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捞我！》月耀如一

37、早产

　　我这十三年的阅历都没见过几个孕妇，一裙子血的孕妇更加没，当时我就慌了，下意识的就扔下了清河郡主去扶柳三娘。然而旁边跑过来一个老乞丐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胳膊，不让我扶她。

　　“哎哟喂！小公主啊！你可千万不能扶她起来！会伤上加伤的！赶快把她夫君找来这得有个干净屋子救人啊！”

　　老乞丐特别枯瘦一老人，力气却是特别大，直接把我给按了下去。

　　“那咋整啊！”我慌，他还不让我扶。

　　“她夫君呢！赶紧找人过来把她送回家啊！总不能大街上生孩子吧！”老乞丐又大声喊道。

　　“我来送她回去！我认识这是杨探花的夫人！”人群里挤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官差，老乞丐指点他把柳三娘横抱起来，慌得就跟脚下生火似的把柳三娘往她家送。我连忙跟上，虽然很明显是清河郡主蓄意肇事，但柳三娘是我邀请出来的我没保护好她也是愧疚得很，早知道我至少该带个琥珀。

　　万幸的是此处离他们夫妻的住处不远了，那官差健步如飞，一会儿就把人送到了。杨安一看这场面慌得六神无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混乱中还好那个老乞丐跟了过来，上来就叫杨安赶快去把稳婆请来。

　　“小伙子你不要怕，你夫人虽然是见红了，但看她的肚子孩子已有七个月，催产下来是能活的。老朽现在给她施针催产，你别的不要想，把稳婆请来就可以。”

　　我想我是看轻了这老人，看他穿得破烂以为是个乞丐，原来其实是个大夫，而且听起来还有点本事的。

　　“那现在我能干点什么？”我还是很慌，忍不住的原地左脚换右脚，就是没法双脚一起踩在地面上。

　　老人看着我愣了愣，试探性的问道：“烧个水吧？”

　　吩咐得好，我不会，我忽然能站住了，但是更加不知所措了。

　　“我来吧，送佛送到西。”还是那个官差心善又帮了个忙。

　　杨柳夫妇租住的院子小结构简单，厨房位置一目了然，柴火和水缸都在厨房外。官差三两下就做好了准备，随手用两块石头就打着了火，一会儿就把满满一锅水架好在了灶台上。

　　好像我站这儿挺碍事的……官差来回走动还要绕开我。

　　“大叔，七个月大的孩子真的生下来能活吗？”我实在不知道我该干嘛，但又不肯走急得慌。看着官差烧水应该不用动太多脑子，就找他问了。“三娘流那么多血，不会死吧？”

　　“不好说，看那老先生医术吧。也是无妄之灾，他们夫妻两个很和气的人，怎么就这么倒霉，走在路上还被郡主的马冲过来呢！话说小姑娘你也是，冒充公主和伤了郡主的罪名很大的，你这冲动的……”

　　“没，我是真的。”估摸着清河郡主她们也未必相信我是真的泓雅，那俩护卫没敢跟我动手也是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加上我一身一脸血确实足够恐怖的作用——毕竟敢把郡主的手指掰断玩的，要么是真的身份更尊贵更蛮横，要么就是亡命徒不在乎一起死。

　　“真的呀？”官差忽然就傻了，火星子跳到衣服上没发觉，烧了个洞出来了才慌得跳起来扑火，扑完火又继续傻傻呆呆的。“哎哟哟……好险好险……您当真是当朝公主？唯一能和皇子一样上朝的那个？”

　　“那不然呢？不然谁敢和郡主比蛮横啊。”我想起清河郡主，气得开始发笑。

　　“我这要是说了，公主殿下看在我热心帮忙的份上能恕个罪吗？殿下您这样，传出去了以后可就没法找驸马了！虽然您是在给三娘出气，但是名声会坏掉的！”

　　“没关系我本来就用不着驸马，本宫本就已经有意中人了。”

　　招驸马干什么？给高彷添堵？我虽然是日常给他找事整活没错，但我又不是希望他有真正的麻烦，这我可不。

　　官差又尴尬的笑了一下，这时候杨安拽着个老婆婆急匆匆的回来了。那老婆婆很麻利的进了房间，但是把杨安挡在了外边不让进，我猜是怕他碍手碍脚——我和官差不敢进去就是觉得自己碍事，尤其是我，我比官差大叔更加碍事派不上用场。

　　杨安没能进去产房，人就像被抽了魂一样，靠着墙都站不住滑到了地上。还好产婆进去后一小会儿，那老大夫出来了，陪他坐在地上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起了他。

　　“小伙子，别害怕，你娘子是撞到了又受了惊才这样的，不是孩子有问题。孩子已经七个月了，能活，老朽的小女儿当年也是七个月早产下来的，照样出落成了全村最水灵的姑娘，没事的。”

