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改命》暮生死

2、弃妇（一）

　　这是式微入王家的第十二年，她依旧没得一儿一女。

　　“微微，如今也算好了”

　　新春伊始，柳条抽动。式微生一双不显老的杏仁眼，穿嫩绿衣裳，明明也也是年近三十的妇人，容貌却俏似二八少女，她抿唇笑着，也不说话，兰花指翘着，将黄褐浓稠的药汁用勺子凑到他嘴边。

　　王延之喝了药目光却还看着她，韶光已逝斯人依旧，可自己却因病弱而老态龙钟。

　　“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我若去了，也有人照顾你”病痛利爪一般，直把一个三十岁正直壮年的男人撕扯的连句话也说得气喘不止。

　　式微看着平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喘着气儿的男人，叹了口气，“你放心吧，你若走了，我会陪着你的”，原本只剩一口气儿的男人仿佛突然被什么吊起来一样，瘦的皮包骨头的手突然狠狠抓住式微的，眼珠里迸射出夺目的光。

　　“式微！式微！”

　　外头雨幕骤起，噼里啪啦的雨点从房檐壁角砸下去，腥气和冷风一同灌入丝毫没有人气儿的房间。她替他擦了手，整理了遗容，又告诉他，“我不陪你去了，你见到那些熟人，应该会恨我的。”

　　她目光缓缓从他身上滑过，又落到外头的雨幕上。

　　前三十年她青春年华时占据她整个人生的人死了，式微突然有那么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后悔，所有人都死了。

　　害她长子的妾被她用计染了一身的病弄死了，磋磨她的婆婆被她用相克的食物害死了，对她宠爱万分的丈夫被她用毒慢慢毒死了，整个王家子嗣被她一首带有煽动造反的诗弄的前程尽毁。

　　可这些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因为她这个主母温雅大方，仪态万千。

　　——

　　“式微？”

　　昏昏沉沉的，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这名儿怎么这么奇怪？百家姓里有这么姓吗？”

　　“少数民族的呗，快快快，登记登记，别废话了，今儿我还想早点下班呢，这把晋级赛，我要先去拜拜锦鲤！”白无常最近沉迷游戏无法自拔。黑无常用漆黑的大眼珠子看了它一眼，“回去带我不？”

　　白无常慢慢腾腾的吊着个大舌头转弯，判官笔上下在式微面前一扫。

　　“您您您……是您呐大人！”白无常看着吊着眉眼的冷艳女人，“您终于变性了啊？”

　　式微觉得这话有些不好听，但仔细听好像也对。她是魔，是魔气，产自天道，既是一堆气哪儿来的性别，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皱了皱眉头。

　　白无常心里一梗，天道补全之后地府把魔头收入编制，可她不属于六界五行，真要造反了可是很恐怖的，“您要是不满意女体，小的去让阎王爷——”

　　“这衣服太难看了，我这个月的工资下来了，你们帮我买几件漂亮的衣裳，不用太贵的。”

　　式微摸了摸阔别许久的手机，某宝上有她关注了三年的店铺，一件漂亮的公主娃娃衫要一千两百块RMB，式微的工资是按冥币算的，她人界没有熟人，要按照人民币和冥币的兑换率，她得赚六十年才够。

　　心塞涌上了心头。

　　“我去上班了，记得给我寄过来。”

　　“大人，你不歇会吗？不用这么勤快的，您这个月的绩效评定已经是组第一了……”白无常的话隐隐消失在银白色的光圈儿里。

　　——

　　“施薇！起床吃饭了！”

　　式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前是个三尺见宽的桌子，红红绿绿的摆了一桌子菜肴。刚从黄泉底下飘过来的肚子一下就饿了，式微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捏起了刀叉，只有三分熟的牛排，血淋淋的尚还带着原始的味道。

　　“这样做不好吃的。”

　　式微纤细眉头撇了起来，“你都没有做熟？”

　　眼前的女人大约二十七八的光景，梳着两个大辫子，穿一身黑白相间的格纹衣裳。闻言放下刀叉冷冷一笑，“别给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有的吃就不错的？你若有钱哪用我给你做，门口东边就有一个法国餐厅，你倒是去啊？”

