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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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家具散发着霉味，灰尘在空气中堆积，一双惊恐的眼睛躲在墙角柜子的阴影处，粗重的呼吸伴随着灰尘颗粒的沙涩。
沉闷的撞击声从不远处传来，女人脆弱的头部被结实地撞向地板，鲜血慢慢渗进腐朽的木制地板，甜腥而粘稠的气味刺激味蕾，让人一阵反胃。
那是拥有道德标准的人类，对于同类相残的天生反感。
撞击声停了下来，但蔓延的甜腻气味却愈加浓郁，脚步声走向狭窄的角落，心脏随着粗糙的空气一起颤抖。
布鲁斯·韦恩从噩梦中惊醒，多久不曾梦到过这些记忆了呢？布鲁斯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但梦中那令人战栗的心悸，还久久紧锁在心头，那种干涩粗糙的空气还在磨损喉咙，甜腥的气味还在胃中反刍。
噩梦一直不曾离他而去，更确切的说，是他一直未能摆脱噩梦的阴影。
布鲁斯强撑着自己起床，把冰凉的水浇在头上，水顺着黏在额头的发丝滑进眼角，激出生理性的水雾，随即又在眨眼中消失。
冷水冲去了那股令人反胃的甜腻气味，将理智稍稍拉回。
布鲁斯想起了他的父亲，那位哥谭最好的绅士，善人，永远善解人意，彬彬有礼，慷慨而富有同情心，并且拥有能将理想付诸行动，并取得傲人成绩的男人。
那是值得他用一生来学习并超越的男人。
但是，那噩梦中的也是他的父亲，这一点毫无疑问。那个残暴的，令人恐惧的杀人犯，亲手害死了他的母亲，让鲜血从她的脑部渗进地板让那反人类的甜腻气味充斥他的口腔，让他永远陷入噩梦中，在阴影中喘息，颤抖。
他们是一个人，这一点布鲁斯毫不怀疑，那是他的父亲
但是，那真的是一个人吗？
布鲁斯的逻辑在质疑。
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哪怕是最绝妙的伪装也不能让人变成这个模样，更何况布鲁斯清楚地知道，那个男人没有伪装。
再者，他的母亲并非死于父亲手下，而是死于一个走投无路的抢劫犯，和他的父亲一起，死在他的面前，懦弱的他一动不动地目击了事情的经过。
但是，布鲁斯告诉自己地逻辑，我的母亲确实死于父亲之手，她的脑袋被撞在地板上，鲜血流了一地，而我就躲在角落出，用呼吸目击了事情地经过。
悖论出现了。
布鲁斯陷入了少有的迷茫中。他清楚的意识到，无论是哪种说法都是确确实实在他的记忆中的，都被他同样坚定不移的相信着。
但这在逻辑上是说不通的！一定有哪里出现了错误。
但是是哪里呢？是我的记忆吗？还是我的逻辑？是我的哪段记忆呢？是我的哪个推理呢？布鲁斯陷入惶恐中，如此的孤立无援，如此的怀疑一切。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滑下，滴在手指尖，瞬间，一种熟悉的气味蔓延开来，那时两段在逻辑上相悖的记忆所共同拥有的，甜腻的，腥涩的，温热的，冰凉的，滑腻的，干涸的。
那是一直萦绕在布鲁斯身边的气味，充斥在口腔的，胃袋的气味，血的味道。
布鲁斯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痛苦急剧地收缩，双手颤抖，血管突兀地在手臂上显露，嘴唇哆哆嗦嗦地上下张合，呼救声被迫堵在咽喉。
这一点是无可争议的，不论是在哪里，弱小的，懦弱地男孩都一样，因惊恐不敢发声，呼喊胶着在咽喉。
现在他不是蝙蝠侠，那个游走在边缘的黑暗骑士，而只是布鲁斯·韦恩。
但这两者之间又有着紧密的联系，他们同样被鲜血环绕。
良好的睡眠是拥有充沛精力工作的必不可少的保证，鉴于这一点，阿尔弗雷德体贴地询问了布鲁斯少爷是否需要一杯热可可来温暖饱受惊吓的心，但是得到的只有一句No，thanks。
