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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慧女其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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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慧女其慧
何稷是很爱干净的一个人,在家时就总是被邻居笑话,说农民家的孩子谁不是土里来田里去的,就没见谁像他这样收拾的伶伶俐俐干干净净的。嘲笑他不会挖土种地何稷也就认了,谁让他没底气呢。可被脏兮兮的人挖苦自己爱干净可就不能忍了,就为这事儿,何稷没少跟那些人怼嘴。
上京路上以来,自己遇到河就洗澡洗衣服,实在没有河就磨的黍离施法让自己洗干净。除了黍离在自己身上拉屎那一次,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干干净净的。
黍离就更好收拾了,不拘哪个水坑,就能进去滚一转出来,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带着何稷找个温泉泡着。
三人同时进入三个隔间泡澡,黍离和何稷没一会儿就收拾的差不多出来,坐在西厢的小厅喝茶了。
何稷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喝茶,问:“黍离,你觉得这浴桶泡澡咋样?”
黍离摇摇头:“不怎么样。”
“腿都伸不直对不对?”何稷见黍离点点头,坏笑的用拳头撑在自己的下巴下,说:“赶明儿我们撇下贺若醴,找个温泉泡吧。”
就知道你打的这主意。黍离不说话,算是默许了。比起这个凡人的浴桶,果然还是喜欢温泉,还能在里面自由自在的游泳。
何稷看外面虽然亮着灯,还是觉得这凌宅没有来的压抑,便向身边的百事通黍离问道:“黍离,我怎么觉得这个凌宅特别压抑?总感觉整个凌宅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中,从踏进凌宅,我就觉得透骨的寒气一股一股刺透我的身体。”
黍离叹口气说:“所以不想让你跟着凌寒来,就是因为这个凌宅不简单。你感觉压抑是因为这个凌宅的房梁很矮又正好在集中活动的地方,自然就觉得压着人了。这就是你们凡人说的风水布局问题。至于你说的冷,那是阴冷,这宅子里面的东西和戴府的不一样,你自己小心点。”
何稷赖皮道:“黍离,支点招呗,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黍离摊手道:“无能为力。”
何稷不信:“你连戴府的事儿都能知晓前因后果,这儿你不可能没辙。”
“笨蛋书生,不能破坏因果你懂不懂!戴府那是纯狐搞出来的,和人无关;这凌宅事关阴司报应,完全就是你们凡人作茧自缚;两者不一样!”呼吸惯了山野里清风蜜露乾坤之气,闻着这凌宅的污秽之气就让黍离火气不自觉的往上冒。
咋就发火啦?何稷哄道:“黍离,你火气好大。”
黍离嚷到:“废话!这宅子里空气污秽浑浊,闻着难受,你赶快搞定了快点出发,不然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会爆发。”
才受过罪的何稷是万分不敢再撩拨黍离了,只顺着他的话说:“是是是,这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况且人家服璋兄也是一个好人,怎么忍心就这么看着他的妹子受苦呢?而且到时候解决事情,还有谢钱拿。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就知道你是为了谢钱!贪财书生。
黍离皱着眉头看看四周,书生就在眼前,背篓也在,落觞给的小鱼干书生也收着,可是怎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黍离寻觅了半天,感觉该在的东西都在,实在想不起什么东西不见了,便问向何稷:“书生,你有没有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没有吧?”何稷经黍离一提醒,好像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你在这儿坐着的,背篓也在,我的书也在,画作文稿也在,你的小鱼干也在,水果、水壶也在。”
何稷把背篓里的东西翻出来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确认确实没有什么东西不在啊。他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背篓,背篓?
何稷登时反应过来:“贺若醴!贺若醴不在!”
黍离站在浴室门口问:“我们三个一起进去泡澡,我们都出来老半天了,他还没动静。书生,你们凡人有没有泡澡泡死的?”
