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花生》泠凪

31、因果

　　第三十一章 因果
　　松林里，松树下，黍离抱着爪子坐在何稷为他铺在地上的手帕上，一只雄壮的雕鸮趴在他的面前。何稷看好戏一样的站在边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把瓜子壳往雕鸮身上扔；贺若醴坐在另一边吃橘子，崔错挨着贺若醴坐着，把剥好的橘子放在自己腿上，方便贺若醴拿。
　　黍离上座训话：“小爷你都敢叼？你跟谁借的胆子！”
　　雕鸮被吓得一动不动，何稷依旧往它头上扔瓜子壳。让你叼我家耗子，害得我着急！
　　黍离又火道：“信不信我让这个人把你全家烤了做个全家团圆！”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猛禽敢想自己下手的，这个不长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傻鸟！
　　雕鸮还是匍匐在地上不敢动：“求爷爷绕过小的，小的家里还有一窝幼崽，求爷爷……”
　　黍离继续道：“你有一窝幼崽就来叼小爷，信不信我让沅湘叼你的幼崽！”幸好这个傻鸟想抓活的回去给自己家的幼崽练习，不然他一喙戳下来，不死都难说！
　　听到‘沅湘’两个字，雕鸮身上抖的跟筛糠一样，落下好几根淡棕黄色斑纹的羽毛，看起来煞是楚楚可怜。
　　狐假虎威！有恃无恐！恃势凌人！何稷感觉看到黍离头顶冒出了这么几个大字，又见这雕鸮被吓的可怜。略微同情道：“算了算了，他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下次捕猎的时候注意点，看清楚了在叼，换了别人，指不定没今天的好运了。你走吧。”
　　雕鸮抬起头看看何稷，又看看黍离，见黍离没开口，还是不敢走。
　　黍离不耐烦的说：“走吧走吧，看着就来气。”
　　‘扑腾！’雕鸮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黍离视线范围内。
　　‘啪啪啪！’看戏的贺若醴拍手赞叹道：“黍离，原来你这么厉害，天敌都怕你。之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黍离下巴都要翘到天上了：“哼哼，那可不，你要是敢欺负我，我让你知道沅湘的厉害！”
　　啧啧啧，大言不惭，果然是养在温室里的花！何稷瘪瘪嘴，就地坐下继续嗑瓜子。刚刚追着雕鸮跑了好长一段路，累死了。
　　“沅湘是谁？”贺若醴对这个威名涌出了无限的好奇。
　　崔错拿起一个橘子送到贺若醴嘴巴前：“橘子剥好了。”
　　“我知道，你放着就行。”贺若醴拿过橘子，“黍离，沅湘是不是很厉害？”
　　崔错见贺若醴盯着不放，起身拉起贺若醴道：“走，跟我一起去找点柴火。”
　　贺若醴被崔错像拖死狗一样的拖着走，贺若醴踉跄了好几步才跟上脚步：“柴火？这松林里满地都是松针，找柴火你是要烧山吗？”
　　崔错这是担心贺若醴祸从口出？何稷不解，这沅湘有这么恐怖，连问都不能问？小耗子以前的生活，该是有多惨？听他说过，沅湘不准他出门不准他下山不准他到处玩，只让他在家呆着，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沅湘果然不是什么好鸟！这到底是养粮食还是豢养宠物还真是说不清。这哥哥弟弟的游戏怎么就这么熟悉？好像村口的阿草就老喜欢这儿认个哥哥那儿认个干爹的，惹得那些嫂子干娘没事就找到她家闹得沸沸扬扬、要死要活的。啧啧啧，搞不懂搞不懂。

　　走在山间的小道上，四周树木郁郁葱葱，鸟鸣啾啾，树叶簌簌，伴随秋风传来阵阵的菊香，极目望去，却找不到一丝金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渐凉还是懒得走路，黍离越来越喜欢窝在何稷的怀里睡觉了，他圈在衣襟里，总觉得闻到一股淡淡的春日的李花香味，不由得嘴巴又馋了，懒得动的他闭着眼睛在何稷的怀里东摸西摸，刨来刨去，刨的何稷痒痒的直乐呵。
　　何稷拉开自己的衣襟往里瞅：“黍离你刨什么呢？怪痒的。”见黍离还在睡，也就不打扰他，合上衣襟，又看看身上挂了大包小包好多东西的崔错，似笑非笑的摇摇头，动起了歪主意。
