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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掉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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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那日一时兴起走了太多路,江妤接连休息了好些时日才缓过劲儿来。而唐宣却似不知疲倦,一如既往地早出晚归,且他言出必行,果真吩咐成瑾将四季林中的兰花尽数搬回唐府。
前两日成瑾为此事忙活时,江妤掺和进来,拿主意道,“四季林中梅、兰、竹、菊四君子齐聚,若独缺了兰花岂不遗憾,何况唐府虽广阔,却也容纳不了那么多兰花,只圈出一块空地来,以兰花架构成一方奇景便很好。”
成瑾恭敬问道,“夫人觉得哪处合适?”
江妤玉指指向颐园的方向,“我瞧那块地方就很不错,你搬了这么多花来,已是足够,其余的留在四季林便好。兰花是品性高洁之花,其清雅气度,不应只由我一人独赏。”
成谨犹豫道,“可是大人吩咐…”
“大人那儿,我自会解释。”江妤说着便往颐园走去。
成谨忙应了声“是”。
晓鸢跟在江妤后头,感叹道,“城主大人真是难得一遇的良人,待夫人这样好,千依百顺不说,还事事上心,只为搏得夫人一笑。”
江妤一步不停地前行,面上微有喜色道,“春日和暖,你督工成谨时能顺道晒晒太阳,可谓是两全其美。”
晓鸢“啊”了声,嘟囔道,“成瑾一向办事得力,哪里需要我去监督。”
江妤回头瞅她一眼,“你随我来唐府也没多少日子,怎的对成谨就这般了解了?”
晓鸢忙道,“奴不过是矮子看戏,随人说短长罢了。”
江妤失笑道,“那你又是随何人说的,统共说了些什么,也说与我听听。”
晓鸢苦着脸道,“夫人就别打趣奴婢了。”
江妤再笑一声,懒同她闹,悠然赏花去了。
待养足精神,却无所事事,江妤又觉得闷了。夜里同唐宣进过晚饭后,唐宣照旧去书房审批公务,江妤尾随而往。
唐宣在书桌前坐定,望向侧座上的江妤,“夫人鲜少随我来书房,可是有话要说?”
江妤干笑道,“我不过是想在大人夜间办公时于一旁伺候,左右闲来无事,能陪陪大人也是好的。”
唐宣似有所悟道,“夫人体力恢复,又闲不住了?”
江妤忙摆手道,“我不是又想去哪儿玩了,只是想为大人分担些事务,尽尽心力而已。大人能者多劳,要紧事自不可交托给我,但繁杂琐事我还是能帮些忙的。”
唐宣轻笑道,“也好。”
江妤眸光一亮,“大人可有任务交托给我?”
唐宣离开座位,走到她面前,一手勾过她右肩,一手揽过她的腿,将她离地抱了起来,“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江妤心里咯噔一声,“大人明白什么了?”
唐宣但笑不语,抱着她往卧室走去。
翌日天光大亮时,江妤昏沉起身,只觉腰酸背痛,不由轻唤一声,晓鸢便立刻钻了进来。
江妤疲惫道,“替我洗漱更衣罢,早饭多备些。”
晓鸢应道,“夫人是该多补充些体力,今天可是有要事要办。”
“体力”二字勾起昨晚不消停的回忆,江妤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有什么要紧事要办?”
晓鸢愣了,“不是夫人主动揽上身的事么?”
江妤如堕云雾。
半个时辰后,喧嚷长街上。
晓鸢跟在兴致勃勃的江妤身后,琢磨不透她的心情是怎么由阴转晴的。
按照唐宣的示意,江妤从周管家那儿支出了七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随后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唐宣让她买办礼品,说是下个月要送给良城中德高望重的学术尊者傅渊,傅老前辈。届时傅老操办七十大寿,良城中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备上厚礼,到场祝贺。
简单来说就是买祝寿礼,如此轻巧容易的差事,江妤自然乐意为之,毕竟她还能借机出外游逛。
这一路上,江妤左看看,右瞅瞅,半分不着急,欢喜得像个飞出金丝笼的百灵鸟。途经一家古董铺,她飘飘然行入内,举目四望,指着某处道,“唔,这白陶花瓶不错。”往袖子里掏银票,可是掏了个空。
她转身问向晓鸢,“银票在你那里么?”
晓鸢正被古玩珍宝迷了眼,闻言惊道,“没有啊,银票不是由夫人保管的么?”
江妤愣了愣,再往怀里、袖子里摸索,还是没有。她心头不安顿生,晓鸢便怯声道,“夫人,你确定出门时带了银票在身上么?”
江妤笃定道,“我亲自问周管家要来的钱,怎可能记错,定是带在身上无误。”
“可我一路跟着夫人,应是没有掉在半路。”晓鸢小声咕哝着,“夫人闲逛半日,好容易想起正事却出意外…屡屡提醒又不听…”
江妤面色不善道,“你此时再说这些又有何用?我分明把银票塞袖口内袋里的,怎会不见了?”
