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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记得初相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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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杨素故意走得慢一点,避开人群,免得他们再取笑。走到转弯处,却看见早就出来的何太真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人的样子。
他过去叫她,太真。她回过头,看见是他,笑了笑,点点头算招呼。他问,等谁呢?
远远地过来一个女孩子,挟着一只篮球,冲这边大力挥手,叫,太真!何太真道,小卢来了,我们要去打球。杨素只好说再见,她忽然又回过头,笑着说,对了,我名字不好,单独叫听起来怪怪的,你以后不如叫我何太真。
暮色渐下,泼溅进她的眼,纵然她笑容明亮,依旧叫杨素觉得怅然。
走远了,小卢问太真,诶,那是谁啊?
旁边又没什么人,她却故意凑近了,声音压得低低的。太真闪开一点,笑着说,电台的同事——你这样,好像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想了想,还是把刚才的事情当笑话讲了。想到那帮人暴笑的场景,一脚踢飞旁边一颗小石子,嘴上却懒洋洋地说,学校才这么点人,他见过我也不奇怪。
小卢大笑,过了一会儿,自己点头说,嗯,这家伙估计是初恋。一转头看见太真甩着手腕,笑吟吟地看着她,顿时觉得脊背发凉,忙举一只手说,我就事论事,我只是评价他的过去,没有别的意思,没有别的意思……
太真不理她,慢悠悠地凑过去。小卢心虚地笑,退一步,退一步,终于尖叫一声,抱着球先跑了。
晚上一食堂前最热闹。校区离市区远,购书颇不方便,几个书城就趁着新学期开始,或者节假日过来做活动。虽然已经是九月中,白天还是热的,加上这边海拔高,紫外线强,大部分活动都挑在晚上。八点钟后,晚风徐来,与朋友流连书摊,也是一种享受。
小卢转一圈回来,见太真正把一套《资本论》放下,就问,你不买?你们不是开了政治经济学?
太真道,懒得看,现在才大一,看那么艰深干嘛?帮我选本合适的书,我打算去听你们上届基地班的《西北少数民族史》。
小卢还没开口,后面有人接话道,经济院的学生,大一就应该通读《资本论》,先学好了专业,再去选别的课。
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男生站在那里,冲着她们微笑。他说话语调平缓,此刻神态也算温和,偏偏不知道从哪里透出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感觉。太真也向他笑了笑,问,同学,请问你哪个院的?
男生微笑道,历史。
太真继续问,那么,你把《史记》读熟了么?
她声音放得格外温和,脸上笑容无比礼貌。那人看着她,只是笑,并不回答。
太真当他心虚,缓缓说,历史院的学生,大一就该通读《史记》,先学好自己专业,再来教训我也不晚。
小卢在旁边跟着点头,心里乱七八糟地念,以子之矛,还治于子身。正想着,太真拉着她转身就走,小卢还不忘回头向那人做个鬼脸,意思是,狂什么狂!
那人看见她做鬼脸,不由笑出声来,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说,同学,我是笨了点,不过二十四史,我大概三年前就读熟了。
小卢下意识地转头,看见太真咬了咬嘴唇,脸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管大步往前走。她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后来太真也忍不住笑起来,揉着脑袋说,我真的应该去查查流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小卢笑得腮帮子疼,故作正色,说,这个故事教育我们,做人不能太骄傲。
太真竟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以后一定谦虚谨慎。
小卢又说,我得找人打听打听这家伙,这谁啊这么牛,把我们家何太真都快噎死了,回头让他给我签名。太真立即学着《东成西就》里张学友的腔调,说,英雄,签个名儿罢。
两个人笑成一团。
第二天晚上历史院学生会聚餐,其间大有八卦可挖。聚餐一结束,小卢就跑到何太真宿舍,发布她的大发现。进去就看见太真坐在那里,桌上摊着一本书,拿着笔记本奋笔疾书。走近了,才发现她赫然是在看《资本论》。
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她转身拉住一个太真宿舍的女孩子,指了指,问,她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那女孩子摇头。小卢想了想,又问,你们下午什么课?那女孩子答,我们没课,她不是去听你们院的课?
小卢恍然,向坐在桌子前的人投去同情的目光——可怜的孩子,估计被打击坏了。太真早知道她来了,也没抬头,懒洋洋地问,说我什么呢?
小卢走过去,讪讪笑着,道,嗯……下午看见他了?
太真点头。小卢好奇心大盛,问,他也看见你了?你坐哪里?
钢笔写不出来了,太真随手甩一甩,接着写。一边回答,第一排,过道旁边。
小卢目瞪口呆,点头赞叹,啊……那还真是,想不看到你都难,那他……什么表情?说了什么?
太真放下笔,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淡淡道,他就那表情,估计想笑,怕影响形象,就忍住没笑——
小卢问,那你呢?
太真又把书翻开一页,道,我就看着他上去啊,难道还能从讲台上把人踹下来?
事实上,她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
当时太真正低着头看书,教室里忽然静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压低的惊叹声。她抬起头,看见一个人推门进来,含笑的眼睛正好与她对上。
是昨晚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