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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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间，阎罗已经挂了电话，抬眸扫过狼吞虎咽地三鬼，最后将目光放到孟櫇手里那张人形符上，才张口说道：“事情有变，早些回去。”
“阎老又有什么指示？”孟櫇面无表情的将人形符收好，偏过头：“还有线索没查到，就这么回去？”
“嗯。”阎罗点头：“当下要紧的，是年墒与许暖。”
“随便。”孟櫇拿小叉子戳起桌上的蛋糕，不情愿的吃到嘴里，囫囵说道：“随你们，我就是一打工的，能做什么决定？”
阎罗不喜欢孟櫇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冷眼望过来，眼神像是两把利刃，锋利抵在孟櫇脖颈间，然而他只是停顿片刻，随即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了。
三鬼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沉寂的氛围让他们不知所措，各自捧着咖啡杯闭口不言。
孟櫇两手捂在胸口顺了顺，闭眼缓了好半晌才默念一句MMP，从他把电话给阎罗那刻起，他心里就像是垒砌起一堵水泥墙，他不明白有些话为什么非要避开他去说，更讨厌阎老和阎罗将他归为‘不见外’的那一类！
有些话有些事不想让他知道，那直接在私下去做，可阎罗和阎老却非要撑着那副‘我为你好’、‘不是在隐瞒你’的面孔，用最亲近的关系将他拒之千里。
孟櫇一直认为自己即便是地府签了合同的职员，除去这一项标签，他也是阎罗的伙伴、阎老的好下属，然而在这种时候他才明显的感觉到，他于地府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快吃！”孟櫇烦躁的摆手，催促三鬼。
想要逃离地府的想法不听充斥着孟櫇大脑与神经，以至于他在看到驾驶座上波澜不惊等着他们的阎罗后，后牙都要咬碎了。
“你坐前面。”孟櫇将结巴鬼推到副驾驶门边。
“孟、孟哥？”结巴鬼惊呼。
要知道孟櫇在地府嚣张的不可一世，哪怕是出门挖土他都得用金铲子，现在居然将‘宝贵’的副驾驶让给他，结巴鬼不知道是摆什么表情来应对当下这种局面，再三斟酌后还是两手扶着孟櫇，将他请到副驾驶门边，恭敬的像是皇上身边的‘小顺子’，堆笑道：“孟哥，您、您请。”
“让你坐你就坐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孟櫇正憋着火呢，打开车门将结巴鬼塞到了副驾驶，凶巴巴的指着结巴鬼鼻子说道：“赶下来敲断你的腿！”
阎罗镇定的看着这出‘闹剧’，在看到结巴鬼屁股挨在副驾驶座椅后，终于轻启唇齿，用他冷若如冰的语气说道：“下去。”
“啊，好、好。”结巴鬼头发吓得倒立，耸着脖子将一只脚迈出副驾驶。
“你敢！”孟櫇瞪眼。
结巴鬼倏地把脚收回来。
“下去！”阎罗语气更冷。
结巴鬼两手拽着衣角，左右看看，那只不听自己使唤的脚无处可放，他像是夹心饼干中间的夹心，任凭两块高傲的饼干随意按压。
“我、我下、下去吗？”结巴鬼两眼闪着无辜泪光。
“艹！”孟櫇终于忍不住，砰地一声狠踹在车门上，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他受够了现在这种不进无退地局面，甚至看到阎罗那副雕琢似得俊脸，都像是看到了垃圾，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最起码现在他不想和阎罗待在一起。
孟櫇知道自己的反应确实过大，他不用看也能想象到三鬼震惊的鬼脸，然而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么做，还能用哪种形式来表达自己愤怒！
