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劳致富》猫小瓷

35、不速之客

　　“唔，家里好像没有蒜了。”

　　“我总觉得还不够给他们教训，得是动手让戈宁煦明白一些人生道理！”

　　“昨天剩的米饭不知道坏掉没，这种天气应该……还好吧。”

　　“陶乐这家伙得了便宜卖哭，有事儿没事儿哭一嗓子，干脆叫‘嚎哭乐’得了！”

　　“待会儿还是绕道去下超市，酱油只够用一次的了。”

　　“话说，你还记得冬令营时候丫被人推倒在地上，戈宁煦非赖我的事儿么？我给你说过的，之前有个男的从更衣室里出来，还撞了我下。现在好好想了下，就是那个……那个混混。”

　　“嗯……如果今天吃炒饭的话，还要买一点绿叶菜。快点走，第一批打折的肉就要被那些大婶……”

　　驴头不对马嘴的话题进行到此处，我的惨嚎声就为此画上句点。

　　左侧后腰上的一小块皮肉被人狠狠的扯住，瞬间三百六十五度扭转起来。我愤怒的回头瞪着凶手，她用更愤怒不耐的表情相对。

　　关于“硬碰硬”这件事，我真的很不擅长。

　　“你……你这又是干嘛？”我垮下脸，化愤怒为悲痛的问道。

　　艾白显然很满意这种自动放弃反抗的懦弱行为，散发暗黑气息的眼眸微微眯起，冷哼道，“这就是你无视我认真询问意见的下场。我明明在认真的谈论重要的事情，而且困扰了，所以非常认真的在等待你的回应了！而你！因为一些中年妇女担心的琐事，完全没有听我说话！”

　　“有啊！我有一直在听……”

　　“哪里有听？！”她叉着腰，胸部因为恼怒而剧烈起伏着。

　　这家伙是不是遇到一些不如意就要暴怒，还是说要时时要靠发怒来巩固自己至高无上的统治权。

　　“所以说，你这家伙还真小气！”我心里这么想着，嘴里的话就没遮拦的吐了出来。

　　她愣了下，眉头拧了起来，斜着眼睛瞧我。

　　话一出口，我就开始后怕，心虚的理了理额前的头发，不跟她的视线对上，以免激发她的杀人欲。

　　但到最后，艾白只是咬了咬嘴唇，发了声“嗯——”这样的语气词。

　　这真让人惊讶，看来她有自己小气的自觉。看着这个样子，我装着肥胆想着“要靠肢体来代替言语表达，是一种退化”“你应该考虑是不是内分泌出了差错”这样进一步追击的冲动。偶尔也要用语言暴力暴露其本性也是不错的。

　　这种妄想还没成型，确切的说，还没有给我的内心带来意淫的愉悦的时候……她的眉毛快弯出波浪线，疑惑道，“为什么……我最近都能一眼看出你在飘飘然？”

　　“飘飘然？什么是？我有吗？哪里？”我摸摸鼻子，反问道。

　　但其实这种意义不明的说法，我自己心里也有解释。

　　就是高兴嘛。

　　那个事件之后，所产生的情绪似乎退去的速度有些慢……从那之后，感觉到了与艾白之间有着微妙的情感，可是她总想快点打消我的任何妄想，刻意的去抹杀记忆。又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微妙。

　　由于这样想，对她草率的言辞，才神经质地生气起来。

　　我也死不承认道，“什么飘飘然？怎么可能会飘飘然？可能是脑震荡引起的面部肌肉失调！”

　　“你……哼。”她突然没了争吵的兴趣，气呼呼的向家走去。

　　所以说，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针。

　　她到底在气什么啊？

　　尽管这样，我还是跟紧横冲直撞的怪兽，不敢放慢脚步。

　　快要到家的时候，前面的家伙猛地停了下来，仰头看自己的房子。

　　“怎么啦？”

　　“二楼的灯亮着呢！”

　　“……会不会是你出门忘了关？”

　　她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里面的门也开着呢。”

　　“那……要不，咱上去看看？”

　　她迟疑了下，皱着脸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野生动物的超强感知吗？

　　“那要不，报警？”

　　“不是这个！”艾白握紧拳头，看起来很焦躁的打断道，“我好像闻到那种厌恶的臭味了。”

　　我使劲儿嗅了嗅，发现什么都没闻到。满脸疑惑的问道，“明明什么都没有。你在说什么啊？”

　　艾白打开铁门，穿过庭院朝房子大步走去。我只能压下一堆问题跟着。

　　房子里没人。

　　确认了这一点，我紧绷的心情才舒缓起来。至少不是遭窃。

　　而艾白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像是在求证什么一样的四处搜寻。

　　最后，她终于拿着一张纸走出卧室，表情复杂的说，“我就知道他来过。”

