，这是索隆见亦风第一面的印象。看他左手拿的武器，只是一把普通的短刀。索隆感觉到的奇特的妖刀气息，隐藏在他的长袍里。看来自己现在这副状态，还不足以让他使出全力。

　　“亦风！”亦风在瞬息间赢了索隆，耕四郎的斥责姗姗来迟，“你又和索隆私下比斗……”

　　“不，师父大人……”亦风直起身平复一下心情，理直气壮，“这不是索隆……好吧，最多算半个索隆。”

　　耕四郎也不欲争辩，走到亦风面前，递给他一个竹篮，里面装了两个橘子，两个苇皮纸裹的小纸包，“两个橘子，两包药茶，抽空送给你阿婆。”

　　亦风的脸色陡然一变，望着天翻个大大的白眼，“没空！”

　　“你好久没回去看她了，还是回去一趟。”耕四郎谆谆劝诫。

　　“我的家事不用你操心！”亦风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和方才的行径相比，无疑从一个顽劣调皮的徒弟变成一个不顾家人的冷酷少年。

　　“耕四郎师父，还是我去吧。”一道房门打开，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女剑士走出来，径直接过耕四郎手中的竹篮，“斯摩格上校准我几天假，正好今天有空，我可以去看阿婆，顺便到阿婆的杂货店买点东西。”

　　女剑士拎着篮子走了几步，耕四郎笑着提醒，“达斯琪，你又把眼镜忘了。”

　　“啊？眼镜？对对，我忘了拿眼镜，谢谢师父……”

　　叫达斯琪的女剑士返回房里找东西，耕四郎不再耽搁，带上一把木刀离开禅院，亦风狠狠地剜了索隆一眼，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砸上房门。

　　早就宁耐不住的娜美摸索着过来，抢回被砍断的花簪一脸苦相，“你知不知道这支花簪值多少贝利啊，怎么可以这么糟践它？”

　　“我也没办法，好吧？我不找武器迎战你的身体就没了！”索隆顿了顿，严肃地用上反问语气，“花簪和命哪个重要啊？”

　　“当然是财宝重要啊！”

　　“好，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