他恨！
恨阎老每一次让他转接电话时候的漫不经心，恨阎罗明明知道什么却总是一副‘无可奉告’的嘴脸，他更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
就这样忍着，忍到合同到期潇洒就走不好吗？
走了几步，孟櫇站定，两臂无力垂在身侧，麻木的看向他方才待过的【星巴克】，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扫过一幅幅笑着的脸面，半晌，才平静下来。
他突然想到阎罗问过他的话，有没有想过一直待在地府。
他不知道。
因为这一刻孟櫇准确的认识到，即便是不呆在地府，他也无处可去，这世上万般大，然而他除了在地府这么些年有过他存在的痕迹，他处却根本无法寻觅。
或许他一直就在地府也不一定，只是某个不经意间，喝了一碗自己熬得汤，让自己失忆罢了。
“孟櫇。”
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孟櫇回头，看着阎罗。
后者并没有表现出很慌张，只是看到孟櫇回头后，才稍有歉意的说道：“你去哪？”
“......”孟櫇语塞，几句骂人的话忍着没喷.出来，才从唇齿间挤出一个回答：“尿尿。”
【星巴克】的洗手间很干净，孟櫇足足待了十几分钟，在并不是很香且带着些许其他味道的空气中熏陶了许久，才打开厕所隔间的门。
后一秒，孟櫇吓的差点儿坐回坐便上，怒吼：“你他妈站那儿多久了怎么连声也没有！”
阎罗两手环胸，臀部后靠在洗手台边，看着孟櫇开了门，突然站直身子，趁着孟櫇还在惊诧的同时走过来，将孟櫇重新推回了洗手间隔间，手往后抬将隔间落锁。
“卧槽——卧槽？你他妈......”孟櫇两手护胸，察觉自己无处可退，登时跳到了坐便上：“你他妈疯了？”
“孟櫇。”阎罗抬头看着孟櫇，然而在强大的气场下，仿佛他才是居高临下的王者：“你有什么想问的。”
“发什么神经？”孟櫇依旧护着胸，上下打量着阎罗：“隔壁厕所空着你跟我挤进来干嘛？”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有什么想问的。”阎罗语气严肃，似乎根本没看到孟櫇夸张的反应：“我不希望方才的事在发生一次。”
“你什么意思？”孟櫇猫着腰，防备的问道：“那你呢？现在和猥.琐嫌疑犯似得，你干嘛？老子没钱没色！”
“那算了。”阎罗突然不再坚持，转身准备往外走。
“等等！”孟櫇眼急最快的将他叫住：“我问什么你都会说？”
阎罗停顿一秒，偏过头，留给孟櫇一个‘别废话，快问’的侧脸。
洗手间昏暗的光打下来，孟櫇再三犹豫，还是决定抛开暂时的怀疑，秉着现在不问白不问的初衷，直言道：“那你说，我是谁？”
这个愚蠢的问题让阎罗不经意的勾起唇角，继而转身回道：“我说过，你是孟櫇。”
“废话，我的意思问你我除了叫孟櫇之外，还有我还是谁？我从哪儿来，为什么会在地府。”孟櫇慢吞吞的从坐便上跳下来，和阎罗挤在狭隘的洗手间内，烦躁的挠头：“我就是想弄明白这些，可你们总是有什么在瞒着我。”
“你一直是孟櫇。”阎罗说：“回去看看你找到的竹笺。”
“你怎么知道我......”孟櫇话说一半就禁了声，疑惑的看着阎罗，戒备道：“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如果......”一项做事说话沉稳的阎罗，突然犹豫看着孟櫇，思绪半晌才问道：“如果我说，你有机会离开地府，你会走吗？”
“......”
孟櫇和阎罗对视，各自心有所思。
——
回地府的路上孟櫇睡得昏天黑地，歪头靠在车玻璃上，直到肩窝处传来一阵撕扯般的疼，才龇牙咧嘴的迷迷糊糊问道：“到哪儿了？”
阎罗开车，看了眼时间：“快了。”
“嗯......”孟櫇在副驾驶侧身换了个姿势，感觉整个胳膊都被卸了似得：“我靠，你趁我睡觉揍我了是吗？怎么这么疼......”