　　“什么？谁？”我完全有些摸不清状况。

　　她晃了晃手上的纸，上面大约有些潦草的字迹。

　　“我爸。”

　　……

　　“说的什么？他来接你的么？”我挠挠头，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本来就存在又好像非常遥远不真实的人物。

　　“你可真天真。” 艾白歪着头嗤笑道，“说是来有生意上的事要谈，顺便过来看看。然后……让我去千岛大酒店找他，吃个饭。”

　　“喏。”我点头。看来今晚我一个人吃饭了。

　　因为是久别重逢的父女，所以这么理所当然的想着，而事实上——

　　“你为什么还会来吃晚饭啊？”

　　询问的对象显然没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自觉，她正专注的对炒饭指手画脚。

　　“怎么？我为什么不会来？”她不满的反问道。

　　“你应该去跟你爸吃个饭。”

　　“那是你的应该。”

　　“不管怎么样，他都提出要见一面了不是吗？”我一边盛汤一边说，“离家出走、还是跟你妈妈分开的事情，都要坐下来说一说。或许，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呢。你爸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艾白脸色沉了下来。她咬住筷子，侧着脑袋，直直的盯着我。

　　“丁一，自以为是真的是一种病！你根本就是无药可救了！……所以说，你根本想听我说出这样的话对吗？”

　　“……我、我又怎么了？”

　　“就是你这样不自觉犯病的样子，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不认错的样子，让我觉得炒饭都难吃了！……你凭什么就觉得我脑袋里想的事情，还是那个老头都非常糟糕？”她突然口气变得坏起来，说出的话也像是掴耳光一样残酷。但她似乎没打算停止攻击，继续说道，“你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为什么从一开始，你的脸上就浮现出那种破碎家庭重圆后其乐融融的可怕幻想？”

　　“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你到底要怎样？动不动就生气。”我也有些急。

　　“我没有生气！”她大声的回道。

　　这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的话。

　　“嗨，反正我只是为了你好。不听就算了。”我笑着摆摆手，完全不想纠结于这毫无意义的争吵。

　　“烦死了。你别这样嬉皮笑脸的！”她突然摔下筷子，站起身就走。

　　“不吃了么？”我看着盘子里还剩下的饭问道。

　　“够了！不光是饭，总之都够了！”她还是一脸让人无法理解的恼怒神情，投过来轻蔑的眼色，推门前说道，“我要回去了。事先说一声，你不要又自以为是的想我回去会怎样。今天这种程度的不愉快，我这样的大人大量是不会计较的。明天要像平时一样叫我起床上课！……还有，你现在太无聊了，明天就不要这么无聊了！”

　　然后，她就真的回家了。

　　我有些迷茫。

　　今天的一切都让我迷茫。

　　究竟是哪里不对啊？这家伙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本来想跟出去送她回家，但是走到门口就打消了念头。我锁上大门，握着冰冷的门把手，突然感觉自己心里非常不爽。甚至有种想发疯踹门的冲动。

　　“到底是谁无聊了？！”

　　好容易压下用无辜物品泄愤的欲望，我在四下无人的院子里，恨恨的说道。

　　想想有一个还关心自己的、还请求一起吃饭，甚至有可能是要迎接自己回家的父亲，这样幸福的事情，只要艾白能够坦率一点的承认和接受，那么就很快的拥有她期待的生活了。

　　而这家伙彷佛是死撑着自尊心一样，把这样的幸福当成垃圾一样丢弃。

　　这种任性让我有些无法理解，甚至自哀自怜起来。毕竟这种近在艾白咫尺的幸福，是我期待也不可能成真的。

　　就如同这扇大门，从小的时候就坐在门前期待着，可到了现在为止，也从没被这种幸福敲响，更别说推开了。

　　这么想着，就孤苦伶仃的站在冷风里，对着门把手唉声叹气起来。

　　所以说——

　　果然是……我，真的是太无聊了！

　　一连几天，艾白说着像平常一样但却丝毫没有好脸色的继续着生活。

　　轻描淡写的批评我们几人打架斗殴的通告贴满了校园，倒也没有人去掀起波澜。甚至是我们自己，也慢慢的忘记了当初的惊心动魄，以及其带来的各种莫名情愫。

　　至于陶乐和戈宁煦，即使艾白没有再去寻事，也得到了应有的结果。十几岁的少年也有着相似的善恶观，无论是亲见还是道听途说的同级生们，不约而同的开始排斥起这对男女。

　　原本看起来娇怯的陶乐，时时的红着眼睛，更像是一只兔子了。但究竟是自作自受，还是那句话——同情心能治疗伤害的话，还要医院干嘛。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等到艾白赴饭局的艾父，竟然再没有出现过，就这样消失在了生活里。如同那个愤怒的戛然而止的争吵，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然而，正所谓光阴似箭。

　　一刻不停飞速流逝的时光，并没有给我们悠闲地陷入回忆的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