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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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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SSR级档案孟櫇所知甚少,有些怀疑也是他遇事而论的推敲,没什么真凭实据,所以当他真的打开这份档案的时候,心里有种‘见证奇迹时刻’的兴奋,拨云见雾一般的清爽。
最起码他知道——这些档案他还是有知情权。
毕竟阎老没说什么,也没找借口回绝他看档案的要求。
屋内落针可闻,六双眼睛盯着那部小小的手机,仿佛在平淡无奇的水平面下,藏着吞噬心魄的恶鬼。
“你先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孟櫇抬起下巴,目光审视楚强:“任何细小的场面,都要说给我。”
“我......”楚强深深吐口气,慢慢蹲在地上,方才一番‘拼搏’,让他耗尽精力,只能抱头不确信的说道:“有人在哭,夜很黑......我不知道那是谁,但那个声音......对!那个声音,我听得出来那个声音。”
“什么声音?哭声?”孟櫇问。
“不是......”楚强尽力回想:“男的,在笑。”
阎罗往后轻退一步,斜靠在客厅的桌边旁,两条腿悠闲的搭在一起:“赵升之。”
这一个名字,如同空中炸裂的‘原.子.弹’,楚强腾地跳起来:“是他!是他!他在笑!”
“停停停!”孟櫇挥手,有些不耐烦:“什么乱七八糟,拜托说重点行吗?这都几点了,地府鬼节都过完了。”
说着,孟櫇没在搭理楚强,低头仔细翻阅起档案。
电子档案要比文字档案记录详细,关于楚强的所有痕迹都有存档,孟櫇挑了一些章节揣摩起来,楚强一九九六年生,本市人,只是这出生日期不禁让孟櫇多看了几眼,九六年阴历鬼节......
既然楚强的档案归为SSR级,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想到这儿,孟櫇拿出鸭梨Air19,将屏幕投.射.在半空中,放大楚红的资料对比了几下:“楚红一九七六年出生,那在人间算,她的实际年龄是四十三?楚强二十三......我靠?早孕?”
“对,我妈怀我的时候,才十九。”楚强胡子拉渣的打脸低垂,侧面看过去,倒是和娇小的楚红有些相似。
一句MMP憋在嘴里孟櫇不知道要不要说,下意识朝着窗户瞥了一眼。
从地府出逃的赵升之,这王八蛋居然在和平年代让一名年轻女人给他生了个孩子?
这他妈也就算了,方才牛头马面说的话,更是让孟櫇难以消化。
“罗哥,你跟我说实话,今天上人间要收的魂魄,到底是谁?”孟櫇突然偏头,朝着阎罗问道:“你小布袋里装的半片残魂是楚红的没错,现在人间时间已经过了子时,楚红按理来说已经是四十九天魂,但她气息不对,黑白无常带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味道还是七天魂的味道,这么久了,这个我不会弄错。”
“没错。”阎罗抬眸,并未反驳:“是楚强。”
“你们真他妈骚啊!”孟櫇将之后的谩骂忍回肚里,气笑了:“那我猜的没错了,你以上人间收楚红魂魄为理由,让我带着汤和你一起,但实际上,你那边和阎老早就商量好了,毕竟楚强今儿会死一次,不管是黑仔白仔,还是牛头马面,他们四个本来就是跟魂魄打交道的,让他们这些死鬼来救人纯属天方夜谭,所以你们计划好,借着我的手把楚强救出来,但是棋子没下对,楚强这憨批用你的伞把自己魂怼没了一道,可这没什么大毛病,他多出来的魂不管收不收的回去,已经没了。”
“嗯。”阎罗言简意赅,用一个字打发了孟櫇的长篇大论。
“不过......”孟櫇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犀利:“楚红到底死了多久?赵升之为什么会逃出来?还有楚强,二十三年前的鬼节,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楚强挥挥手,打断孟櫇的话:“什么二十三年前的鬼节?”
孟櫇拿手在手机屏上敲敲,犹豫几秒:“你知道楚红怎么怀上你的吗?”
“这,这生理课都上过......”楚强一摸脑袋:“还能怎么怀啊。”
“赵升之强.奸了楚红,所以有了你。”孟櫇说。
楚强一愣,随即好笑的摇头,一边摆手道:“别瞎说,你别以为你是鬼我会怕你,反正我也死过一次,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用框我!”