无故被扣了屎盆子的阎罗闭口不想搭理孟櫇，专心致志的开车。
肩膀传来的刺痛让孟櫇有点睡不着了，在后视镜上瞄了一眼，三鬼缩在后面睡得四仰八叉，叹口气，孟櫇掏出手机：“那个人形符有点奇怪，要不要给阎老看看？”
“你收好。”阎罗说：“此事我来定夺。”
“呵......”孟櫇打个哈欠：“你肩膀真宽，这么大的梁都能挑起来？”
听出来孟櫇是在说他管的宽，阎罗不以为然：“我说了，现下年墒与许暖要紧。”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两个上人间才多久，惹着谁了竟然被死命追赶？”孟櫇回想一番矮鬼说过的话，才斜眼看着阎罗：“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你垃圾桶吧啥都往里装！”
“闭嘴！”阎罗被孟櫇烦的差点踩下刹车，偏头几乎是威胁道：“与我无关。”
“鬼知道和你有没有关系！”孟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拼命往阎罗头上扣帽子，一顶不够再加一顶：“从你下忘川捞许暖我就察觉你不对劲儿了，我这双火眼金睛是孙悟空授权过的我告诉你，说实话，是不是许暖身上有问题！”
吱呀一声，阎罗狠狠踩下刹车，行驶飞快地车轮在黄沙路上骤然停下，扬起大片黄沙，他看着贱兮兮还非要凑过来挨骂的孟櫇，冰凉有力的手指猛地捏住孟櫇下颚，逼迫孟櫇看向自己，一字一句清晰的问道：“与我有关又如何？”
“......”孟櫇撅着嘴，无法动弹，只能口齿不清的说道：“有关就有关......你还要打我啊！”
阎罗松开手，重新发动车子：“许暖的魂魄早在下忘川前便是碎的，所以我将他捞起时，他并不完整。”
孟櫇还沉浸在下颚的酸楚中，一听阎罗的话，也蒙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那现在许暖的魂魄看着没问题啊......”
“镜像。”阎罗说：“短暂可以维持原样，时间一到，便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那阎老......也知道”孟櫇那股讨厌劲儿又翻了上来，怪里怪气的说道：“反正只有我不知道就对了。”
这回阎罗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抱歉，不是有意瞒你。”
孟櫇抿着嘴，怄气不说话。
“你职责并未涉及，说了也是徒劳，不如不说。”阎罗继续解释。
感情把自己当门外汉啊？
孟櫇心里的线团乱七八糟绕在一起。
“你安心熬汤便好。”阎罗淡淡道：“许暖来地府之前，有谁将他几片残魂抢了去，如今镜像也维持不了许久，恐怕等年墒醒来，见到的，是不完整的许暖。”
孟櫇没怎么听过镜像，只是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先不说他直接上坟地刨了一夜，就所谓的‘傀儡魂’都让他绕晕了，现在又有镜像这么一说，孟櫇只当在充实他瘪瘪地知识库：“那怎么办，许暖被夺走的残魂还能寻回来吗？”
“之前毫无头绪，现下倒是明白一些。”阎罗将车挺好，看着不远处的鬼门关，示意孟櫇收拾收拾下车。
孟櫇撇嘴，叫醒后座的三鬼，揉着发酸僵硬的肩膀，慢悠悠地下了车。
久违的看到熟悉的地界，孟櫇舒服的抻个懒腰，放松心情:“管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有你在，许暖出不了大事。”
阎罗锁好车，回头一瞥。
“看我干嘛？”孟櫇把包扔给结巴鬼：“我就安心熬汤渡魂，顺便找找我的记忆，你呢，就和阎老头破血流的冲，我能帮衬便帮衬，若是哪里都要我掺一脚，岂不是抹了你的面子？”
一时间阎罗没明白孟櫇的意思，只听孟櫇继续道：“谁叫我太出色。”
“......”