何稷安慰道:“没事,死了我们把他埋了就是。”
推开浴室的门,掀开贺若醴的隔间的帘子,贺若醴果然是泡澡泡的睡着了,半个头都泡在水里了,直吐泡泡。何稷见状立马把他从浴桶里提出来,握紧拳头往贺若醴肚子上狠狠的捶了几拳,捶的贺若醴从睡梦中醒来趴在浴桶边咳出好几口水来。
贺若醴郁闷的仇视着何稷:“我好好的泡澡,你打我干嘛?别以为有黍离护着你,我就不敢还手!”
何稷怒道:“我不打你?我不打你你就淹死在浴桶里了!还把我刚换下的衣服都弄湿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贺若醴不信,转头看向黍离。
黍离点头道:“是真的,你泡澡半天都没出来,我们一进来就看见你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吐泡泡了。”
贺若醴本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山野河流的洗澡可让他难受了,没有沐浴泡澡焚香净身通通不算是洗净尘埃。好不容易能在凌宅舒舒服服的泡个澡,没想到就舒适的在浴桶里睡着了。
才刚把何稷吼了,现在是怎么也说不出‘谢谢’俩字来的,贺若醴埋怨道:“那就不能温柔点叫我吗?至于这么苦大仇深的捶我吗?疼死我了。”
何稷见他没事,拍拍自己湿漉漉的衣服,说:“行,下次你让孟婆温柔的喂给你喝孟婆汤吧。没死就快出来,换了衣服去吃饭,饿死了。”
酒足饭饱后,凌寒便领着何稷、黍离、贺若醴往霜苑走去。
贺若醴一路走来,问道:“服璋兄家是松盈县的望族吧?看这家里的行头摆设颇为讲究,祖上也是为官之人吧?”
“贺兄好见识!”凌寒赞叹道,“祖上确实是做官的,到现在这一辈,还有两位尚书几位太守在朝中谋事。只家父因出征受了腿伤,现退伍在家,打理宗族琐事。”
“真当得上‘名门望族’四字了。”何稷赞道,“只是不想服璋兄却是个洒脱性子,不爱俸禄爱散财。”
凌寒笑笑,见快到霜苑了,介绍到说:“两位见笑了。前面就是我家妹子住的院子了。小妹名叫凌霜,因父亲与刘县令交好,自小就与那刘公子定了亲事。可是不知为何,自从年前下定之后,小妹就时时梦魇,夜不能寐,总说有鬼怪。父亲本是行伍出身,不太信这鬼怪之说,只是母亲看了不忍,请了多少道士高僧都束手无策,只说‘该来的迟早要来’就走了。小妹没办法,深觉自己时日无多,就写信说想见见我。哎……”
越靠近霜苑,何稷和黍离走的越慢,已经落在最后了。走在前面的凌霜见身后没了声音,不觉奇怪,转身才发现黍离搭在何稷身上,捂着胸口气喘吁吁;何稷双手抱着手臂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瑟瑟发抖。
凌寒和贺若醴顿觉不对,忙走上来一人扶着一个坐在回廊上。
拉着何稷的手,凌寒只觉得冰冷刺骨,他忙问道:“隅形,怎么了?怎么这么冰?是受凉了吗?”
“黍离,黍离你别吓我。”看着黍离好像喘不过气来,贺若醴急不可耐的趁机抱着他,抚摸黍离的胸口。
黍离抓住在自己胸前揩油的手,拉起贺若醴的衣袖放在鼻子跟前过滤空气,带着浓厚的鼻音闷闷的说:“没事,就是越走越觉得空气浑浊难受,好浓的一股腐尸的味道,让我喘不过气来。”
浑浊?腐尸?
贺若醴和凌寒对视一眼,不觉得后脊发凉。
何稷抱着手臂发抖的呢喃:“好冷,好冷……”他感觉就想赤身裸体在大雪里打滚一样冷彻心扉。
贺若醴惊呼:“隅形,你嘴唇都紫了。”
何稷感觉自己快被冻死的时候,一股暖气从胸前扩散开来,迅速席卷全身。他动动手指,感觉刚刚被冻的僵硬的四肢又重新充满了温暖的血液,脸色唇色又回来了。
刚刚还靠着柱子的何稷慢慢的坐直身体,左右看看,说:“咦,怎么不冷了?”
