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地等你》落在字上的雨

34、chapter 34

　　邶城的冬季，天气阴冷，没有太阳的时候尤其如此。
　　下午五点过后，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我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是婉岺打过来的。

　　我收回了那道一直盯着灰蒙蒙天空发呆的视线，接起了电话。
　　婉岺在电话里面问我，“南风，你这几日没什么工作安排吧？”

　　我想了想，回答她说，“没有。”
　　照常理，每拍完一部戏，公司都会尽量让我休息两天。
　　是以，璇姐这两日并没有给我安排什么工作。

　　婉岺于是问我，“你要是没有别的安排的话，要不要来我这里？我差人过来接你，我们一起跨年。”

　　我听完之后愣了愣.
　　有好几秒钟的时间，我都没能说出话来。

　　婉岺见我有没吭声，于是又问，“你该不是忘记了吧？明天就是元旦节了呀！”

　　“啊……”
　　我摸了摸脑袋，这才恍然大悟起来。

　　演员这一行，对于节假日没有什么概念，有时候因为工作的需要，就连大年初一也会待在剧组里面。
　　加之除开林菡，我的身边一直也没有什么人会去刻意提醒我这些节假日的存在，所以我是真的忘了。

　　我很想答应婉岺，但是我却有些犹豫起来。
　　“我……可是，我……”
　　我支吾了一下，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婉岺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问我，“你什么呀？”
　　我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终是以极低的声音回答她，“我……还没有准备好……”

　　婉岺似乎很惊讶，“准备什么？所有的食材，会用到的东西，我都让人提前准备好了呀。”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我猜，她应该是已经反应过来了。

　　果然，下一刻，我听见了婉岺清脆的笑声，“南风，你在想什么呀？我家就我和小圆两个人！”
　　像是为了故意逗我似的，婉岺的声音特意加重了一些，“没有家长在！”

　　我顿时更尴尬了。
　　我连连摇头，为自己解释起来，“不是不是，我是说礼物，我没准备好礼物……”

　　我继续乱七八糟的解释，“我忘记明天是元旦节了，所以，我什么新年礼物也没有准备……我……”
　　我咬着嘴唇，声音越发的低了。

　　电话那头，婉岺像是正勾着唇。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都能听出她话语中的那份笑意。
　　“小圆的新年礼物我老早就准备好了。至于我的那一份嘛……”

　　我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用一跟丝线给悬挂了起来，吊得老高老高的。
　　我不知道我在期待着什么，然而，我分明又在期待着什么。

　　就在我全神贯注的仔细听着婉岺即将说出口的那个答案的时候，婉岺的话锋却突然一转，“南风，你赶紧收拾收拾吧，再晚司机可就要放假啦。”
　　我瘪了瘪嘴，一时间有些蔫蔫的。

　　挂完电话之后，我以最快的速度打点着自己。
　　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婉岺派过来接我的人就已经到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面那个身穿白色毛衣，外面搭着件长度过膝的黑白格呢衣的女人，觉得我这个样子看上去应该还行。
　　我从衣帽间里面抓了一只浅灰色的贝雷帽出来戴上，之后，又用一条相同色系的围巾将自己给半裹了起来。

　　婉岺派过来的车就停在我的楼梯口，这让我省了不少的事情。
　　我所居住的这个小区里面大大小小的明星不少，因而这里的门禁还挺严的。
　　我以为婉岺的车会进不来，所以，我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的，以避免我在步行到小区外面的这一段距离里，“不巧”被在外面蹲点的狗仔给拍下来。

　　婉岺派过来的司机是一个中年男人，大冷的天，他却一直站在车旁边等。
　　我核对过车牌之后，便朝他走了过去。
　　司机拉开后座的车门，待我坐进去了之后，这才又绕回到了驾驶座上去。

　　司机的话不多，我们只在刚上车的时候交谈了几句，之后，我便再也听不见这位姓“简”的师傅的声音了。

　　车子一路往城外的方向开，约莫四十分钟之后，我到达了目的地。
　　司机将我放到一栋宅子的门口，和我指了地方，便绕到房子后面，停车去了。

　　我有些忐忑地走到门口。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手，按响了门铃。
　　婉岺很快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笑着，邀请我跟随她一同进到屋里去。