三鬼回了孟櫇府，有一堆魂魄等着渡，阎罗和孟櫇打了个鬼三轮往鬼院急诊病房跑，期间阎老打了个电话，说要在医院碰面。
年墒和许暖被安排在顶层的加护病房，阎罗和孟櫇到的时候，阎老带着牛头马面已经到了，正站在病房门口等他俩。
“孟哥你这是怎么了？”牛头瞧着孟櫇的狼狈造型，瞪着牛眼问道：“只听你去刨坟，怎么成这样了？”
“你问他。”孟櫇看着同样一起挖坟却干净整洁的阎罗，气都没了：“别逼逼了，现在什么情况？”
牛头背过身去笑了，阎老无奈：“还睡着，你们进去看看。”
孟櫇推开病房门，屋里两张床，年墒和许暖一魂一张。
相比较年墒，许暖的魂魄这会儿看过去，如同拼接起来的破衣服，有几处地方空荡荡的，看过去有些恐怖。
“不是镜像吗？”孟櫇诧异：“怎么回事儿？”
“时间到了。”阎老解释：“年墒还不知道，估摸着这次上人间精力耗费太多，许暖魂魄过于弱，没能多些时间维持，哎......年墒醒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这么一比较，许暖忍痛待在忘川河底，也比灰飞烟灭要强的多。”
“打住！”孟櫇抬手，指着年墒：“要消散的明明是年墒，还骗我呢？”
“为何骗你？”阎老胖身子一躲：“你只知年墒会消散，不知道许暖也会散罢了，何时骗了你？”
“我......”孟櫇拿手指了半天，最后转回阎罗身上：“不是说一次渡不了两只四十九天魂吗！”
“谁告诉你他们俩都是四十九天魂？”阎老挺着肚子，理直气壮：“你瞧着许暖还有四十九天魂的样子吗！”
“靠......”孟櫇语塞：“玩儿我呢？”
“只有年墒是四十九天魂，而许暖，也并非是执意下忘川，由于他魂魄不全，即便是喝汤判到地域，也不可能如同其他全魂一般，在地府存在不了多久，所以下忘川后只能靠着忘川河逆流时拼接魂魄，以此来维持他存活的时间，他虽痛苦却不用消散，每一个逆流轮回都是他魂魄重生的时刻，而现在......他回不去了。”
突然静下来的病房显得过于空荡，孟櫇缓了缓：“所以说，许暖下忘川并不是因为对年墒的执念？”
“更应该说，正是因为对年墒的执念，他只能选择下忘川。”阎老手背在身后，挺着肚子，悠悠地叹口气：“这世上谁想忘记自己所爱之人？他只是不幸中的万幸，魂魄不全却得以下忘川，生生世世看着年墒。”
“现在不一样了。”孟櫇摇头：“那我......是需要准备两碗汤？”
“这么做或许残忍。”阎老不忍再看：“却是最好不过，等再醒来时，他们不记得对方，不会再面临永别之苦。”
孟櫇安静看着，他明白年墒时间一到自然会消散，也明白许暖不可能再有存活的机会，可是让他在这种情况下，以‘对他们好’为由，喂他们喝下汤，到底是对是错？
“唔......”
犹豫间，躺在内侧床上的年墒突然蹙眉，喉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挣扎的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牛头一拍手，凑了过去。
年墒迷茫的睁开眼，还没适应这种浑噩的状态，立马被牛头的大脸撞进视线，吓得倒吸一口气，胸口闷痛的狂咳起来。
“去去去！”孟櫇拽开牛头，慢慢地扶起年墒，拿手顺着年墒后背：“怎么样？”
年墒一边咳一边摇头，许久才缓和，捂着胸口有气无力道：“许暖呢？”
“......”孟櫇还在犹豫要不要堵住年墒视线，后者已经越过他，将视线落在了另外一张病床上。
“阿暖？”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争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