贺若醴不信道:“你该不是骗我们的吧?刚刚还冷得要死,突然又没事人一样?”
“隅形,你吓死我了!”凌寒长舒一口气,“要不今晚就不去了,先休息吧?”见何稷和黍离刚刚的样子,凌寒深信小妹定是被什么邪魔妖怪缠上了,现在只指望何稷能好好的,才能解决祸端。
“我已经没事了,来都来了,先去看看情况。”何稷站起来拍拍屁股,“黍离,你怎么样?”黍离说过,这宅子空气浑浊让他难受,刚刚好像黍离也很难受。
黍离依旧用贺若醴的袖子捂着鼻子,向何稷说道:“书生,把你的手帕给我。”
凌寒忙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锦帕,递到黍离眼前。黍离瞪大眼睛惊恐的避之不及,凌寒的手拿着锦帕尴尬的留在空中。
何稷忙从怀里拿出布手帕给黍离,打圆场道:“服璋兄别多心,黍离对气味很敏感,越是靠近舍妹住的院子越是觉得难以呼吸,是因为家中的怪事无一不与舍妹相关,而你与舍妹是血浓于水,身上难免也沾染了些许味道,所以他才有点怕你。”
凌寒将锦帕放回袖袋,笑道:“无妨,原来黍兄也是行家里手,舍妹之事还有劳两位费心了。”
“必当尽力。”何稷起身,与凌寒走在前面。
站在霜苑门口,何稷皱了眉看向捂着口鼻的黍离,黍离摇摇头。
贺若醴和凌寒在一旁看了个莫名其妙,见二人都不说话,又不好多问,凌寒便领着几人进了霜苑。
霜苑奇花异草颇多,看来主人是一个惜花怜草之人;布局也颇为讲究,看得出来主人是一个品味讲究的小姐;回廊的帘子与门帘都是素色轻纱,若是在花开之际,定然能撑托的小院如世外桃源般。
经过小院,几缕头发在廊下的花枝上若隐若现,花根下,是一个与这院落的装饰格格不入的古朴的井口,井口边放了几个小巧的水桶,其中一个还装了小半桶水,在月亮倒影在水桶里,显得愈发的凄冷。估摸着是丫头们用来浇花的吧。何稷想。
跟着凌寒走进霜苑的小厅,一位及笄女子穿的略显单薄,独自一人坐在厅内,左手撑着额头小憩,听到门外的动静,便惊醒了来。
苍白疲惫又瘦弱的脸庞看到凌寒几人后扯了一个虚弱的笑意,起身将手放在腰间,略微弯曲膝盖见礼:“几位公子有礼了。”
何稷想到,这应该就是凌家小妹凌霜。若不是受了鬼魅的折磨,食不下咽寝不安眠,这样的五官不是在这么消瘦憔悴的脸上,一定也是一位标志的姑娘。也不知是受了怎么样的折磨才成了这么一副惹人怜惜的样子,要多么狠心才能对这么一位小姑娘下这样的狠手?都说待嫁的新娘是最美的,可是眼前这位新娘,却是完全没办法将幸福洋溢在眉间心上。
黍离捂着口鼻也不耽误提起脚踹在何稷小腿肚子上,闷闷的声音说道:“好色书生,回神了!人家已经许了人家了!”
“哎哟!”何稷被踢了个踉跄,嗔道,“我哪儿有!”
就有!贺若醴用眼神控诉道。
凌霜捂嘴轻笑,站在凌寒身边,打开桌上装茶叶的罐子,用竹镊子夹茶叶放在茶壶中准备泡茶,道:“几位请坐,哥哥的朋友,便也是小妹的兄长了。”
何稷疑惑的问道:“凌小姐,恕小生孤陋寡闻,原来这头发也是可以用来泡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