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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盛宴 ...
“不好意思,来迟了,罚酒三杯记账上啊!”
丽圆大酒店牡丹厅房外,沈子安双手插兜,口气懒洋洋的,以油光锃亮的皮鞋顶开门扉。
人走进来看清了沈琛脸上的伤,立即嬉皮笑脸地甩外套:“呦,谁敢在我七叔的地盘舞刀弄枪!真是狗胆包天,活腻了!来来来,七叔您报个姓名,我这就去替天行道、大义灭亲!”
沈子安与沈琛只年差四岁而已,他以前从没喊过七叔。
但若以帮派地位而言,沈琛倒也确实受得起这声七叔。
因而他便自然而然地应承下来,十分亲切地调侃大侄子跑国外留学久了,落得自家成语都用不对,实在不应该。
沈子安眼底的恼怒一闪而过。
“瞧您这话说得,论文化,在场七叔称第二谁敢喊第一?别说我,就是把我老爸叫来,他也没法跟您站一个台子上比啊,大家说是不是?”
“又说胡话了,还是快坐下吧。”
沈琛四两拨千斤地踩碎文字陷阱。
沈子安撇嘴,瞧着对面大开的窗户,脸上继续笑嘻嘻:“我感冒好多天了,吹不得风,不然七叔好心同我换个座位?”
沈琛亦失笑:“这么多座位你偏要瞧上我的?”
“哎呀七叔您就让让我呗,保证大得没齿难忘。”他装模作样地作揖,周笙见缝插针道:“子安少爷,我们家先生给您留下的是主位。”
“有这事?”
沈子安眼珠子扫了一圈,发觉座位安排确实他在主,沈琛末。屁股忙不迭坐了下去,独嘴上死咬着不放:
“既然七叔肯让出主位,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拂您的美意了。只是说到底,我终究最喜欢您的位子,要有下回再给我让座好吧?”
沈琛但笑不语,酒宴开场。
琳琅满目的美食一道接一道摆上桌,觥筹交错间,沈子安高高举杯,刻意越过最敬爱的七叔,四处找其他人碰杯。直到最后方起身望向对面,脸上冷不丁闪过晦色。
“七叔,听说那陆三省近来总找你,为的什么事啊?难不成他家里几个崽子都接不了东北三省,还得大老远召你回去继承督军的位置?”
“没有督军了,现在改为军务督办。”
沈琛继续建议小侄子多多潜心研究自家文化。
“在场都是自家人,七叔用不着避重就轻。”
“我爸说了,你是一个有情义的人,好人,所以甭管现下甩不甩了我们独自跑回东北去做土皇帝,都无妨,我们认!不光我们父子俩认你,放眼整个帮派,肯定也替你留着位置。只是——”
“万一你走得太急,手头东西交接不好……我和我爸只怕届时整个上海滩的局势都要重新洗盘,在场所有叔叔伯伯都有被牵连倒台的风险,那就……大事不好了吧?”
此话一出,四座俱惊。
数十道锐利的目光势如破箭,堪称群狼环伺。
玩来玩去始终逃不开一手挑拨离间,沈琛看得分明,云淡风轻:“如今全上海人人称我沈先生,我既然姓沈,跟陆家又有什么关系?”
沈子安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说来,我好久之前就想问问七叔了。”
“人人都知晓七叔你娘原是前朝重臣的孤女,二十年前费尽千辛万苦托人送你来上海。——她姓沈。”
“而我家老头子掌管清帮,惜才,当年也花费不少金钱物力培养你成材。眼下更是待你比我这个亲儿子还要上心,亲手将大半帮派权势全交予你。——他也姓沈。那么。”
“你的这个沈究竟是那两个沈里,哪个沈?”
风流浪荡的花花公子眼露锋芒,终于设下一个成功的圈套。
进是只认生恩不认养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退又成了抛开亲爹,上赶着认他人为爹的怪人。结合他句句不离的帮派,权势,难免就有觊觎之嫌,可谓被贪婪冲昏头脸,极度无耻。
沈琛的笑渐渐收了起来。
仅半垂下薄薄的眼皮,摇晃起玻璃杯。
屋里的气氛忽然僵滞成冰,唯有暗红色的酒水如陈了的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回涌动。
一下。
两下。
众人皆是经历过风雨刀尖谋生的人,望着沉默不语的沈先生,不由得冒出大大的不好预感。
未免脸皮撕破受连累,他们接二连三开口,一下责怪沈子安酒喝多了胡言乱语,一下假惺惺替他道歉,张嘴闭嘴望沈琛做长辈的多多包涵。
可沈琛仍然不言不语。
沈子安脸色有点发白。
周笙则是凝神屏息盯着那杯。
他们有言在先,只要它往□□斜的第三下,便是他出手之时。
关键时候,沈音之拉了一下沈琛,手指向远处的东坡肉说:“我想要那个。”
沈琛许久侧眸:“哪个?”
形势得到微妙的化解。沈子安狠狠咬牙,意识到一屋子臭皮匠合起来都不敢同沈琛斗,只得忍气吞声地夹起一块肉,冲沈音之笑:“你要这个?”
