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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她喜欢的人 ...

  •   弓道大赛的决赛地点在圆觉寺,天气良好的周末,古朴的寺庙内聚集了许多前来观光的游客,陵南弓道部的少女们换好袴服,提着弓具来到半开放的场地。

      草地上的观众和游客陆续增加,到了决赛,观战的人异常多。

      “……仙道?!”

      秋山纱知子走在队伍中,无意向外瞥了一眼,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高大的仙道少年。

      弓道部部长是三年级的久保田学姐,她大致一瞥,淡淡地说道:“他竟然也会有兴趣吗?”

      是啊,他竟然也会对弓道有兴趣吗。

      尤其是纱知子,她明明从仙道那里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说他不会来的。

      千春似乎没有听见前辈们的对话,也没有抬头看向人群,而是看向另一支参赛队伍——海南大附属高中弓道部。

      作为体育强校的海南大附属,他们的弓道部也很强。海南弓道部的部长是三年级的西园寺樱,千春国中时就和她在镰仓的弓道协会认识了。

      “原来是樱姐向久保田学姐推荐了我。”千春上去打了招呼。

      和网球部不一样,邀请她来弓道部的是部长久保田,而久保田正是听了西园寺樱的推荐,才知晓陵南一年级有千春这么一位优秀的弓箭手。

      “因为我担心你进入高中后,就会这么退出了。谁让你总是在比赛之中拿了名次就不会继续了。所以我想,让你加入社团应该是个好方法吧。”

      西园寺樱的个子高高的,梳着偏分的短发,长身玉立,贵气凛然。

      “毕竟我不是你们海南的王者啊。”千春自侃道。

      “我们?”西园寺叹了口气:“你是想说牧和夏实吧。嗯,可惜这两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对付,害我每天夹在他们中间,好像一个笨蛋。”

      “诶?日向前辈和牧前辈?”千春讶异了一下,但她想了想,又不奇怪了。

      日向夏实也是她在比赛中认识的前辈,而千春无所不能的夏实面前,最多只能算“兴趣广泛”。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千春一早就明白了。篮球也是,流川国中时天下无敌,但是进入高中后的第一场比赛就被仙道打败,而仙道之后还有更为强大的阿牧,阿牧之后还有更多全国区的选手。

      无论是网球、外语还是其他特长,千春从未在夏实面前赢过。

      听说对方如今还是海南大附属新闻社的社长,时常出没于各大体育赛事现场。阿牧是篮球部及其荣誉王牌,夏实自然需要跟他打交道。同年级两个彗星一样的人物相撞,就成了毁天灭地的灾难。

      虽然两强相遇勇者胜,但千春脑补了一下,竟然也脑补不出谁更勇猛。

      在面对阿牧这件事上,她也输给了夏实。

      “不管他们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还想看看你进步得怎么样呢。不过千春可不要误会啊,我希望你能加入陵南的弓道部,可不是为了让你体会失败的滋味,只是不希望千春放弃自己喜欢的事物而已。”

      不要放弃自己喜欢的事物……就跟“不要放弃喜欢的人”一样吧。

      “嗯,不会放弃的。”千春说。

      弓道大会和IH不一样,代表神奈川的参赛权只有一个。在过去的十年中,海南有超过半数的出线记录,是名副其实的强敌。

      比赛期间,秋山纱知子异常紧张,频频失误,甚至脱了靶。久保田给她做过心理工作之后,她的紧张反而更严重了。

      又一个回合结束,海南的分数遥遥领先,千春跪坐下来,垂着眼看着年久的地板。

      坐在她旁边的纱织子叹了口气,小声说道:“真佩服你啊,竟然完全不紧张。”

      千春想了想,低声说道:“我的弓道一直是外公教导的,他说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境。不过,外公他也说过,少年人做不到’无所求’是正常的。所以我想,只要正视自己得不到的,看清壁垒,想明白打破壁垒所需的代价,就能达到类似’无所求’的境界吧。学姐也可以试一试。”

      纱织子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你可真不像一个高中生啊,虽然我才是前辈,但感觉已经完全被你打败了。”

      “’不像高中生‘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应该不是夸奖吧。”千春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阿牧,只是非篮球圈的人应该不懂阿牧和“高中生”的梗。

      “真是的。”纱织子还是失笑。

      千春不知道纱织子的紧张和仙道有没有关系,但是假设一下“他来看自己比赛”这个可能,再为纱织子设身处地想一想,也就觉得她的紧张情有可原了。

      “九条同学。”
      “是。”

      千春起身就位,看向前方,她按照自己对纱织子说的,反复直视着自己的内心,不偏不倚地维护着类似“无所求”的心境。

      “爱是占有,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那你喜欢的根本不是他,只是一个’仙道彰’在你心中的倒影。”

      知春鼓励她主动出击时说了一句话。

      短短一句话,颠覆了她对“喜欢”的定义。现在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喜欢的人是否只是镜花水月。

      “铮——”

      千春看着前方缓缓地拉开弓,目光直视箭矢飞出去的方向,带出一道坚韧的风。

      “哥,那个姐姐是你们学校的吧,你们认识吗?”