　　何稷勾搭在贺若醴肩膀上，余光看崔错略有不满，又视若无睹的和贺若醴搭的更近了，悄声的问：“贺若，你说你喜欢精怪妖灵，要是你身边一直有一只妖，你会怎么想？”
　　“我知道啊，不就是黍离嘛。”贺若醴不愧为笨蛋，摊手遗憾到，“我明明那么喜欢他，可是他都不亲近我，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吗！”
　　“嗯嗯，小生知道小生知道。”何稷连连点头。我知道个屁，黍离人家那是仙，你身边那个才是妖。看你这傻样，不知道他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想起他。
　　贺若醴委屈道：“你知道个屁，他那么黏你，之前还给你剥橘子。对我三天不理两天不管的，除了之前要泡温泉理我一下外，连踩都不愿意踩我一脚！”
　　哟，不傻嘛，还知道被利用了。何稷又说：“嗯嗯，等他睡醒了，小生让他狠狠地踩你几脚。”
　　“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何稷这才进入主题，问，“你说如果你身边还有其他妖，比如小生，比如崔护卫，你觉得怎么样？”
　　贺若醴不太懂何继德意思，问：“什么怎么样？”
　　何稷佯装激动的口吻说：“就是会不会觉得‘你居然是妖！我也是有妖守护的人了’这样。”
　　“嗯……”贺若醴摸着下巴下了想，“那得看是什么妖吧。”
　　何稷兴奋的举例子说：“比如说猫妖呢？”侧头看着跟在后面任劳任怨的崔错，我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人怎么还这么淡定？
　　“猫妖？”贺若醴想起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小猫咪，心道，他化为人形的样子一定非常乖巧可爱，一定比臭隅形的黍离还可爱。
　　见贺若醴陷入沉思，何稷又重复道：“对呀，猫妖，怎么样？”
　　贺若醴上下打量这何稷说：“你别说你是猫妖，就你这样，好好的一个人修炼成妖，不得是人妖了？”
　　还人妖呢，亏你想的出来，忍你！“就是举个例子嘛，小生可是货真价实的文弱书生。”何稷钓鱼一样的继续抛出诱饵，“比如崔护卫，要是他是猫妖怎么样？”
　　“他？”贺若醴扭头看了看一身魁梧，挂了大小行囊还背着一个和自身气质完全不符的书生背篓的崔错，撇嘴道，“他要是猫妖，一定是一只又丑又赖皮的坏猫，谁家猫能长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额，崔护卫，你别瞪我啊，说这话的不是我啊。我可是一番好意帮你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别和我杠上啊。何稷在内心无奈，活该自己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拉仇恨了吧。
　　“贺若，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看崔护卫对你也算是呵护备至了吧。沿途保护你帮你背行囊替你还债还给你剥橘子，你怎么就不喜欢人家了？”何稷赶紧话锋一转，替崔错打听，将功赎罪。
　　“我小时候翻墙出去玩，碰到了一只会说话的小猫咪，那只猫咪特别可爱。我还和它约定在城郊玩，我要给它带好吃的去，结果被我母妃发现了，我说我是找猫咪玩，母妃非说我是被妖孽迷惑，把我关在家里，叫了老和尚道士去收小猫咪。他是母妃的人，我就是不喜欢他！”贺若醴回忆起小时候的事，还发起了小孩子脾气，“我走南闯北翻山越岭，就是为了找到小猫咪，他肯定以为是我找的和尚道士。我要找到他跟他解释，不是我！这个崔错就一直跟着我，处处阻拦我，你说气人不气人。”
　　“嗯嗯，气人气人。”何稷余光注视了崔错，见他没有其他反应，才敢继续说，“你老往山里跑就是为了找猫？你怎么知道猫在深山里？”
　　贺若醴投给何稷一个‘黍离说的没错，你果然是笨蛋书生’的眼神，说：“他们妖不都在深山里修炼吗？”