　　直到这一刻，当婉岺再一次真真切切的站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才发现，尽管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只隔了一天，我对她的思念已经那么重。
　　我上前一步，伸手将婉岺抱住，然后把头埋在了她的秀发之间。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婉岺身上的温度和那隐隐约约传递到我鼻腔之内的香气终于向我证明了，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婉岺环住我的腰，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很快，我便感觉到她的手指移动到我的颈项之上，无比轻柔地揉了揉我的后脑勺。

　　一瞬间，一股暖流从我的心间往下，传递到了我四肢最末端。
　　我轻轻打了个哆嗦。

　　婉岺察觉到了我这个细微的动作。
　　她放下了手，轻声问我，“是有些痒吗？”
　　我低着脑袋摇头，有些不敢让婉岺瞧见我脸上已经迅速蔓延开的那一片绯红。

　　我松开环抱着婉岺的双手，婉岺也在这个时候向后面退了一步。
　　一时间，我感觉我的怀间一空，心也跟着空了起来。

　　我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有些难过，尽管这种感觉来得毫无理由。

　　我在婉岺的引导之下换好了鞋，有些忐忑地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
　　我走在婉岺的后面，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起来。

　　我紧张，不只是因为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和婉岺单独相处，更多的还是因为，我有些担心那个孩子她会不喜欢我。
　　因为我十分清楚的记得我们当初的那一通电话。

　　我在客厅里面瞧了一圈，没有在房间里面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这让我暗暗地松了一小口气。
　　待走到餐厅的时候，我已经能够闻见从前面厨房里面飘出来的香气了。
　　我于是往那边多看了几眼。

　　婉岺见我的目光往厨房的方向瞟，微笑着问我，“饿了吗？那我去叫小圆进来，准备开饭了。南风，你随便坐啊。”
　　我摇了摇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婉岺见我不肯独自坐着，也不说什么，只继续同我解释，“小圆很喜欢这边的这个院子，所以节假日的时候我会带她过来住上几天。平日里她要去学校，住这边就有些不方便。”
　　我傻傻地点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婉岺领着我穿过屋子，来到后面的庭院。
　　院子的面积很大，被一条颜色分明的“界限”给分隔成两块。
　　左侧，是灰白色地砖铺就的地面，右侧，则是一大片人工培植的青草地。

　　远远的，我瞧见那个孩子和一位妇人站在院子边缘的几棵大树下面。
　　我和婉岺顺着大理石的阶梯往下，来到院子的中心。

　　我们绕过那个位于中央地带的空着的大游泳池，又穿过一个纳凉用的小亭子，最终来到了孩子的跟前。

　　在那个栽种着树木的花坛前，那个孩子仰着头站着。
　　她被头上毛绒绒的帽子和围巾给围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和一双亮闪闪的眼睛。

　　孩子仰着头，兴奋地挥动着小手，指挥着她身边的人，“那边，那边，要那颗大的！”
　　她兴奋地叫喊着，丝毫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然多出了两个人。

　　而她身边的那个妇人，则先是回过头看了我们一眼。
　　见婉岺冲着她摇了摇脑袋，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她这才又转过头去，继续将她手里面那只长长的长竹竿，慢慢地朝着孩子所指示的方向挪动过去。

　　那个妇人将竹竿顶端绑着的那只被拦腰剖开的塑料瓶口凑到树梢，去够树上那颗鲜红的果子。
　　待到那简易的“摘果器”终于将树上那只又大又红的橙子给摘下来的时候，那孩子欢呼了一声，伸手就要上前去取那塑料瓶子里面兜着的果子。

　　我怕那瓶子的剖口处太锋利，会划伤孩子那柔嫩的小手，于是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来，“小心手！”
　　话音未落，那只色泽通红的橙子已经被那孩子给抓在手心里了。

　　我这才注意到，孩子的手上，戴着一双厚厚的粉颜色的保暖用小手套。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孩子听见了声音，转过头来，发现了我们。
　　她三步并做两步蹦到婉岺的跟前，献宝似的捧着那只大大的橙子，递到婉岺的面前，“妈妈！这个最大最红的橙子，给你！”