　　“我……我就是想不到为什么……”杨安人都快傻了，哭腔特别严重。“为什么要是三娘啊！她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就一身血的回来呢！老伯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啊！”

　　“怪那郡主当街纵马，这么高的一匹骏马大街上还疾驰，得亏是公主护着没碰到三娘，要真碰到了可了不得了！”官差连忙跟杨安解释了起来。“杨先生你也别急，你夫人算命的说是一脸福相，额……逢凶化吉，逢凶化吉啊！”

　　杨安还是跟傻子似的的表情，不过我猜他是想的通问题所在的。清河郡主那么任性的人，她看中了谁连朝堂都知道了，当事人自己不可能毫无知觉，更何况我上次都提醒过他了。

　　我看这场面我也插不上话，也没事做，也没人注意我，干脆角落里找到个小马扎就坐下了。想起来高彷的书信拆开来看，信上的内容让我先是一愣，随后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记下背熟。趁还没人注意我，信我看完扔到了灶台底下，由它被火焰吞灭。

　　消息确实很重要，工部和兵部联手，断过了秋荻姐姐和尚燕云的一次补给，高彷叫我出手查出来翻出来。其实大方向他已经给到东厂已有眉目，就是这个功劳、向秋荻姐姐示好的机会，他交给了我。

　　“拿些水进来！给她喝！她快没力气了！”产婆忽然开了一下门，断了我的思路。

　　“哦！好！”

　　官差马上就想往锅里舀热水，我连忙把他按了下了来，这滚烫的水拿进去能喝？还是老大夫经验丰富，拿了个大海碗冷热参半兑成温的、还往里头放了两大勺糖。

　　“给她喝点糖水，涨力气些。”老大夫忙把水递了过去，产婆开了一下门又紧紧关上了。

　　我还是不知所措，听宫女们说后宫那些妃子生孩子的时候都尖叫的老惨了，可柳三娘几乎就没有什么声音，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含义。只会待在角落里不妨着人，傻乎乎的默默的等——这一等就是晌午到黄昏，终于，柳三娘的房间里传出来很微弱的婴儿哭声，产婆把门开了要了热水，就没有再关上门了。

　　杨安冲进房间里的样子，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

　　“别担心了，孩子虽然早产但是还挺健康，七活八不活，就是七个月的早产比其他月份的都容易活下来些，没事儿！”

　　产婆挡着了我的视线，我踮着脚看了好几眼才看见杨安怀里的婴儿，小小的皱巴巴的一团比猫还小，明明我进来的时候产婆已经给婴儿洗过了，但婴儿脸上还是有很多脏呼呼的东西，白花花的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没洗干净吗？”好奇就问，我直接问。

　　“是胎脂，这可擦不得的，婴儿脸嫩擦了会伤着的。”产婆一边答复我，一边把我往外头赶。“哎哟姑娘！黄花大闺女怎么能进产房呢！你还这一身的血，当心冲撞了人家母子，快出去。”

　　我不甘心，怎么就冲撞了？有鬼有煞我还能看不到吗？

　　“又不是人血，迷信啥呀？”

　　“你不懂的！女孩子不能看这场面！看到这个以后你可怎么出嫁啊！”

　　我还是被赶了出来，和官差以及那老大夫一起，继续院子里蹲。

　　“公主见谅，方才三娘情况紧急，小生一时忘了礼数。”一会儿后杨安出来了，挨个的谢我们。“多谢这位老先生为拙荆施针，也多谢崔叔送她回来。真的是……万分感谢……我还以为她们娘俩要没了……”

　　“别哭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说男孩女孩？”

　　“男孩。”

　　“男孩那多好啊！养儿防老！”官差乐呵呵的恭喜起了杨安，然而老大夫的神色却是落寞了。

　　“老先生您怎么了？”杨安连忙就问。

　　“噢噢……没什么，只是老朽家里家门不幸，只觉得还是女儿好。这个时候说，未免扫兴，还是不提了吧。”

　　“老先生哪里的话，您就是救命恩人呐！小生还没谢过您呢！不知老先生是有什么难处？若是小生帮得上的，尽管开口就是。”

　　那老大夫的神情更加复杂了些。“老朽其实是上皇都来投奔女儿的，只是这来了也有小半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盘缠也所剩无几，再过些日子若是还没有消息，老朽……就回去寻她娘去啦！”

　　我本来就是无意识的抬了下头，然而抬头时正巧看见老大夫说这话的时候身后隐约有鬼影，我忽然就觉得他不太对劲。

　　“老头你别是想寻不到女儿就寻死吧？”

　　老大夫被我问得一愣。

　　“你老伴早就死了吧？”我反正已经作死问了，干脆就作死到底，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