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我们的初恋》墨子訡

9、09如初

　　上了出租车，夏巧兮先打了医院120的电话，说明情况；接着又通知时聿修的父母，告知他们即将去往哪家医院；最后再跟老班请了假。
　　三通电话打完，时聿修已经靠在她的肩上昏睡过去。
　　夏巧兮摸摸他的额头，感觉热得烫手，呼出来的气喷在她脖子上，也异常灼热。
　　看来是烧得不轻。
　　到了医院，急救人员已经等候在大门口。夏巧兮把时聿修扶下车，躺在急救床上。
　　“患者什么情况？”急救医生询问道。
　　夏巧兮熟练回答：“血友病甲患者，缺少八因子，几天前手腕开始出血，现在高烧。”
　　医生撩起时聿修手腕的袖子，目光一凝，“肿成这样，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出血的？”
　　“唔。”夏巧兮神色暗了暗，“不知道。”
　　医生瞥她一眼，对旁边护士说：“马上联系血液科，先止血！”

　　医生很快给时聿修安排了病床，并打上点滴。
　　没过一会儿，时聿修的父母也来了，匆匆看了时聿修一眼，就被医生催促着缴费办手续去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病房里只剩下夏巧兮和时聿修两人。
　　夏巧兮坐在病床边，双手捧着时聿修受伤的手腕，温柔的抚摸着。
　　关节出血肿胀引起的疼痛有多痛，夏巧兮很清楚，她曾见过其他血友病人在病床上翻滚，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这些天，时聿修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她无法想象。
　　或许他就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吧！

　　时聿修的妈妈和夏巧兮的妈妈是闺蜜，两人一起结婚，同时怀孕，前后相差两个月生下时聿修和夏巧兮。
　　时聿修生下来后没多久，就被查出患有血友病，八因子含量机器基本查不到。自此以后，他父母的人生轨迹便改变了方向。
　　时聿修父母原本都是资深的音乐家，经常世界各地巡回演出。时聿修生病后，他妈妈放弃了热爱的小提琴演奏事业，专心在家照顾他。
　　夏巧兮很小的时候去时聿修家玩，就觉得他们家跟所有人的家都不一样。客厅地板上都铺着软软的瑜伽垫，所有墙角桌角也都用护角包裹着，就连他小床上的木栅栏和扶手也都包着软包。
　　每天晚上睡觉前，时妈妈都会悉心的检查时聿修的身体，看他身上有没有淤青、红肿或是发烫。白天只要看到时聿修有任何异常，就会立刻给他测量体温、及时送医……
　　那时候，小小的夏巧兮虽然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时聿修，但看的次数多了，也渐渐地学着大人的样这样对他。
　　时聿修就这样在所有人精心呵护下，小心翼翼的长大。
　　他第一次严重发病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在一次争抢中被同学用文具盒击中鼻梁，然后流血不止。老师吓坏了，把他送去医院，还通知了家长。这件事后，时聿修差点被退学，毕竟谁也不敢担这样的责任，把一个“玻璃娃娃”留在自己班上。
　　时聿修的父母向学校请求了很久，学校始终不肯做出让步。当时小小的她就站在边上，傻傻的朝他们喊道：“老师，以后我会好好保护时聿修的，求您就让他来上学吧！”
　　当然，学校最后同意时聿修去上学并不是因为她，而是时聿修的父母找到了教育局，又在教育局工作人员的斡旋下，与学校签订了一份免责协议，时聿修才能像一个正常孩子那样去学校上学。
　　而她因为那次自告奋勇，被老师安排在时聿修身边同桌，从此承担起了保护他的责任，直到现在。

　　有人说过，上帝是公平的，他关上了一个人的门就一定会为他打开一扇窗。
　　夏巧兮觉得这话说得很正确。
　　时聿修虽然身体不好，但脑子特别聪明，从小不管学什么都一学就会，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
　　而小时候的她，呆头呆脑的，长得一脸憨像，除了运动好以外，干什么都不行。用她妈的话说，就是很好的诠释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句话的含义。
　　后来慢慢长大了，有了自我意识，夏巧兮才知道她身边的这个男孩子有多优秀，而她呢，就像只丑小鸭一样，又笨又壮，根本就不配站在他的身边。
　　于是她痛下决心改变自己，拼了命的念书，不断提高自己的成绩，同时合理控制饮食，科学/运动健身，这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她。
　　如今的她，知道学校同学们常在背后议论，把她排进什么美女排行榜，还封她为班花……其实这些她都不在乎，因为她知道，她付出这么多的努力和汗水，只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从而可以骄傲的站在她喜欢的那个男孩的身边而已。

