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地等你》落在字上的雨

28、chapter 28

　　电话响了好几声之后，这才终于被人给接了起来。
　　婉岺那边听起来有一些嘈杂。

　　“喂……”
　　我才刚刚艰难地开了个口，婉岺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南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一听就傻了。
　　方才在跑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我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从来都是婉岺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我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一次.
　　我担心，婉岺她会不会对此有什么想法？

　　我绞尽脑汁想着万一婉岺她问我，我该怎么回答，哪知，她却开口说了句这个。
　　“没……没事……”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她的话了。

　　我甚至觉得有些莫名的委屈，没什么事难道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我……就是……”我讲得有些磕磕巴巴。
　　我总不能跟她说，我就是想你了，想要马上飞到你的身边，抱一抱你。

　　婉岺的声音中充满了疑问，“南风，真没什么事吗？”
　　“没有……”我越说声音越小，心中也不免有些泄气。

　　电话那头，婉岺却像是舒了一口气。
　　“国内现在挺晚了吧，你还没有睡吗？”
　　“没有。”我情绪有些低落，竟然像傻子一般地问她，“你是不是已经睡了？我是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婉岺轻轻笑了笑。
　　“没呢，我这边还早着呢，距离晚饭还差一个钟头。”

　　我这才反应过来，婉岺方才说的是“国内”。
　　所以，她这是不在邶城？

　　我想起了我这一通电话的真正目的，于是报着一丝希望问她，“明天你有空吗？”
　　“明天？”婉岺似乎愣了愣。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猜测上面，于是我将话说得更明白了些。
　　“公司有安排，明天我要回一趟邶城，所以……”

　　婉岺在电话里面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她终是问我，“南风，你能待多久？明日我可能还赶不回去，我在外面出差，最快也得一周以后了。”

　　“这样啊……”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我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失望。

　　一周以后？
　　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要错过婉岺的生日了？

　　我努力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口吻，对婉岺说，“那还是等下次吧，我待不了那么久的。”
　　电话那头，婉岺轻轻“嗯”了一声。

　　我铩羽而归，本打算就这样结束这通电话，婉岺却突然对我说，“这样吧，南风，我回国之后找个时间来剧组看你，你看方便吗？”

　　我的心情顿时由阴转了晴。
　　“方便的，方便的，”我赶紧说，“你什么时候过来，只需要提前告诉我一声就行。”

　　我本想和婉岺再多聊几句，电话里面突然传出来一个孩子的声音，“妈妈，你快一点！”
　　我听见婉岺遥遥地应了一声，我因此知道了，应该是那个孩子在叫她。

　　婉岺有些抱歉地同我解释起来，“这次出门时间有点久，我就把小圆一并给带过来了，工作之余，也陪她玩上几天。南风，我们现在还在外面，我晚些时候再打给你好吗？”
　　我点了点头，忍不住提前一天对婉岺说了“生日快乐”。
　　之后，我很愉快的和她道了再见。

　　那晚之后，无论每天有多忙，我都会抽空和婉岺聊上一会儿天。
　　在闲聊的过程当中，我知道了，婉岺这趟出差去的是佛罗伦萨。
　　于是计算时差便成了我那些日子里面的一个小习惯。

　　我特意挑选在我中午休息的时候，估摸着婉岺那会儿差不多应该已经起床了，这才趁机给她打上一通电话。
　　然而婉岺似乎比我还要忙，我们通常在电话里面聊不上几句，她便要赶着出去工作了。

　　等到她忙完了之后回电，我这边又不太有空了。
　　有好几回，婉岺打电话回来，我都还在片场里面拍戏，还是媛儿姐帮忙接的电话。

　　几回之后，我便学乖了。
　　我不再执着于与婉岺通电话，而是改用了聊天软件与她对话。
　　这样一来，时间便灵活得多了。

　　我通常会在中午的时候，给婉岺发上一个简短的早安祝福。
　　婉岺有时候会顺手发几张她前一天拍下来的风景给我，有时候则不会回复。

　　每当婉岺发照片过来的时候，我便会知道，她那个时候可能有闲。
　　我于是也会跟她讲一讲，我在片场里面发生的事情。

　　我通常会挑选比较有趣的事情出来说。
　　比方说，我前几日晚上从媛儿姐的房间回来的路上，不巧撞见了组里面的摄影指导和场记小姐姐。
　　这二人以为天晚了，不会有人再出门，便相互拥吻着，往摄影指导的房间里面钻。
　　哪知却不巧被我给撞了个正着。

　　我赶在别人尚且沉浸在激情里面，还未发现我之前，便把自己给藏到了距离我只一步之遥的消防楼梯里面，仿佛那个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的人，是我。

　　婉岺听完我这一段无比“惊险”的讲述，回复给我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紧接着，又是一个大大的榔头。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得出来，婉岺这个时候的表情。
　　我于是捧着手机，在片场的树荫下面傻傻地笑了起来。

　　直到媛儿姐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说下一场戏马上就要开拍了。
　　我这才恋恋不舍的同婉岺说了声再见，然后又将手机交到媛儿姐的手上了。

　　每每拍戏的间隙，我都会抓紧时间在片场的角落里面给婉岺发消息。
　　婉岺抽不出空回我的时候，我便会坐在那里，掐着指头重新计算一遍，距离婉岺归国的时间还有多少个钟头，转换过来，有多少分钟。