　　婉岺笑着，从孩子的手中接过那个大大的橙子，又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呦，这么红呀！肯定特别甜。”
　　那孩子不住地点着头，显然也很是赞同她母亲的这种说法。

　　婉岺将橙子拿在手里，然后，她让孩子站得离她更近一些。
　　那孩子上前两步，婉岺伸手解开了那颗小脑袋下面那条围得严严实实的大围巾。
　　之后，她将围巾顺手搭在她的臂弯里。

　　婉岺把手探到孩子的后背，摸了摸。
　　之后，她转过头去，对身旁的那个妇人说话，“出汗了。张婶，去给她找条汗巾过来。”
　　那个妇人闻言，放下手里的竹竿，转身往屋子方向去了。

　　婉岺将围巾重新围在孩子的脖子上面，然后拉着她的小手，想把她往屋子里牵。
　　然而孩子却不肯走。
　　她指着地上那一大堆被散乱堆放在塑料袋里面的大大小小的果子，冲着婉岺撒娇道，“我的橙子~”

　　我会意，于是上前一步，将那只袋子给收拢起来，提在了手上。
　　那孩子却还是不满意，依然恋恋不舍地抬头望树梢上面的那些果子。

　　婉岺笑着哄她，“好啦，都已经有这么多了，你能吃得了吗？”
　　孩子嘟着嘴，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婉岺于是接着哄她，“摘下来的果子就不新鲜了，咱们还是等它们挂在树上，明天再来摘好不好？”
　　那孩子依然瘪着小嘴，却终于被说服了。

　　婉岺牵着她往回走，我跟在她们的身后。
　　突然，婉岺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停下来，问她身边的女孩，“小圆，认出这是谁了吗？”
　　那孩子点了点头，小声地说，“知道，是南风阿姨”。
　　婉岺于是又问，“那你怎么不叫人呀？”

　　孩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冲着我低声喊了一句，“南风阿姨，你好。”
　　我对她笑了笑，招呼她道，“你好呀，好久没见，又长高了不少呢。”
　　婉岺点着头附和，“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

　　正说话间，张婶已经把汗巾给拿过来了。
　　婉岺把孩子领进屋，解掉了她身上的围巾和帽子，然后把汗巾垫在她的后背里面。

　　婉岺转过头问她身边的人，“张婶，你要回家去看看吗？老简他应该还没有走，我让他顺路捎你一程。”
　　那位名叫张婶的摇了摇头，“人都走了，太太你这边忙得过来吗？”

　　婉岺冲着她笑了笑，“也没什么别的事了，饭菜李姐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天过年，回去看看你家闺女吧，学校那边应该也放假了。高三的学生，你还是需要多关注一下的。”

　　听了这话，张婶这才显得有些犹豫起来。
　　“那我……那我请半天假，明天一早就赶回来？”
　　婉岺又冲着她笑了笑，“去吧，不急的。明日的早餐我们自己来煮就行了。”

　　我注意到婉岺的这个说法，脸上突然一热。
　　张婶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那厨房里面的东西……”

　　婉岺在这个时候打断了她，“你和李姐都忙了一下午了，饭菜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余下来的这一点活儿，就交给我自己来吧。”
　　张婶这才慢慢地往门口方向走。
　　她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地叨叨，“我只请半天假，半天……老简应该还没有走远吧？”

　　婉岺在身后应她，“我之前嘱咐过他的，人应该还在外面，你给他打个电话。哦，对了，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婉岺说着，小跑两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婉岺把一个薄薄的红包递到张婶的手中，“这是给你的，这一年辛苦了。”

　　张婶看起来挺不好意思的。
　　“太太，今天本该我当值的，你放了我的假，我怎么还好意思拿你的红包。”

　　婉岺冲着她笑了笑，“一码归一码。过年了，给孩子添件新衣服。”
　　张婶这才接过了红包。
　　她对婉岺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再三表示，明早一定会早早的赶回来，之后，她便离开了。

　　等张婶离开之后，婉岺在空旷的房间里面对我敞开了双臂。
　　我以为她要抱我，哪知，她很快便结束了这个动作。
　　婉岺笑着对我说，“南风，你快过来帮我的忙，小圆也一起来，咱们三个准备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