沈音之想点头来着,瞄见沈琛的脸色改摇头。
“我不要你夹。”她哼哼唧唧地抱着沈琛胳膊,一下一下地催他,“你给我夹那个红色的肉好不好?夹一下啦!你们都在说话又不理我,只有我拿不到那个肉,夹嘛。”
“闹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沈琛冷脸教训她,仍是起身给她夹来两块肉。
面上叮嘱她安分,转头语气平平地向大伙儿致歉:“见笑了,小孩不懂礼貌,总教不好。”
一桌人当即很识相地接话:“小孩子是这样的嘛。”
“就是就是,这看着多大?十多岁?”
“十五岁。”
她含含糊糊地嘟囔,被肉烫到舌头。
“十五岁啊。”他们暗暗交换眼神,笑中莫名掺了些脏乱的东西。
沈子安瞅准时机举杯:“我大约是糊涂了,先自罚六杯,七叔您行行好!千万别把刚刚的醉话传到我爸那去。”
说完呼哧呼哧猛灌了六杯,他开始头晕。
灯盏熠熠生辉,菜肴散发香气,重叠光亮的视线之内,该死的沈琛全不接话。
单单是坐在那里,面貌英俊,身板笔挺,身前的酒杯碗筷干干净净。端得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搞得他们这儿好像是酒池肉林,全是对他高高在上的沈先生的折辱。
折你爹的辱!
沈子安烦躁地掏出一包香烟,衔一根在嘴角。明明晓得沈琛不抽烟少沾酒,偏要恶意递过去一根,美其名曰:赔罪。
“我爸在家常说七叔您脾气好,什么东西肚子里能撑船,简直菩萨下凡,一点不像咱们混道上的。今天是我冒犯你了,真心实意地对不住,所以七叔,男人间大气些,来支烟我们化险为夷成不?”
“有心就好了,我不爱抽烟。”
沈琛拂手不接,沈子安还想再接再厉。
不料啃完两块肉的沈音之又是恰到好处地抬起头来张望,冲着他的人和烟一块儿皱鼻子。接着凑到沈琛耳边去叽叽咕咕,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七叔,别忘了我们男人饭桌上不该有女人的。”沈子安意味深长,“你总不能为了个小屁孩,不给我面子吧?”
“不给不给。”沈音之毫无顾忌,大声叨叨,“抽烟臭,抽烟臭死了。”
“知道了,别胡闹。”
沈琛摆着笑脸斥责,顺势推说下次再抽。
可恶。沈子安不情不愿地收回香烟,咔嚓点燃,转而大肆吞吐起云雾,故作感叹。
“来之前就听说七叔身边新养了女人,又造花园又请大厨搁洋房里宠着。那时我还不信。”
“没想到真应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烟酒不沾、万事不成瘾的七叔最后竟然栽在这么个黄毛丫头身上。难怪大好的鸦片生意不肯做,怕是天天醉倒美人乡连大洋都没劲儿赚了。”
“罢了罢了,总归我爸答应了,这回我也立了军令状非把八百斤鸦片完好无损脱出手不可。七叔您不愿意入伙没什么,私下不做私下不做阻拦就成。”
“当然,毕竟上海是您的地盘,要是能给我介绍些靠谱大方的买家,我爸肯定会更高兴的。——您也知道,他老人家近一个月来连受三次埋伏,正怀疑内里有鬼,到处抓人审人火气大得很。”
儿子招数用尽,总算搬出亲爹压人了。
沈琛慢条斯理:“是该想办法让他老人家开心点。”
“那就当七叔答应我了!”
沈子安顿时振作,正经谈起生意来。
什么旧警||察厅长妄想脱离束缚,他们决定合力推上个新的傀儡方便办事。又或者鸦片市场有多大,垄断全上海的生意只需付出蚊子大的成本,足以换来一百头大象那样多的暴利……
沈琛始终反应平淡地听着。
他不在意,身边倒有人竖起耳朵,一开始兴致勃勃,不到十分钟开始打哈欠。十五分钟后脑袋一倒,身子歪歪斜斜先蜷靠在椅子上睡,嫌不舒服,转头要往乱糟糟的桌上趴。
小小年纪总不嫌脏。
他不动声色地拦一下,她闭着眼睛说困,迷迷糊糊便靠到他身上来,五根手指把外套都抓皱了。
沈琛有些皱眉,但想起她今晚表现出乎意料的好,到底没挣开,权当惯惯她了。
沈音之睡了好久,直到散桌不肯睁眼,拽着沈琛袖子歪歪斜斜地往外走,像个盲人。
出了门,酒店外处处挂满发光招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游走脸上,显得她天生眼睫稠密,掀掀落落,叫人想起徐徐展翅的蝶。
沈子安转头,斗不过沈琛,原只想记个模样日后好找沈琛的情人算账。岂料视线一定,不知怎的突然从中瞧出些骨子里未长成的散漫风情,犹如鲜嫩的水蜜桃饱满多汁……
花花公子一时意动,不由自主伸出手。
指尖尚未触碰到确切的肌肤,对方抢先掀开眼皮,一声不吭张口就咬。
沈子安慌忙收手!下秒钟只见她咬了个空,抬头扯平嘴角,竟朝他露出两排整齐细密的白牙齿,神情狠戾险恶。
沈琛养得这什么破玩意儿?