晓鸢的心突突跳起来,“夫人再仔细想想?”
江妤两个袖口反复翻找数遍,仍是一无所获,因此得出结论,“不是丢了,便是遭人窃取了。”
晓鸢惊呼,“那可是七千两银子啊。”
江妤自小养尊处优,从未对钱财操过心,遇见此等事也是第一次,故而有些手足无措道,“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该报官?”
晓鸢急了眼,“报官要写好讼状,呈递上去后等候问堂,问完了记录在案,再回府等信。且不说要费多少时日,关键是银票未必能追的回来。再者说来,若是夫人自己遗失了,便怪不得旁人,只能等拾遗者归还;若是被窃去了,夫人说不出可能是被什么人偷走的,官府要查也是茫无头绪。夫人连在哪儿丢的钱都不知道,官老爷总不能沿着夫人这走来的一路,向经过之人一一盘问。虽说数目不小,但委实无处着手,此举必定收效甚微。”
江妤听她说了一通,纠结道,“所以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哑巴吃黄莲?”
晓鸢看她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神色,哪儿像是有苦说不出的受害人,一边腹诽一边道,“夫人恐怕怨不得旁人。”
她这根本是自作自受。
晓鸢无奈道,“夫人出门是为了采办寿礼,如今银票丢了只好先打道回府,再另做打算。夫人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为自己说情吧。”
江妤依其所言回了城主府,原本明朗的心情都被那七千两银票给败没了。
晓鸢总觉得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絮絮叨叨道,“大人总不会责怪夫人,夫人犯的错都是做丫鬟的失职。夫人自是不必为己担忧,可怜奴婢就在劫难逃了。”
江妤被她念得头疼,扶额道,“由头到尾都是我的错,大人怪你什么?”
哪知晓鸢“扑通”一声跪下,哭诉道,“求夫人放奴婢一条活路,允准奴婢回老家省亲去吧。”
江妤蹙眉,“何以说得这样惨,我一力承担就是了。大人动怒要罚,只管让他罚到我一人头上,与你何干?”
晓鸢匍匐在地,“夫人怎就不明白呢,大人是不会处置夫人的。奴婢一个月才二两银子,那可是七千两…七千两,奴婢就是不吃不用,侍奉夫人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也还不起啊。”
江妤忽而想到,“为何你有月银我没有?我这手里竟一点钱也拿不出来,我又不是一穷二白的落魄户,何以如此悲催?”
晓鸢头也不抬地道,“夫人衣食无忧,本就没有用钱的地儿。若是有何物需要购置,也是让店铺掌柜的记账,隔天派人送银子去;或是由随行丫鬟预先向管家支取,过后再向管家报备。”
江妤若有所思道,“在江家时的确如此,我从来也没存过钱。但往后你我都要在唐府过活,我作为城主夫人,难道还用不得唐宣的钱了?”
晓鸢语带哭腔道,“若有正经名目,自然可以。但七千两这样大的数额,夫人无故遗失,怎么说得过去。”
江妤道,“我去跟周管家说。”
晓鸢仍未起身,哀切道,“周管家必然会回夫人,此事需得告知城主大人,终究这事躲不开城主大人。”
江妤转念道,“那,我那些嫁妆呢?”
晓鸢道,“夫人的嫁妆早前便入了库房,自然还是由管家看顾。”
江妤道,“说白了就是归大人所有了?”
晓鸢颤巍巍地点点头。
江妤气馁道,“合着我没管家,就一点钱都拿不到?”
晓鸢悲怆望天,“夫人需知,那不是一点钱…是整整七千两银票…”
她内心咆哮,是七千两啊!七千两!够我用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的七千两啊!
江妤生出一主意,“要不讨好讨好周管家,让他再取七千两给我?”
晓鸢头往地上磕了下,心道夫人真是太天真了。
“若如此,管家就是监守自盗,是要被送官吃牢饭的。”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
妤烦闷道,“那你说罢,还有什么办法?”
晓鸢绝望地闭了闭眼,“事到如今,只能向大人坦白从宽。”
江妤道,“你不是说他不会怪我,却会怪你吗?”
晓鸢还是那句,“求夫人给奴婢一条活路,允准奴婢回老家省亲。”
江妤不耐烦道,“你能想到的就这一个法子?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晓鸢一喜抬头,“这么说,夫人同意了?”
江妤久站有些疲惫,便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杯,“非也,我自会讨好大人,哄他开心。大人若不生气,又怎会罚你。”
晓鸢复垂首道,“夫人,您还是放奴婢走罢。”
江妤饮了口茶道,“怎么,你不信我?”
晓鸢恳切道,“实在是七千两银子奴婢无论如何也赔不起。”
江妤道,“说了不用你赔。”
晓鸢心如死灰,“夫人还是放奴婢走罢。”
江妤气堵,“你若真是放心不下,今晚便先在外头避一避,待明早悄悄回来探风声。若我没能哄了大人不计较这七千两银子,你再回老家省亲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