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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chapter 40 ...

  •   我期盼着,期盼着,终于盼到了新年的到来。
      大年三十当天,剧组给全体成员放了半天假。组里数百号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算是欢度了新年。

      饭后,我在酒店的房间里面百无聊赖的耗着时间,等待着午夜的到来。
      大概是我最近的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我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上下眼皮开始打起架来。
      我极力抵抗着这股困意,然而我终究还是招架不住,陷入了沉睡。

      临睡之前,我调动自己全部的意志力,在迷迷糊糊之中摸出手机,给自己调了三个闹钟。
      我要确保自己在新年到来的第一时间,听到婉岺的声音。

      我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面,我似乎丢掉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来来回回的找,然而我找不回来。

      临近午夜的时候,这场恼人的梦魇终于被一阵欢快的音乐声给打断。
      我努力从床上支撑着坐起来,半眯着眼睛胡乱的从枕头边上摸了一件外套过来,披在身上。
      然后,我伸出我那只不知怎么的被压得有些发麻的右手,去够床尾的手机。

      我打算把这第一个闹钟给掐掉,然后再靠在床头上面眯一会儿。
      然而当我把手机拿在手中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闹钟的铃声,而是婉岺的来电。
      我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我胡乱抓弄着自己的头发,待看清楚了屏幕上面只是一通普通的电话,并没有视频,这才舒了一口长气。
      我揉了揉眼睛,把电话给接了起来。
      婉岺轻快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南风,我刚从外面放完鞭炮回来,小圆实在是熬不住,躺在沙发上就睡了。送她上床耽误了一点时间,这不,才刚刚腾出手来给你打电话。”

      我下意识瞧了瞧屏幕上面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十二点。刚好,我设置的第一个闹钟在这个时候开始了震动。
      我随手将它给按掉,然后便将手机放到了耳边,“我也正打算要打给你呢。”

      婉岺闻言笑了笑,“那可不巧了,被我给抢了先。对了,新年愿望想好了吗?待会儿可得记住,要掐着点儿许愿,这样才能灵验。”
      我愣了愣,“还有这一说的吗?”

      “对啊,你不知道吗?”
      我傻傻的摇头,“没听说过。反正,我一向也不太相信这些。”

      “你啊……”婉岺似乎是在叹气,“活得太清醒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件好事,不过你还是想一想吧,难不成真没有什么想要的?”
      “有啊。”
      “什么?”

      我大概是还没有彻底睡醒,话没过脑子便给囫囵着说了出来,“想要你。”
      电话那头瞬间哑了。
      而我,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我这是跟婉岺说了些什么!?
      我使劲揉着自己的眉心,感觉到无比头痛起来。
      又一个闹钟在我手中震动开,我慌慌张张地把它给掐掉了。

      我感觉自己没脸再离婉岺那么近了,于是我把那无比烫手的手机给开成了免提,放在了一边。

      婉岺那头还是没有声音。
      我于是捂住我那张有些发烫的脸颊,开始给自己找补起来。
      “那什么,我是说,我想要的都已经有了,所以没别的愿望。你呢,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婉岺低低的笑了一声,冲我卖了个关子,“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我则在这笑声中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就这样,我和婉岺一起跨过了这旧的一岁。在爆竹声中,共同迎来了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一大早,天微微亮,我便照常起来,投入了紧张的工作。
      我在化妆棚中等待着工作人员给我上妆。
      柔软的粉刷铺在我的脸上,我闭着眼睛,在心里面默默的倒计时。
      距离我和婉岺见面,还有三十个钟头。

      大年初二下午,我终于见到了我心心念念的人。

      婉岺出现在校园里面的时候,我正披着件军大衣,在车里面休息。
      我因为拍戏走不开,所以拜托媛儿姐帮忙,去机场接婉岺过来。

      婉岺和媛儿姐上车的时候,我正哆嗦着,往自己的玻璃杯中倒着热水。
      见她们进来,我的手顿了顿,一不小心,便把水往桌子上面洒了一些。

      媛儿姐见状,赶紧接过我手中的热水瓶,“我来我来,你快去里面捂一会儿。”一边说,一边把我往里间推。
      我实在是有些冷得受不了了,于是哆哆嗦嗦着坐回了床上。

      婉岺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之后,也默默地坐在了我的旁边。
      她帮我裹紧了我身上的军大衣。之后,她又弯下腰,将我那件搭在枕头上面的羽绒服给取过来,严严实实的包裹在了我那截依然裸露在外面的小腿上。

      婉岺把媛儿姐灌给我的玻璃杯塞进我的手里。
      在军大衣、羽绒服、热水和汽车暖气的多重作用之下,我的四肢逐渐恢复了知觉。

      做演员顶痛苦的一件事情,便是遇见在冬天里面拍夏天的戏,而更痛苦的则是,在夏天拍冬天的戏。
      我曾经认识一位业界的老前辈,他因为在盛夏长时间裹着厚重的棉衣拍戏,胸口的皮肤患上了毛囊炎,至今都未能痊愈。
      每逢天热,这位前辈的胸前便会长起一大片的红疙瘩,各种偏方土方用尽,依然治不好。
      而这些,是这个行业里面的常态。