酒意瞬间消散,他吓得掉头就往车里钻!
沈音之反而清醒过来,闲得无聊,缠着沈琛聊天。
“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们?”
“我觉得他们也不喜欢你,你们生气好几回。”
“你生气了我还有礼物么?”
“没有。”
沈音之闷闷不乐地扭过头,沈琛不紧不慢地吐出下半句话:“我没生气。”
“你有。”
“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好了。”她改口飞快,眼珠左一下右一下转,“你不生气,那我有礼物么?我想要你这个眼镜。”
“要眼镜干什么?”
沈琛闭着眼睛养神,睫毛根根分明。
“好看呀。我喜欢。”
沈音之高高兴兴笑着,小贼手悄咪咪探过来,想摸摸。
无奈架不住对手太厉害,闭眼睛都能精准拍掉她的手背,留下一层浅淡的红印子。
她立即委屈:“你自己要给我礼物的,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乱碰。”
“我没有乱碰,给我了就是我的。”
沈琛:“我还没说给你。”
沈音之灵光一闪又反驳:“你也没说不给我。都是你说话太慢了,我怎么知道到底给不给?”
……还怪上他了?
意识到小孩的逻辑不同寻常,绕再大圈她都能死掰扯回来。沈琛索性不陪她玩辩论游戏,摘下眼镜给了她:“自己玩去。”
沈音之真就听话的自娱自乐去了。
眼镜摘下来带上去,扣在脑门上耳朵后,盯着镜子美美的自己沉浸老半天。
回头发现沈琛好似睡着,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去摸摸他的眼睫毛。
结果再次挨手背的一下打。
“又要什么?”
沈琛的脸匿在树影里,沈音之分不清他的情绪,小声问:“你真的没有生气?”
他半天不回话。
小傻子摸摸口袋,语调轻快:“你要是生气,我就把眼镜还给你。还有两颗糖都给你。”
“不用。”
说不好是什么心情,大约心软了刹那。
车到地方停下了,小洋房外栽着一颗出生日本的樱花树,风一吹便簌簌地落下花瓣来。外加天际沉沉的云,月亮,地上的昏黄路灯交织,光影斑驳地落下来,沈琛掀开眼皮。
仍是明灭不定的脸。
仍然高深莫测。
只是漆黑的眼中多了光点,他表情淡薄,语气舒缓地说:“乖乖去睡觉,明天带你出去玩。“
“真的?”沈音之半信半疑。
“过会儿我去看你,睡着了就是真的。”
“那我肯定睡着了!你都不用来了!”
沈音之推开车门风风火火往楼上跑,转瞬背影消失干净。
沈琛收回视线,在黑暗里坐了很久。
才冰冷地笑了一声。
*
次日,沈子安存放鸦片的仓库走火,八百斤货物不翼而飞。
十天后,被多方操控的新任警察厅厅长交接上任,当晚横尸街头。
尽管间隔遥远,沈琛依稀能望见那片熊熊的火光,黑烟滚滚而来;也隐约能听到枪响,子弹划破皮肉,鲜血淋淋往外流淌。
然而这一切皆在睁眼后荡然无存,根本就没有什么1932年不是吗?
他分明身在2018年9月的午夜两点,处于黎明前最深的深夜中。此刻周遭万籁俱寂,唯独膝盖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闪烁微光。
……说明他开完视频会议就睡着了。
这次又做了新的梦。
说起来,好像每次接触那小孩后就会引起新梦。
沈琛敲击键盘,尽量记下所有迄今为止的所有信息:
1931年9月百香门初遇。
1932年2月鸿门宴演戏。
1938年2月沈音之死亡。
沈音之,死亡。
短短五个字,他看着烦躁,改成:1938年2月沈音之意外。
情绪起减轻很多,他接着往下写。
目前出场的人物以及关系:
周笙,得力助手。
陆三省,关系不好的血缘父亲。
沈子安,你死我活的恶劣劲敌。
……无论体验或细节都很确切,这个裹脚布似的长梦仿佛一段栩栩如生的真实经历,人物关系完全吻合他所在的现实世界,大致的年代事件符合民国历史。
除了没有记录。
历史上,所有人均查无此人。
前世今生,平行世界,不管哪个理论沈琛都不尽信。况且手头信息还不够,1932到1938年间一定发生过更多更关键的事……
他得补全这个梦。
也就是说,他必须更多地接触沈音之。
黑夜屏幕发出幽微的光,沈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眉间满是沉郁。
于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周笙接到老板电话,言简意赅一句话:“八点公司会议你开,我带她去星娱。”
然后就挂了。
就挂了。
挂了??
周笙:……啊?
说好的不为美色所动呢?
这就开始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前期最后的梦,说明男主前世不搞军阀不卖鸦片!
说明他杀过人但还是个好男人(滚。
老沈:顺便给成熟稳重的我一个陷入爱情的正当理由。
周笙: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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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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