　　鬼才逻辑，竟无法反驳，不愧是贺若醴！他俩也真是欢喜冤家，按照贺若醴和崔错的话，抽丝剥茧下来大概就是：崔错的原形和贺若醴自小相识，因为贺若醴母亲的因素被迫分开。贺若醴一门心思要找到崔错，而崔错也不知道是为了报仇还是什么原因，一直做贺若醴的护卫。
　　额，你们妖界不愧都是要修炼成仙的，这混乱程度也真是在追赶仙界了。
　　何稷问：“找到你的猫你要怎么样？就为了告诉他当时不是你找和尚道士抓他的？”
　　贺若醴点点头答道：“嗯，这是首先要解释的，指不定他还在怨我呢。至于之后，之后还没想好，等找到再说。”
　　何稷从心底为崔错感叹一句任重道远：“贺若兄，听小生一句话，珍惜眼前人啊。”从崔错对贺若醴的表现看，他绝不是要等贺若醴想起他之后再吃了贺若醴这么简单，就那副千依百顺予取予求千里迢迢不放过的样子，怕是更多的是想要扛回家钗敲枕棱声声急吧。
　　贺若醴不解：“嗯？”
　　“啃啃啃……”的声音从何稷胸前传出。
　　何稷和贺若醴正说到兴头上，被这莫名其妙声音打断了，贺若醴扯着衣襟露出一个缝，贺若醴也帮着拉开何稷的的衣服，凑在何稷的胸前往衣襟里看去。
　　崔错在一旁被这二人突然地动作恼的额头冒了青筋，正要伸手拉贺若醴的后领，就听见何稷如临大敌的咆哮。
　　“死耗子！跟你说过不准在我衣服里拉屎的！”一个抛物线，睡的迷迷糊糊的黍离被何稷的咆哮声吓醒，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空中滚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了。
　　黍离就近抱着榕树的枝丫，接力张开飞膜，从树梢滑翔下来踩在何稷的头上。
　　“死书生，谁拉屎了？你才拉屎了！睡的好好的被你扔出去，换成其他鼠早就摔死了！”黍离不解气的用力在何稷头上跺脚。
　　“你还说不是，你看着满衣襟的褐色渣滓是什么？沾的我满手都是。”何稷摊开手让黍离看。
　　黍离跳在何稷摊开的手上嚷到：“傻书生有没有脑子，你自己看你的手！黑色的渣滓在反光，我家的屎不反光，不信你问贺若醴。”
　　贺若醴大惑不解。
　　“也是，除了那次，你的五灵脂都是一颗一颗的。”何稷了然的点点头，“那这个是什么？黑漆漆的，还会反光。”
　　五灵脂！是黍离，拉的屎！贺若醴感觉自己的世界在崩塌。之前自己还宝贝似的把那五灵脂搓成粉末涂在腿上，还尝了下，没什么怪味！还尝了下！贺若醴感觉自己腹内翻滚的厉害，扶额难受的蹲在一边。
　　崔错不明就里，直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贺若醴捂住嘴巴挥挥手，继续蹲在地上。
　　何稷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
　　黑色，会反光？难道是。何稷另一只手从脖子处拉出挂着的石头，果然是！
　　“死耗子，你把我的石头拿来磨牙吗！你看都被你啃掉半截了。”何稷火道，“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我，你看怎么办！”
　　做错事的黍离指天发誓：“我保护你！”
　　滚，你还保护我，要是你出事了，你家那一堆护犊子的兄弟姐妹不把我撕碎了？何稷仔细端详琢磨了被黍离啃掉后的石头。原本哑黑的石头下半截依旧是黑色的，上面有些复杂又看不出出处的图案，似云非云，似物非物。比起哑黑的外壳，感觉要清透一点。按照这下半截露出来的样子，如果上面是对称的，应该是一个如意锁的样子。
　　见何稷一直不发话，黍离心里略微有点没底，该不会是生气了吧。他试探性的问答：“书生，对不……”
　　“算了，赶明儿你没事再帮我啃啃，看啃开是个什么样。”何稷无所谓的吧石头揣回去，又把黍离悬空掰开嘴巴，“你这牙齿什么构造？真厉害，我用铁锤锤它，都纹丝不动，你居然磨牙就给磨掉半截。”
　　“呸！”黍离挣脱下来，站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把你的脏手拿开，恶心。”死书生，亏得自己刚刚还觉得心有愧疚。这书生就是个傻的，怀着芝麻当珍珠，自己还真就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