阿尔弗雷德知道布鲁斯会做噩梦，事实上，小时候的布鲁斯经常会梦到死去的双亲，那一声恶如魔嘲笑的枪声，温热的血液在寒冬中迅速变得冰冷，尸体也是一样。
布鲁斯很坚强，他不会让那些噩梦不会困扰太久，因此阿尔弗雷德只是习惯的安慰了一句，“一切都会过去的，布鲁斯少爷。”
布鲁斯点头，却不说话，而是机械地进食老管家精心准备的食物。
布鲁斯依旧是那个布鲁斯，韦恩集团的花花公子，蝙蝠侠也依旧是那个蝙蝠侠，在黑夜到来时化身黑暗骑士，以残酷的手段打击敌人。
似乎一切都是一样的，至少蝙蝠侠是这么认为的。
但事实证明，确实有哪里不对，那段逻辑矛盾的记忆确实使蝙蝠侠受到了影响。
蝙蝠侠看着眼前的敌人，鲜血的甜腥充斥在鼻尖，刺激敏感的神经末梢，让他回忆起记忆中的气味。同样的甜腻，腥涩，鲜血在口腔中曼延。
这种气味让他恶心，胃部抗议着，止不住呕吐的欲望。这种气味让他产生生理上的厌恶，因为它的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死亡，或者受伤。而最浓烈的那一次，是他最爱的家人的鲜血，蔓延在地板上，渗进木头的纹理中，滋润土壤，在狭窄阴暗的小巷中弥漫，沿着他的双腿向上攀爬，在肌肤上留下冰冷滑腻的诅咒图腾，在指尖滴落，缠绕勒紧脖颈，沿着口腔钻进内脏，啃噬，冻结，迷惑双眼。
但它同时又深深吸引着蝙蝠侠。这种流动的生命，带着其独有的甜腻的香气，让人在第一时间就明白，这事人类的鲜血，是属于某一个人的，鲜活的生命。这种鲜艳的红色，像是流动的火，蓬勃而强大，像是盛开的花朵，妖艳而美丽。它是致命的诱惑，会使人如飞蛾扑火般纵身投往美丽强大的事物。
它是美的，或许是病，或许是爱。
就在鲜血从母亲的头上流下，渗进地板，就在刀锋划破嘴角，鲜血在口腔中被吞咽，在胃袋中被笑话，就在他的双手沾满敌人的，和自己的鲜血时，蝙蝠侠就已经对这种鲜艳的红色液体产生了痴迷，会觉得它是美的，会发出赞叹。
不对，不是这样的，有哪里错了。
心底的声音在质疑，蝙蝠侠从恍惚中回神，盯着手上已经干涸凝结的血痂。
“我不应该这样想的。”蝙蝠侠告诫自己，用沾着血迹的手拍打头部，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回神后逻辑与记忆展开了更加激烈的交锋，思维的混乱让他忍不住皱眉，
“是哪里出问题了？”蝙蝠侠惊疑地思索，从昨晚的噩梦开始，就有哪里不对，是敌人的诡计吗？还是自己常年坚定地信念出了差错呢？
布鲁斯思考着，眼前再次涌现出甜腥的鲜血，他听到了母亲头部被结实地撞向地板的声音，听到了手/枪开火，子弹射入胸膛地声音，嗅到了甜腻的鲜血，硝烟的火/药味。
“我是恐惧的吗？是悔恨的吗？是懦弱的吗？还是疯狂的，期待的呢？”
没有人能够给予黑暗骑士答案，在黑夜的哥谭，他只能独自作战，独自蹒跚前行。
布鲁斯·韦恩在恍惚中回到了庄园，那段记忆的矛盾带给他的影响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以至于相伴多年的老管家迅速地发现了它。
“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声音低沉，充满关切“您的状态可不怎么好，或许您在打击犯罪后需要一点热巧克力和一张小薄毯？”
布鲁斯从迷茫的状态中回神，他的老管家永远这样的幽默体贴，布鲁斯听着阿尔弗雷德略带调侃的关心，忍不住笑起来。
“哦，够了，阿尔弗，你知道我不是需要那需要安慰的受害人。”
“我很抱歉，布鲁斯少爷，但如果您刚才的样子被别人看到的话，明天的报纸头条一定属于韦恩，哦，我连标题都能猜到，颓废的韦恩男孩，是谁伤了他的心，怎么样？”
“得了吧，阿尔弗，比起这个我更喜欢看到布鲁斯·韦恩一掷千金，xx酒店上演泳池派对这种头条报道。”
阿尔弗雷德耸肩“但我想让你失魂落魄的原因一定不是难以在众多酒店中做出选择，那么，布鲁斯少爷，您可怜的老管家能够有幸得知让您魂不守舍的是哪位小姐吗？”