“给你科普一下,在地府有个说法,不是自愿怀孕或者说孩子还没到下轮回的时刻,被外力强制产生之后,身上跟着的是‘薄命魂’,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可能有被堕.胎、出生时便夭折、生重病、甚至遭人杀害的可能性。”
“不可能!”楚强略显激动的吼道。
“没什么不可能。”孟櫇摇晃几下手里的手机,看着楚强因震惊而惨白的脸庞,并不觉着自己无情。
人类就是这样,孟櫇也曾对着那些喝汤的鬼魂聊过他们的那一生,所有的鬼魂都不愿意承认发生过的‘肮脏’过去,他们只愿意聊对于他们来说极为‘美好’的、难忘的故事。
这种选择性逃避在孟櫇面前不起作用,一口汤下去,管你是谁。
“你所有的记录都在上面,你出生的日期,几岁走路,说的第一句话,除家人之外遇到的第一个陌生人等等所有的细节,全部都能看到,可这些否定不了你的出生与你童年的遭遇,你说的第一个字是‘疼’——那是因为赵升之将滚.烫.的牛.奶.直接味道你的嘴里,你遇到的第一个陌生人,是楚红带回家的另外一个男人——赵升之逼迫楚红‘安抚’的客人,你在一旁看着,所以你听得出来,那笑声是赵升之。”
楚强说不出话来,双目赤红。
挂在客厅的钟规律的走着,像是给静谧的氛围打着节拍。
“知道什么是走马观花吗?”孟櫇继续说:“你记忆里的人生,一些你已经遗忘的,或者说短暂看到过得场面,在你魂魄散掉之前,播放电影似得全都会显现在你眼前。”
“我不知道......他们俩,他们俩有结婚证,对!有结婚证!这不是强.奸!真心相爱的人怎么有强.奸这种说法!”楚强不可置信:“你凭什么诽谤我妈!”
“为什么不想承认?”孟櫇说:“你明明心底都知道了。”
“你胡说——!!”
“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姓氏,赵升之对你和楚红的态度,你见过的那些男人,所有的一切让你对赵升之恨之入骨,你从记事起就诅咒赵升之去死,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吧,赵升之怎么死的?”
——
夜色浓了,藏在黑暗中的野猫呲溜一声窜进草丛,露出一双泛着绿光的大眼,警惕的看着四周,半晌,才发出婴孩哭啼般的惨叫叫嚣而去。
结巴鬼手里紧紧握着孟櫇给他的麻绳,鬼脸紧张不已。
时间过去了很久,具体多久他弄不清,他只知道孟櫇和阎罗依旧没有下楼的迹象,隔着车不远处的牛头马面正饥寒交迫的守着等待‘凌迟’的逃婚,不久前刚带着楚红下来的黑白无常,也满脸严肃。
“那......那个。”结巴鬼吸了吸流到外面的鼻涕,欲哭无泪的扒着车窗:“白、白无常,孟哥什——什么时候下来?”
被点名的白无常一挑眉,偏头看着结巴鬼,半秒后噗嗤一声笑了:“你要干、干——嘛?”
“饿了。”结巴鬼舔舔嘴:“想吃、吃饭。”
“吃屁。”白无常一抬手,做了个要打他的姿势:“傻货,活儿没干完还想着吃,跟着你孟哥多久啦?”
结巴鬼可怜兮兮看着白仔凭空‘变’出来的面包,撇嘴道“好、好久啦。”
“吃吧。”白仔把面包扔给结巴鬼,耸肩,转身朝着黑仔轻声说道:“时间太久了,不然上去看看?”
黑仔正犹豫,突然,不远处的逃魂赵升之张开血盆大口,一声暴怒将几鬼视线勾回。
只见牛头拼命扯着手中粗.长的铁链,牛脸上的毛因为出了细汗,已经服帖在面上:“老马!这逼劲儿太大,撑不住了——!!”
马面将勒着赵升之脖颈的铁链又紧了几分,浑身上下与牛头如出一辙,大口吸气:“黑仔,你去叫勾魂,我们需要灭魂刀,先把这逃魂收拾了再说其他的!”
“再坚持一下。”黑仔回道。
赵升之被绑住的地方冒着白烟,他挣扎间,时不时传来皮肤灼伤的‘滋滋’声,要知道牛头马面的铁链不同寻常,只要遇到鬼魂,便会自行发热,将想要逃走的魂烫成五花肉,然而,赵升之似乎不会疼一般,拉扯间,居然还向不远处的楚红勾着唇角,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意。
楚红看到了,登时侧过脸藏在了白仔身侧。
细小的行为没有逃过白仔的眼眸,联想到在楼上发生的事情,白仔收好顽略的语气,不确信的问道:“你怕他?”
楚红缩着肩膀,没有做出反应,只是浑身轻微的颤栗让白仔不禁多了几分怀疑。
正说着,不远处的楼道口突然走出两抹鬼影,孟櫇和阎罗前后走了出来,待站定身子,众鬼才发现在两人身后的楚强。
“哎嘿?”白仔夸张的挑眉:“孟哥你把他魂打出来了?”
“别瞎逼逼。”孟櫇伸手一扯,将楚强拉到离赵升之近一些的地方。
赵升之看到楚强,原本狰狞的鬼脸愈发凶残,白色的眼珠内藏不住即将爆发的恶意,周遭的空气温度急速下降,绑在他胳膊上的铁链疯狂震动,片刻后,竟然将牛头反弹的步步后退!