　　式微眉头一皱，她记忆里清楚记得这个女人是买卖来的奴婢，奴婢就是下人，胆子这么肥了吗？她扭头就想去找她的身契，脑子一转发现这已经是民国初期了，人口买卖不作数，卖身契也不作数。

　　本来就没胃口的心思越来越淡了，“那你走吧，我不雇你了。”

　　李翠花又是冷冷一笑，狠狠摘下了手上的两个袖套，“跟我这儿耍癞子呢！行，要赶我走，把我这两月的月钱结了先！”

　　式微睁着杏仁眼看她，懵懂的想了一会儿，然后一拍脑袋，记起了那个存钱的小口袋子，巴巴的从里头掏出两个大银元，啪叽拍桌上，“够了吧！”

　　李翠花反手又给她扣桌子上，“行了个吧！吃饭！自己都吃不饱了还想什么呢！”

　　李翠花有些感动，她本来觉得女主子是个死没良心只顾自己伤春悲秋的，可没想到昨天她刚念叨了一句老娘生病了，她今天就找理由给她钱还要给她放假。李翠花可是清楚施薇浑身上下就只剩下这两个大洋了。

　　心里感恩可是李翠花不说，麻利的把桌子抹了。

　　可式微真的吃不下去，这三分熟的牛排。

　　中国人的胃跟外国人的胃到底还是有些差距了，她就算不是人，那也是个中国魂啊！

　　式微从桌上起来，端起夹生的牛排进了厨房。

　　“你干什么？”

　　李翠花正打扫屋子，看着式微进了厨房问了一句。可没一会儿里面的煤气灶就点燃了，炒勺翻滚油水兹拉的声音传了出来，大惊之下她连忙进了厨房，生怕大小姐把屋给烧没了。

　　“土豆炖牛腩，要尝尝么？”

　　“你会做饭呀！”

　　李翠花闻着屋子里俨然的香气儿，赶得上王府的杭州大厨了！式微白嫩的小下巴微扬，她要不懂食物，怎么做出一手好的黑暗料理毒死她婆母呢！

　　想到这里式微一笑，轻轻把头发拨落至耳边，想着原主从前的生活，道，“怎么不会？我虽然早前生活可以，可大清毕竟亡了。没来海城之前，我在家里不仅要做三餐，还要针织缝补。”

　　这是民国，距离大清亡了不知道多久了。而施薇的母亲之前也只是王府一个不受宠的妾，战乱时候带着她逃到了乡下老家。等港城歌舞升平起，老王爷想起了这个在乡下的格格，刚好王府没了俸禄，可到底担着一个贵族名声。

　　还差一个女儿能卖给名流做太太。

　　饭菜回炉重造很快。

　　式微的厨艺很好，上了桌的李翠花吃的十分惬意。

　　她自己吃了一顿好的，也满意的用帕子擦了擦嘴，“我看冰箱里好像没什么吃的了，一会儿你同我一起去买些海鲜吧。今儿个突然想吃蟹黄蒸饺了，晚上我做给你吃呀？”

　　李翠花原本还以为她懂事了些，一听这个，眉头又皱了起来，“还吃什么海鲜？下半个月有米吃就不错了，钟先生已经断了你的生活费了”，说到这里她也不禁可怜起了这个内宅尚还裹着小脚的女子，“施薇，海城不是你所在的临城了，跟过去那时代不一样了，自由婚姻。你没读过洋学堂，不懂英语不懂钢琴，你待在这里二少爷也不会喜欢你。我要带着我娘回乡下，你要是跟我一块回去，咱们回家种地也能粗茶淡饭过一辈子，你不嫌弃我也能养活你。”

　　李翠花的娘是施薇的奶妈，旧时代的人还讲究一个忠贞不二。她娘拿命威胁了，有她口吃的就有她小姐一口。

　　“粗茶淡饭？回家种地？”

　　她生而为魔，虽入轮回司可不代表连魔的自尊都不要了。李翠花正要说话，她又开口，“帮我去联系他吧。说我同意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