“别这样，你知道的，根本没什么漂亮的小姐的。”布鲁斯颓然地摊在沙发上，将整个上半身陷进柔软的沙发靠背中。
“所以？”阿尔弗雷德追问。
布鲁斯在柔软的靠垫中放松身体，抿着嘴思考着，终于才犹豫着向老管家讲述了那段听起来荒谬至极的记忆矛盾
“阿尔弗，你还记得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阿尔弗雷德怔住，仔细地观察着布鲁斯的神情，试探着开口：“当然，一颗子弹射进了她的胸膛，如果您需要当时的报道的话。”
“那我的父亲呢？”布鲁斯继续问道。
“很不幸，和您的母亲一样”
“我的父亲是个好人，对吧。”布鲁斯用肯定的口吻说着。
“当然，他是哥谭少有的拥有正义感的人，同时也拥有把善意化作实际的能力，他是值得敬佩和骄傲的。”
布鲁斯沉默着，好一会才开口，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事实上，阿尔弗，我昨天梦到了我的父亲，”布鲁斯停顿一下，将话补充完整“不是梦，是一段我的记忆，是一段过去的事，你明白吗？”
老管家点头。
“在那时，我的父亲，正把我的母亲的头撞向地面，一下又一下，鲜血渗进腐朽的木制地板，我躲在角落的柜子旁。”
老管家惊讶地望向布鲁斯，但当事人已经陷入一种魔怔的状态，语速飞快地继续自己的叙述，全然忘记了旁边的听众。
“干涩的空气，甜腥的气味，沉闷的撞击，恳求，求饶，呼救，死亡，脚步声，小刀，血液充满口腔，温热的，美妙的…”布鲁斯陷入一种疯狂的状态，不停地重复一些短语。
“该死的！”阿尔弗雷德咒骂一声，上前制住布鲁斯胡乱挥动的双手，“布鲁斯！布鲁斯！”老管家大喊着。
但这并不能让布鲁斯清醒过来。
“抱歉了，布鲁斯少爷。”老管家在愤怒中毫无诚意地道歉，然后结结实实地给了还在发癔症地少爷一耳光，力气大得甚至让布鲁斯倒向了一旁，同时也让他清醒过来
“我希望你已经好些了，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一面揉着拳头。
“是的，”布鲁斯闷声回答，他将脸埋在柔软的沙发中，声音沉闷，“我想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我很抱歉，阿尔弗雷德。”
“哦，我希望您以后不会再像这样恐吓您的老管家了。”
“不是，不是恐吓，阿尔弗雷德，是真的。”
“抱歉？”
布鲁斯从沙发上起身直视阿尔弗雷德，“我是说，我真的相信我的父亲杀了我的母亲，用...那种方式。”
“需要我为您调取当年的新闻报道吗？虽然过去很久了，但它还是很有名的。”
“阿尔弗雷德，听着，”布鲁斯双手比划着，“我是真的，真的相信，刚刚我在对付那个大块头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要伤害他，我想要他流血，我...我甚至想要我自己流血，我想要伤害我自己，□□上和精神上。”布鲁斯快速地说着，眼睛四处张望，双手不停地摆动，最终却无力地垂下头，双手紧紧揪住短发。
“阿尔弗雷德，”布鲁斯无助地呼唤，时隔多年的脆弱。“我该怎么办？”
“你被那段记忆影响了，布鲁斯少爷，那是假的，你不能相信它！”
“我知道它是假的！但我相信它！”布鲁斯大喊着，“我怎么可以怀疑它！”
“听着，布鲁斯，”阿尔弗雷德上前，拥抱住布鲁斯，揽着他已经不再瘦弱的身躯，“你会被它杀死吗，布鲁斯？你会吗？”
布鲁斯颤抖着身体，双手紧握，指甲陷阱柔软的手心，疼痛传递到大脑，
“不，阿尔弗。”布鲁斯逐渐冷静下来，起身直视他，蓝色的眼睛中闪着阿尔弗雷德不曾见过的光芒。
“但是我相信，那些杀不死我的，会让我变得，怪异。”布鲁斯笑起来，像是在讲一个笑话，又似乎只是在嘲笑自己。
“哦，上帝。”阿尔弗雷德跌倒在地。
“God must be crazy.”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