　　我在心中无数次的幻想，等婉岺来了，我一定要当面告诉她，我有多爱她。
　　我期待着那样一天的到来，如同一个期盼着糖果的小孩。

　　六天之后，我终于等来了婉岺。
　　那一日，阳光明媚，照得冬日的片场暖洋洋的。
　　我在剧组里面拍我的最后一场戏。

　　伴随着李勋导演的那一句“这一条过了”，一同而来的，是周围一众人的掌声。
　　我听见四周响起高高低低的声音。
　　“南风，恭喜你。”
　　“恭喜你，杀青了。”
　　……

　　至此，我在《山河》剧组的全部戏份都已经结束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冲着周围的一众人鞠躬，和他们握手、拥抱，感谢他们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面对我的照顾。

　　李勋导演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只蛋糕，剧组的成员你一块我一块，很快便将它分了个干净。
　　就在这档口，导演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南风，我们下午还有戏，聚餐就安排在今天晚上吧。”
　　我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不用那么麻烦的。”

　　我的戏份不足全剧的三分之一，拍到中途就率先杀青，按理说，像这样的小角色，吃个蛋糕什么的意思意思，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杀青仪式了。
　　至于单独准备宴席，那是主角的特权了。

　　李勋导演像是明白我的心思，他告诉我，“不是什么太正式的场合，就是把大家聚在一起，简单的吃一顿饭。工作结束了，饭总是要吃的嘛。”

　　他说得也挺在理的，然而我却惦记着婉岺昨日曾经跟我说过的，她今天下午就能到达这里的事情。
　　因此，我很是犹豫。

　　李勋导演大概是看出了我的踌躇，他继续劝我，“南风，我都已经让人给安排好了，你是这一场杀青宴的主角，你可不能缺席。”
　　如此一来，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了。

　　我冲着李勋导演再度深深鞠了一个躬，“谢谢您这段时间来的指导，我真的学到了很多。”
　　他朝着我点了点头，“南风，你很有天赋，也足够努力。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会在这个圈子里面大放光彩。”

　　我盯着他。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话。

　　李勋导演见我不吭声，于是又接着对我说，“我讲这话，不是因为旁的什么人，而是你本身足够优秀，当得起这些赞扬。”

　　我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
　　我于是冲着李勋导演笑了笑，“是您太看得起我了，比起业内的前辈们，我还差得太远了。”

　　李勋导演摸了摸他下巴上的那撮小胡子，“年轻人嘛，哪一个不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倒也不用过分妄自菲薄。”
　　“你难道不记得，你们学校的徐老前辈那段著名的“演员十诫”里面，关于这一点是怎么说的吗？”

　　李勋导演口中的徐老前辈，是我们学校表演系一位已经故去的，很有名的老教授。
　　他曾经在早年间写下过“演员十诫”。
　　多年以来，这十条简短却又精炼的训诫，一直在我校的师生当中广为流传。

　　听李勋导演说起这个，我心中一凛，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在校园里面学习表演的日子。
　　我当着他的面背诵起来，“演员十诫第二条，如果有人比你演得好，你不要泄气。要看到前面的路很长很长，你要抖擞精神，迈开大步，大胆的往前走，走过他，走过你自己。”

　　李勋导演听完，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南风，这个圈子里面各种各样的新人我都见过，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你不会只是一颗“流星”。”

　　娱乐圈里面多的是显赫一时的流量明星，然而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李勋导演的这一通夸奖，算是真正夸到了我的心坎之上，这让我觉得由衷的开心。

　　试问，有哪个演员会希望别人只是夸赞她的那一张脸长得好，而不是演技过硬呢？
　　尤其是，当这样的夸赞是出自于一位业内非常有名的导演之口。
　　这会让人觉得，这话的含金量很高。

　　李勋导演夸完了我，又和我谈起了工作，“南风，剧组后期的收音时间还暂时待定，我会提前联系你的经纪人，确保你有足够的档期。届时，还要再辛苦你一趟。”
　　我朝着李勋导演重重点了点头，“您安排就是了，收音本来就是合约的一部分，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的。”

　　《山河》剧组同国内绝大部分的影视剧组一样，采用了后期录音的方式。
　　因为在影视城当中取景，周边同一时间开拍的剧组实在是不少，现场的声音很难掌控。
　　如果采用现场收音，一但周边的环境里面出现了什么异响，一整段表演就得作废重拍。

　　虽然同期收音相较于后期收音的优势很明显，才有这种方式收音，空间感更强，能够最大程度的还原拍摄现场的情景，让观众感觉到更加真实。但是，它的缺陷也是致命的。
　　除开那些全程都在摄影棚里面拍摄的影视剧之外，国内现如今已经没有几个剧组敢采用现场收音了，因为这种方式的成本和需要承担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李勋导演和我说话的当口，剧组的机位已经重新调整好了，新的场景也已经布置完毕。
　　李勋导演见状，于是同我摆了摆手，“那就先这样吧南风，我们要拍下一段了。”
　　我点了点头，“行，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再见。”

　　我朝着我的休息位走去。
　　我打算去化妆棚换了衣服，收拾收拾东西，就跟媛儿姐一道回酒店去了。

　　哪知我才刚一回身，便遥遥地看见，婉岺就在我的休息位上，和媛儿姐站在一起。

　　婉岺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
　　我几乎控制不住我的脚步，小跑着朝着她奔了过去。

　　见我走近，婉岺的脸上绽放出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