      场外,留着娃娃头的小女孩拉了拉仙道的衬衣后摆。

      仙道站在人群外围,却因身高有着最开阔的视野,他能看到少女晶石一样的眼中静止的光,隐隐映向遥远的前方。

      这一刻,如果他站在千春面前,一定能被她的目光穿个透彻。

      这种感觉可真不好呀。

      “不算认识吧。”他说。

      “我还是喜欢海南的姐姐。”挂在仙道脖子上的小男孩说道。

      仙道头痛地叹了口气:“我说你们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啊。”

      谁能救救他。

      上天听到了他的诉求,生来被偏爱的仙道很快等到了援军。

      千春的射礼结束,受邀前来观摩的知春从场地的另一头穿过来,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了仙道,她抬手打招呼,换来的还是对方熟悉的问候语:“哟,湘北小姐。”

      知春手上提着一只细带双肩包,差点拿它去锤这个无公害生物:“我说你也差不多该记住我的名字了吧。”

      仙道马上说道:“好吧,川岛。”

      “……”所以他有的时候就是故意的吧。

      “啊,对了,这是我弟弟和妹妹,小海和小空。他们是双胞胎哟。”仙道指了指他身后两个小学生,然后又低头对他们说道:“这是湘北的姐姐,不比海南姐姐差哦。”

      知春:“……”

      小男孩已经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一男一女的双胞胎站在一起,算不上一模一样,但他们的皮肤都很白,深邃的眼眶里都嵌着两颗又大又黑的眼珠,看起来跟他们大哥一样无公害。

      “你好,我是仙道海。”矮一点的小男孩说道。
      “你好,我是仙道空。”高一点的小女孩说道。

      知春克制着没有抽动嘴角,她向仙道靠近半步,咬着牙小声说道:“我说,小海和小空不是你养的金鱼吗?”

      “什么金鱼?”仙道侧着弯了弯身,也靠近知春小声说道,但明显是故意的。

      “……算了,don’t mind.”小海和小空有这么不靠谱的哥哥,真令人担忧他们的童年会不会留下阴影。

      这时,轮到海南的选手上场,知春和仙道开始闲聊。

      知春问:“话说你怎么会来看弓道比赛啊。”

      “这两个小鬼看了古庙探险故事才非要来的。”过分的是这两个小鬼来了之后只知道看漂亮姐姐,像两个选美评委。

      仙道摸了摸头:“而且我以为弓道比赛会在鹤岗八幡宫,来了才发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人,真伤脑筋啊。”

      “……”所以又是歪打正着吗。

      事实上,如仙道对纱知子所言,仙道太太这个周末携小海小空从东京过来看他,但仙道暂居的单身公寓引发了母上大人极大的不满。

      在职业是护士的仙道太太看来,仙道眼中的“一点凌乱”全然是狗窝,于是母上大人将两个小鬼并一个大鬼都赶了出来,好给她足够的空间对狗窝进行改造。

      无处可去的大鬼本来想带着弟妹去海边玩耍,但因投票结果二比一而以失败告终。

      仙道没有把以上全部真相告诉知春,结果又出现了两人第N次合力把天聊死的情况。

      “哎,仙道,”知春实在无话可说,她看了一眼跪坐在远处的千春,装作随口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仙道答得很快,他偏了偏头看向知春,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要告白吗?”

      知春吐血:“……告你个头啦。”

      二人第N+1次合力把天聊死。

      三秒过后,知春试图扯回正题:“你说陵南还有没有机会啊。”

      “嗯?”仙道就差没打个哈欠了:“我完全不懂弓道。”

      小海和小空为了近距离点评漂亮的姐姐们,已经溜到了最前线,仙道时不时地瞄着他们,时不时四处看看。

      马上又轮到千春,知春看得很认真:“可是千春,就是九条同学,很厉害的样子。”

      千春不仅次次正中靶心,高雅的仪态也是场上最赏心悦目的。

      “嘛。”仙道笑笑:“可这是团体赛。”

      是啊,这是团体赛。

      二人第N+2次合力把天聊死。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束了发的千春又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安静地看完千春射出最后一箭,而她脸上没有输掉比赛的失落,持弓的手依然带着柔和的力量。

      千春礼毕,恢复跪坐。她缓缓将弓竖直立好,垂目看着眼前细细的一根弦。

      她的前辈陆续开始控制不住情绪,虽然她们没有哭,没有交谈,可是厚重的乌云已经明明白白地压在了陵南队伍的头顶上。

      她不难过,因为她本就对弓道部没有感情;她不惋惜,因为她还是一年级,有更多的机会;但如果她像前辈们一样真正属于弓道部,就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她并非是外公所说的上善若水,并非容于万物,包容万物,只是……一直若即若离,不曾全力以赴。

      千春抬起眼帘,看着细细的弦牵了下嘴角。

      她突然好想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哪怕最终失败了,至少可以像山本京夏那样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五月末的镰仓送走了雨水,正午的阳光包围了古老的寺庙,澄黄的阳光从地板延伸到草地之外,温暖了寺庙内清冷的松香。她不经意侧目,顺着绿地看到日光的尽头,高大干净的少年站在古树的阴影下,清冽的目光如同青山中的一泓春泉。

      她喜欢的少年才是像水一样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她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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