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陈停 ...
-
刚冒出头没多久的太阳又悄然无声地退回了云层之中，这个一如既往却又非常不平淡的早晨，在交头接耳中狼狈的落下帷幕，阳光不在明亮，天空雾蒙蒙地似乎要下雨，厚重的云层像是加厚的棉花被，罩在上方，散发一股阴暗压抑的气息。
人群在警员不耐烦的催赶下大致都散了，空气中还飘着许些意犹未尽，保洁在一旁的角落唉声叹气，拍着大腿抱怨自己点儿背，口舌里没有丝毫敬畏死者的怜悯，仿佛自己身上披了一层晦气。
这就是人。
孟櫇脑瓜仁针扎似得痛了一下，疼得他忍不住蹙眉，眼神扫过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陈月梅，司空见惯：“我叫孟櫇、身边的是阎罗阎大人，黑白无常守了你一晚，要不要跟我们走？”
陈月梅根本没听到。
更应该说她沉寂在要淹没她一般地悲痛中，压根儿没想着回答孟櫇。
她小小的身躯，单薄的双肩，扛着压垮她的秘密，这么久，这么重，她除了蹲在那里哭找不到其他宣泄的办法。
这是最原始又直白的悲痛，呜咽声声，像唱着一首悲歌，歌词混杂着心酸、委屈，搅碎了碾成末化在她灵魂深处。
“让她哭会儿吧。”白仔别过头，捏了捏自己鼻尖。
都说他们在地府办事，见最多的便是死人与魂魄，可每当他们驻足站在这里，用不能跳动的心脏去感受那些魂魄真切激动地情感抒发，在硬的心也会动摇。
阎罗手里拿着那个户口本，白纸黑字的死亡宣告书，简单明了的宣布了一个人类生命的终结，不痛不痒的结束了这个人的一生——他叫陈停，名字普通，一切都很普通。
留给陈月梅一些时间，孟櫇两手交叉在胸前，微风习习，吹起他散乱的长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挡住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没看阎罗，自顾自的问道：“第三道魂是他儿子对吗？”
阎罗直直看着孟櫇，喉咙处嗯了一声，震动空气，悠悠地传进孟櫇耳里。
后者得到了回答，像是松了口气。
这么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陈姓一家三口，癌症死亡、自杀身亡，以及陈停这种意外死亡，可以说是祸不单行了。
至于为什么知道陈停意外死亡，还是阎罗手里那张纸给了答案。
“也怪可惜，这家人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要让你这么给他们安排命轮？”孟櫇稍稍仰起头，孤傲的抬着下巴：“阎罗，我的命轮会不会也是你安排的？”
阎罗没有回答，将手里的包递给一旁的黑无常，走了两步到陈月梅身边，继而蹲下身，将手安慰似得放在陈月梅肩头。
陈月梅明显魂形抵触般的颤栗几下。
“他们这什么情况？”孟櫇知道从阎罗那张粘了浆糊的嘴里听不到什么满意答案，将话头转向黑白无常：“你们一早就知道，楼上那小屁孩儿是个幌子吧？”
“也不能这么说，小孩儿也挺可怜......”黑仔将背包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插着腰：“陈月梅丈夫癌症昨天去世之后，我将他魂魄送回了地府，恰巧阎老来了电话，今天要收陈月梅的魂魄，她是自杀，他儿子可以说是学业有成，当时从国外赶回来探亲，路上出了车祸，嗐......电视剧天天演的套路呗，陈月梅一个人承担这些医疗费用，害怕自己老头知道儿子死了伤心难过，所以扛着也没说，但癌症这东西见好的可能性太低了，丈夫去世之后，要她自己独自偿还债款那根本没有活着的盼头，这样也好......”
“好个屁，你说的是鬼话吗！”孟櫇一巴掌呼在黑无常后脑勺：“世界上少几个自杀的魂魄，老子能轻松不少！一天到晚瞎扯淡，你来喂汤你来渡魂！”
这话里估摸着还包含了对阎罗的怒气，黑仔嘿嘿一笑，也没再吭声。
然而孟櫇心里也清楚，有些事情有结果必有起因，陈月梅的魂魄最终是需要黑白无常带走，那阎罗这次费工夫叫他上人间，只有那一个原因。
赵停的魂魄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
孟櫇不得不持有端正的工作态度，从随身包里掏出Air19 ，点开搜魂页面浏览。
不多久，赵停的信息详细的出现在上面，另一边哭够了还在抹眼泪的陈月梅正好抬起头，直直看到了孟櫇将页面投.射在半空中的照片，激动地又开始抽泣。
阎罗手放在陈月梅肩上，显得有些局促。
安慰魂魄不是他的拿手绝活，他胳膊僵硬，弯着腰，腰间盘突出似得摆个伸手的造型杵在那儿，不自然的蹙眉。
看到阎罗这个模样，孟櫇心里舒服了一些，勾着唇角掩饰不住笑意，半晌才环顾四周，深深闻了闻周遭空气的问道。
泥土腥气夹杂着潮湿，还包裹着医院独有的药水味，这当中，轻轻地有一缕令他怀疑的味道。
他不敢保证是不是陈停，毕竟医院这个地方，类似味道的魂魄有许多。
想到这儿，孟櫇不免垂眸思索，片刻，才毫不犹豫走到陈月梅身边，准确的说是阎罗身边，将他往一旁怼了怼，弯下腰对着陈月梅闻了几鼻子。
他知道阎罗、黑白无常一定会比他早发觉，更明白直接问便会找到自己要的答案。
可在这一刻，孟櫇只到自己根本不想。
经过昨晚那场深入骨髓的洗礼，他已经不是昨天之前的自己，有些事情不如自己去做来的实在。
不知道何时他‘当官’的路会走到头，也不知道何时他有觉醒迹象的记忆会苏醒过来，在一切到来前，他需要做好准备，面对未知的结果，虽然恐惧，确不得不放下一些他固执、一沉不变的态度。
与陈月梅身上的味道一样，在周遭不远处，有着同样的气息。
是陈停没错了。
孟櫇抬头刚要寻找，便看到了阎罗眼底的自己，更应该说是自己身后的某一处。
回过头去，一道魂魄的影子定在那里，面容与陈月梅有七八分像。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陈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