“勾魂——灭魂刀!”马面赤红着眼嘶吼。
阎罗将伞举起,握住伞身,将伞柄缓缓抽.出。
只见阎罗手里的黑伞霎时变成一把刀刃泛着白光的长刀,刀锋凌冽,削铁如泥。
“你他妈什么时候换了装备?”孟櫇忍不住问道。
“牛头,抓住!”马面迅速跳起,一脚‘咚——’的踩在赵升之肩膀,用浑身重量硬生生的将赵升之踩跪在了地上:“等你们半天,这鬼东西在油锅地狱吸了不少怨念,现在逃出来,只会节外生枝,赶紧把他办了,我和牛头回去交差!”
阎罗将长刀扔向马面。
长刀在空转旋转两圈,刀刃似乎能划破长空一般,借着月色发出阴冷的白光,接着,被马面稳稳地接在手里。
马面毫不犹豫,两手握紧长刀手柄,向上用力一举,在紧迫冻结的同时,刀尖直指赵升之的头顶。
“等等——!!”孟櫇在分秒必争的瞬间狂喊出口,愕然制止了马面的行动:“别杀他!”
“孟哥你疯了!”白仔拽住孟櫇的胳膊:“他是逃魂,在不弄死会出大事,你看看周围的怨念,你想摊大事啊!阎老已经说了,必要的时候做了他,按照规矩他也不能留。”
“你们杀了他,才叫摊上大事儿了!”孟櫇甩开白仔的束缚,胸膛起伏,缓了好几秒才指着一直没说话的楚红说道:“她,楚红,你们查过她真正的死期吗?”
“孟櫇你瞎说什么?”
孟櫇不说话,掏出鸭梨Aie19,打开屏幕放大:“看,看仔细了,赵升之活着之前被查出肝硬化,活不了多久,按照阎老生死簿上面的死期,他比正常情况下早死一天!”
众鬼惊愕,目瞪口呆的看着半空中的大屏幕。
“再看!”孟櫇往后划着:“这是楚红的,现在已经不是鬼节,人间早已过了子时,既然子时之前是楚红的头七那她现在就早应该是四十九天魂,可逆闻闻她的气息。”
白仔举起自己碰过楚红的手,放在鼻下仔细闻了闻,再抬头时,眼底的震惊不比黑仔少。
“还有楚强,他,为什么他有两道魂魄?”孟櫇掐着手指算:“他生于一九九六年,准确的说是一九九六年的阴历鬼节,我以为是巧合,但偏偏这三个人之间像是错位的齿轮,看似没什么,但漏洞百出。”
“鬼节?”
“直到方才,我才想到什么。”孟櫇继续划着大屏幕:“一九九六年的鬼节,等待下轮回的孩魂中——也就是‘薄命魂’,少了一道。”
“我靠不会这么玄乎吧?”黑仔掐着白仔的胳膊:“孟哥你也知道,‘薄命魂’他薄命不止是投胎之后,当时查了那么久都查清了,薄命魂可能在下轮回的时候就已经消散,怎么可能在投胎到楚强身上?”
“为什么不能?”孟櫇终于停下滑动大屏幕的手,转身在众鬼身上看了几眼,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楚强在鬼节出生的那一刻他就死了,换一种说话,就是他原本的魂死的瞬间,消失的那道‘薄命魂’与他连在一起,他又活了。”
“死魂与生魂,一起在他身体里?”白仔咽下口水。
“没错。”
“那他们三、三个的死——死期为、为什么会提、提前?”一直窝在车里的结巴鬼捧着面包,聚精会神的听完孟櫇的话后,毫不犹豫的问出自己的疑惑。
结巴鬼的话像是弹在绷紧的弦上那根手指,在众鬼心底荡出里三层外三层的涟漪。
“先不说别人,赵升之的死期按照人间的时间算,是在一个月前,黑白两仔得到阎老的指令上来将他带到地府,一切都没错,但是,阎老并不会也没那么多时间来核实每一个鬼魂的死期,更没精力去审查每个鬼魂和肉.身分离的准确时刻,所以,赵升之可能在你们接他走之前,也就是死期那一天子时前,就已经死了。”
“说的我头昏眼花,孟哥,我不怎么明白。”白仔听得直摇头,扶着黑仔俊脸皱在一起。
“和楚强一样,生死簿上面记载的时间是肉.身与魂魄分离的时间,你们也是按照那个时间来接鬼魂,对吧?”
“是。”黑仔点头。
“都知道,过了凌晨子时,就意味着是第二天了。”孟櫇抬起下巴,看着逐渐安静下去的赵升之,眼底波光粼粼:“也肯能是误打误撞吧,他本来应该是酗酒肝硬化又得了肝癌,总之就是病死,但是在子时之前,他就死了的话,就意味着......他的死期提前了。”
“故事都不敢这么写啊。”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或许会让你们难以接受,但事实上,赵升之这个家暴酗酒死后应该在油锅地狱煎炸的大恶人,可能是被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