      婉岺一直盯着我身上的棉服,我见她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好,于是安慰她道,“这场毕业典礼的戏份马上就要拍完了。其实,这样极端的情形并不常见的。”
      怕我的话显得太单薄而没有说服力,我将车里面那一大包尚未用尽的暖宝宝取出来,拿给婉岺看。
      “有这个呢,我前前后后各贴了三张,不冷。”

      婉岺看着我,终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许久之后,我听见了她叹息一般的低语,“南风,我后悔了。”

      我朝着婉岺笑了笑,又伸手握了握她的掌心,示意她我挺好的。
      婉岺反手抓住了我。
      一开始,她只是很用力的握着我。之后,她便开始一点点地,慢慢地揉搓起我那尚且还有些凉意的手指。

      一刻钟后,待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的温度,我又跳下车,全身心地投入了下一场的拍摄。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被婉岺强迫着灌下了一大碗姜汤。正月初二,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食材。
      我这个时候才记起来,自己好像没有在剧组看见小圆。一问婉岺,说是留在了外公家。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间觉得有些愧疚起来,原本高昂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没有办法去跟婉岺解释我这突如其来的低落,更没有办法对她说,你不该来。
      然而婉岺似乎看出了我不太对劲。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脑门心,自言自语的说道,“没发烧呀,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
      婉岺有些狐疑的瞧着我,“姜汤恐怕不够,还是再吃点感冒药吧。”

      就在婉岺从车里帮我拿了药出来的时候,剧组的跟组编剧朝我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我以为他要跟我交流工作上的事情,于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哪知他却在跟我身后的婉岺打招呼,“余婉岺?真的是你吗?”

      婉岺看了那人半晌,总算是认出了他,“方辉学长吗?好久不见啊,哎,你等我一会儿啊。”
      她把手中的感冒药递给我,又回车里帮我倒了杯热水过来,监督着我把药全部吃下去之后,这才同方辉寒暄了起来。

      婉岺感慨着,“算算,这都多少年了,我差点没把你给认出来……对了,你在这剧组里面工作?”
      方辉点了点头,“是啊,现场帮忙改一改剧本。”

      “你自己的本子?”
      “不是。”
      他顿了顿,“这些年,我的作品就只有一部被搬上过荧幕,《沉默的告别》,你看过没有?”
      婉岺有些抱歉地摇了摇头,“可能我不太关注这一块。”

      我觉得方辉这个时候的表情算得上有些尴尬,所以我及时插了一句嘴。
      “我看过的,十年前百花奖的最佳女演员,就是这部电影,对不对?”

      方辉冲着我笑了笑,“是,总算是还有人记得。”
      他似乎有些自嘲起来,“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出道即巅峰,大概说的就是我。在这之后,我的本子就再也没有被人看上过咯。”

      他叹了一口气,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你怎么在这儿?我老早就瞧见你了,还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
      婉岺轻轻笑了笑,“我过来陪她。”

      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婉岺薅了一把脑袋。
      我感觉似乎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轻轻抿了抿嘴唇。
      我等待着婉岺继续往下说,然而她却没有再开口。

      方辉并没有就这一问题深问,只是点头附和了一句,“看出来了。哎,也别光顾着说我了,你呢,这些年还教书吗?”
      “早没有了。辞职以后,全职写了一段时间小说,现如今,跟着家里面做点生意。”

      方辉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他搬了个凳子过来,似乎打算跟婉岺长谈。
      “一转眼都十几年了,回想起咱们在文学社的日子,不得不感慨,岁月催人老啊。”
      “当然,我只是说我老了,你还是那么美,岁月在美人身上是不起作用的。”

      “你就扯吧,”婉岺笑着瞪了他一眼。她在我身旁坐下来,似乎也陷入了某种回忆。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日子都好远了。哎,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年写了一首打油诗,暗地里把系里面的领导给骂了个遍,你这家伙,居然阴戳戳的把这首诗给编进了校刊……”
      说到这里,婉岺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是年少轻狂啊。”

      婉岺竟然曾经有过这么顽皮的一面?我也忍不住轻轻笑了。

      我很少听见婉岺主动讲述她的学生时代,所以我伸长了耳朵。
      可惜我没能听多久,媛儿姐便过来叫我了。
      夜戏要开拍了。

      我苦着一张脸,在婉岺跟前磨磨蹭蹭了半天,这才跟着媛儿姐走了。
      临到拍摄现场,我却突然想起自己忘了跟婉岺说,让她不要在这里等我,我可能会工作到很晚。
      于是我跟导演打了一声招呼,又折了回去。

      远远地,我瞧见婉岺似乎有些激动。
      待走得更近一些了,我听见她的声音颤抖着,“你方才说……郁舒她怎么了?”

      这个魔咒一般的名字,让我顿时停下了脚步。
      我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上下也在这一瞬间完全冰透了。

      我盯着距离我十来步远的婉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但她,甚至都没有发现我。

      我不记得方辉当时说了些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有说。
      我只记得婉岺在那一刻捂住了脸,而我,甚至都没有勇气继续再在那里多待上一秒。
      我逃一般的离开了现场。

      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我在璇姐办公室里签下这份合约时心中的那份忐忑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了今日我见到婉岺之后那种奇怪的情绪来自于何处。
      很多事情大概是命中早就注定了的,所以任由你怎么躲,也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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