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城爱情故事》楚湘云

26、第 26 章

　　郑晟已经很后悔了。爷爷的事上，肖萌表现得很关心，很热心。郑晟知道，那是关心他爷爷。郑晟自然是感激的，加上之前的愧疚，在家里很勤快，很主动做着他分内的杂务，对上肖萌总是笑脸相迎，带点讨好的意思。肖萌也一次没给过他冷脸，认认真真安排两个人的三餐，该说笑说笑，该参谋参谋。最近，他们之间，用个不大合适的形容，相敬如宾。
　　郑晟心底里不满意现状，看着是和睦，是融洽，并没有哪个人敷衍，可失去原来的那种化学物质，很多事的感觉就不一样了。郑晟很想把那种氛围，那种物质重新调制出来，只可惜，其成分不可捉摸，市场上没有现成的，没法轻松复制。
　　郑晟试过，用一个月前那种语气，故作轻松地问：“今晚吃什么？”
　　肖萌非常认真地反问：“你想吃什么？”
　　郑晟并没有特别想吃的，更不想让她辛苦为难：“随便。”
　　“让我想想，冰箱里有这个那个，我做这样和那样，你看可以吗？要不然那啥？”
　　“挺好的。”郑晟既不是要点菜，也不是犯谗，怏怏的。
　　肖萌因为他的无精打采检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最近的食谱太单调了？你有什么意见，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不好意思。承诺的事做不好，是我的错。”
　　“不，别这么说，你很好。我只是顺口一说，真的。”郑晟心里堵得慌。他宁愿肖萌对他冷言冷语也好，开战也好，笑里藏刀地拿乱七八糟的饭菜折磨他也好，哪怕不理不睬地冷战都行，至少对他有个情绪。而不是现在这么体谅，这么平和，这么——贤良得让人难受。肖萌的“贤良”让他看不到希望，无从着手。
　　那夜，郑晟又失眠了，脑子里来来回回毫无条理地回放着记忆清晰或者模糊的一些事。渐渐地只剩下来到波城后的事情，肖萌出现在他生活里之前和之后。没有肖萌的那一年，日子千篇一律，能想起来的只有课堂实验，记忆都是灰色的沉滞的，好像波城漫长冬季里的街景。肖萌就是那姗姗迩来的暖阳，带来了七彩四季，唤醒了他的五感灵识，使他整个人重新鲜活起来。有关肖萌的记忆五彩缤纷，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此时回想起来都是欢喜。
　　他突然明白了肖萌说得“随缘”，哪怕最终各奔东西，缘分还在时，好好珍惜，能多一分回忆也是好的。
　　肖萌喜欢他么？至少并不讨厌吧。所以，他们还能这么“同居”下去。他们的缘分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也许能挨到毕业，各奔东西。也许在那之前，肖萌会搬家，并且不需要他分担房租了。也许，她有了明确的男友未婚夫，搬走，或者决定避嫌。
　　想到这种可能，郑晟感觉心脏一缩，痛楚很快蔓延全身，鼻子酸楚，口感舌燥，象是要喘不过气来。曾经他对婚姻和家庭的计划是那么理智现实，可现在那样的生活想想都让他无法忍受。日夜相对，将要共同生活一辈子，一起生儿育女的人，怎么可以除了油盐酱醋鸡毛蒜皮无话可说，怎么可以同床共枕，却不知道对方心里所想？肖萌提起在一本小说里见到，形容这样的夫妻是“两只鹌鹑” 。
　　如果没有和肖萌“同居”的经历，他也许不知不觉就成了两只中的一只鹌鹑，可现在他不愿意了。体验过色彩世界的人，还能享受色盲的日子？如果一定要和一个人共度生命中余下的日子，那生活质量至少不能比现在差吧。日子总得越过越好，人生才有希望。
　　可是，和肖萌分开后，他还能遇到另一个肖萌么？郑晟不怎么报希望。比肖萌出色，比肖萌能干，比肖萌成熟的女性肯定有的，可未必能建立那份信任，那份默契。
　　郑晟清楚自己性格消极，迟钝，慢热，尤其不善和女生交往。如果不是生来就有的牵扯，他甚至不会认识肖萌。如果不是种种巧合使得肖萌经济困难，不得不强势拉了他“同居”，他没有机会真正了解她，发现他们灵魂投契。
　　他想把流言变成真实，把“表妹”变成“老婆”，想要皆大欢喜，却不知该怎么办。要是能有老吴的手段就好了！
　　模模糊湖地，他觉得肖萌好像给过他机会，他曾经拥有了那么一丝，却被他自己搞砸了。他不知道怎么去修补裂痕，又觉得以肖萌的性子大概不屑于修补破烂，宁愿去买个新的。
　　虽然愁苦纠结，乱糟糟的思绪和情绪，渐渐沉淀清晰，郑晟明白该怎么做了。眼前，对于他，重要的两样——学业和肖萌。
　　也许老天有意补偿他情场失意，项目最近做得很顺手，测试结果理想。老板雄心勃勃地开始写报告，觉得不但二期经费有把握，还有希望在权威刊物上发一两篇论文。如果下面顺利，他又有意，可以提前毕业。资格考试时间近了，他有把握，可还是要认真对待。专业的事，他清楚努力的方向和步骤，更要加把劲。
　　对肖萌，他不知道怎么进一步争取，守成的笨办法还是有的。只要肖萌一天不提出分，他就一天守在她身边。润物无声，肖萌习惯了他的好处，就算不要他，也会要想着要挑个比他更好的，没那么容易被人勾搭走。朝夕相处，他未必就找不到机会再次打开肖萌心里那扇门。
　　况且，对肖萌，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她自己干脆上进，也欣赏不畏逆境，积极进取的人，最讨厌男人整天情情爱爱，黏黏糊糊。
　　方针既定，郑晟心中大定，再面对肖萌，自然从容许多，基本恢复到刚开始“同居”的状态，就连老吴来找肖萌出去玩，都能心平气和地自然地攀谈几句。自觉成熟长进了不少。
　　至于肖萌有没有注意到他的改变，有没有什么看法，郑晟不清楚。他不大敢看她的眼睛，也很少看她的脸，对面时一般把视线落到她的耳朵或者下巴处。
　　肖萌的耳朵长得好，白皙可爱，耳垂大而肉感，按奶奶的说法，有福气。没扎耳朵眼，晶莹完整，很好吃的样子。
　　她的下巴比较圆润，离时下流行的尖窄下巴颇有距离，可符合他们家的传统审美。好像有点双下巴，低头时有时会露出来，摸上去手感肯定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