　　大概是初一下学期的时候，夏巧兮完成了她在学业上的第一次逆袭。那学期的期末考试，她超越了时聿修，拿到了年级第一。
　　就是从那以后，她和时聿修成为了最强劲的对手，同时仍是最亲密的伙伴。那些年，几乎每次考试年级第一第二的位置，都被他俩霸占。她考第一时，时聿修会比她还开心；而时聿修考第一时，她也会开心得像自己拿了第一一样。
　　进入高中后，学业变难，竞争对手增多，两人虽不能延续初中时候的辉煌，但成绩依旧顶尖。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在即将进入高二分班的时候，时聿修居然选择了文科，这在当时整个年级都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时聿修的强项在理科，历史政治一直是他的软肋，加上分班以前学校向来重理轻文的教学策略，也让他对文科重视不够。如今，他毫无征兆的选择文科，几乎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就连夏巧兮也震惊不已。
　　然而，时聿修一旦决定的事，是很难让他改变的。老师们轮番轰炸，均不奏效；而他父母又向来佛系，只丢下一句“尊重他的选择”便不再插手。至于夏巧兮嘛，从小到大只要是时聿修想要做的事，她都会全力支持。
　　于是，升上高二以后，他俩一同进入文科班，继续同桌生涯。
　　夏巧兮是个生活态度特别积极的人，还在放暑假的时候，就着手准备着，卯足了劲要帮时聿修落下的两门功课给补上来。也正因为如此，这次期中考试，时聿修考出这样的成绩，她才会格外的生气，以至于忽略了他当时的异常，险些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时聿修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烧还没完全退，但精神尚可。
　　夏巧兮上完课赶到医院时，时聿修正在吃今天的第一顿饭。
　　“啊，巧兮来啦。”时妈妈看见夏巧兮，连忙笑吟吟的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她。
　　“阿姨好，叔叔好。”
　　时妈妈朝老公挤挤眼，“正好我跟你时叔叔还有事，小修就麻烦你帮我们照顾一下啦。”
　　“不麻烦的，阿姨。”夏巧兮说。

　　时爸时妈一溜烟走了。夏巧兮跟时聿修大眼瞪着小眼，感觉有些尴尬。两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吵架，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巧巧……”过了一会儿，时聿修先打破沉默，“对不起，昨天我不该对你发火。”
　　夏巧兮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才该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动摇，更不应该怀疑你。”
　　“可我不该罔顾你的感受，连句定心的话都没说给你听。”
　　“不不不，你不说是对的，有些事情一旦挑开，就失去了它原有的美好。”
　　时聿修眨了眨眼睛，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夏巧兮低头踌躇着。
　　半晌，时聿修挣扎着开口，“巧巧，我……我们……”
　　夏巧兮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急忙抢过他的话道：“我们还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时聿修怔住，呆呆的看着夏巧兮，感觉愈发糊涂了。
　　夏巧兮捧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温柔的说：“修，你是对的，我们只要知道彼此的心意就够了，现阶段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最美的事要留到最美的时间发生，而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希望我们的这段感情因为任何原因留下遗憾。”
　　时聿修思索片刻，轻轻地“嗯”了一声，“都听你的。”
　　“那我们就这么约定了，等到我们毕业的那天……”
　　“好，就等到我们毕业的那天！”

　　“还有一件事，修，你要老实回答我，你为什么会选择文科？”
　　时聿修或是没想到夏巧兮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神情有些怔忪。
　　夏巧兮定定的看着他，也不拐弯抹角，“是不是因为我？”
　　时聿修抿抿唇，点了下头。
　　“为什么？”夏巧兮不解。
　　“因为我不想跟你分开。”
　　夏巧兮顿感无语，“你又不是小孩子，就算我们分到不同的班，也还是能天天见面的啊！”
　　“可是我们学业会越来越重，时间越来越不够用，到最后也许几天几个月都见不上一面。”时聿修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深思熟虑过的。
　　可夏巧兮还是无法理解，“那也没有关系啊，不过才几个月而已，将来的时间还那么长，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在一起。”
　　时聿修忽然俯身凑到夏巧兮面前，近距离看着她，表情异常严肃的说道：“巧巧，从小到大我们分开过最长的时间，就是你我出生时相差的那两个月，此后余生，我都不会允许我们俩再分开那么长的时间了。”
　　“……”
　　夏巧兮都不知道该觉得好笑还是感动，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么深情但又孩子气的话，夏巧兮只觉得啼笑皆非，但心里又暖融融的。她不忍心再反驳他，缓缓地弯下身子，头枕在时聿修的腿上，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就让她静静的感受这份悸动和美好吧，其它的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