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这样》鬼眯云远

6、娃娃上学了

　　戏阳每天跟着姚烨到处跑，反正也没有人会管她，她乐得自由自在。
　　她跟着姚烨，一起去夕影河里游游泳，一起去老爷子的果园那边，去给果子们浇水施肥，顺便再摘几个果子塞在嘴里，一起和姚烨在寨子的后山山坡上发呆睡觉。。。总之戏阳就像是姚烨的小尾巴一样，他走到哪里，戏阳就跟到哪里，寨子里的人，现在都知道，刚回来的那个好看的小姑娘，是了了和尚的小跟屁虫。
　　戏阳知道他们这么说，也不是很在意。她觉得跟他一起玩，很开心很快乐。那样的快乐是放肆的，无顾忌的，是她渴望已久的快乐，为了这快乐，她不在乎寨子里的小朋友们追着叫她，“了了的跟屁虫！”

　　这样快乐的日子是过得很快的。一转眼，快开学了，戏阳就要去学校念书了。她现在虽然已经十岁了，但她之前一天也没进过学校，她基本的读书认字都是在路途中，母亲给她买一两本书，叫她自己看自己学，不会的问她。可是，戏阳记得那时候自己只要多问她几个问题，自己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她的母亲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尽管在外人看来，她美丽优雅。
　　“小刺最近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安有点。。。不对劲啊~”姚烨问躺在他旁边的戏阳

　　说来也怪，就像戏阳从来不喜欢叫姚烨的名字一样，姚烨也从来不叫戏阳的名字。他们两在一起交流的时候，都是爱怎么叫对方就怎么叫，像戏阳喜欢叫姚烨光头，姚烨则喜欢叫戏阳小刺。
　　“。。。没有，只是有点害怕，有点。。。你猜对了，有点小小的不安。”戏阳说着，她的手里拿着一朵还没成熟的向日葵。这会儿正把葵花花朵的花瓣一片一片的往下扯着。
　　她好像特别喜欢在没事的时候，扯东西或是撕东西啊，姚烨想。上次是撕的香蕉叶，这次是扯向日葵的花瓣。姚烨换了个姿势，把双手枕在了脑袋底下，看着一洗如碧的蓝天。
　　“你怕些什么？学校的人又不能把你吃了。”姚烨嘴里嚼着一根青草说，青草微甜，他“噗”的一声把草根吐得老远，除了部分水果，他几乎不喜欢吃任何甜的食物。

　　“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戏阳叹息，他们现在是躺在后山，他们两的秘密基地那里，没有别人，所以她也不怕外人知道，“我一天学都没上过，一来就要去念五年级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嗯，确实会有点恐慌吧~”姚烨慢慢的说，戏阳的情况，他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你不用害怕，我会帮你啊！”说到这里，他似乎心情明朗起来，语调轻扬，笑了起来。
　　“你怎么帮我，你不也没在念书？”戏阳觉得姚烨实在盲目乐观
　　“我是小学毕业了，才来这里当和尚的啊，而且我现在也有在学习，教你应该没什么问题，要知道当初我可是资优生！”姚烨对自己相当的自信

　　戏阳听完他的话，有片刻的失神。
　　是什么样的父母，会把自己的孩子扔在这个交通闭塞，举目无亲的地方的呢？
　　她以前觉得自己的母亲很残忍，从来对她不闻不问，或者总对自己大发脾气，几天都不和自己说一句话。但现在她觉得，姚烨的父母比她的母亲残忍多了，她的母亲只是不怎么关心她，不怎么不理她，而姚烨的父母则是彻底的把他遗忘在了这里，没有什么比被遗忘更残忍！

　　戏阳从没听见他提过他的父母，她有些时候很想问一问他，他的两个双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他们在一起时，大多是开心的，她不忍问他那些他不说也知道是些不好的回忆，等到他难过的时候，平时对姚烨无法无天的她，又不敢开口问他那些问题，唯恐一开口，她的朋友似乎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所以虽然他们相处了不短的时间，戏阳对于姚烨的事情几乎还是一无所知。

　　“。。。好，以后我不会的。。。你要教会我！”戏阳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有些沙哑，如有无数的小细沙在摩擦着她的喉咙。
　　“我知道了，我会教你的，你用得着那么感动吗。。。怎么哭了起来？”姚烨伸手帮躺在他旁边的人拭泪，但因为他刚刚在用手指掏草根，双手粘满了泥土。现在在戏阳的脸上一抹，戏阳立马就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哈哈哈。。。”姚烨边抹边笑，见戏阳没阻拦，变本加厉的，一会儿功夫就把戏阳的整个细嫩的小脸抹成了小泥脸。
　　“现在满意了？”戏阳也不在意，见他终于停了下来，伸手拽了他一只手臂过来自己这边，把它枕在了自己的脑袋下面，“真舒服啊，还是别人的手臂好枕，自己的一会儿就酸了！”

　　姚烨只是看着自己的杰作，戏阳的泥脸，笑个不停。顺从的任戏阳拽走自己的手臂当枕头。
　　其实他知道，戏阳刚刚为什么哭，那个丫头是不会为那种小事感动的。
　　姚烨看着蓝天，今天的天很蓝，没有一丝云，以前他听人家说，云南的天是最蓝的，他曾经不相信，现在他相信了。

　　“光头，明天我要你送我去学校。。。”戏阳躺了会儿，换了个姿势对手臂的主人说
　　“你们不是有校车接送吗？”姚烨问
　　“我想要你送我去！”
　　“。。。好吧！”

　　之前就说了，龙缨寨是个大村寨。在自己的寨子里就有小学学校，但那是傣语学校，老师上课教学讲的是傣语，戏阳根本就听不懂，所以她必须到寨子外面的一个小镇上去上学。
　　小镇离龙缨寨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走路的话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所以戏阳要去那里念书必须坐车。至于姚烨说的，所谓的校车，其实是每个村寨子里送孩子出去外边念书的拖拉机。戏阳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就只是看到拖拉机的机头里，冒出的滚滚的，又黑又浓的烟，和它发出的吧嗒吧嗒的巨大噪音，好在那个烟不像汽车尾气，不刺鼻，不熏人。

　　戏阳叫姚烨送她去上学，并不是因为她讨厌拖拉机的黑烟和噪音，相反她很喜欢拖拉机发动时，吧嗒吧嗒的声音，也不反感那些黑烟。
　　戏阳觉得坐在那个会发出吧嗒吧嗒叫声的车里，从村寨里飞驰而过，留下一串串浓黑的烟雾，很像童话故事里巫婆所驾驶的马车。戏阳后来的日子里，每次坐在那轰鸣的拖拉机上，望着一路甩在身后的滚滚黑烟，都会想象，自己就是那个驾驶着马车的黑巫婆。

　　戏阳之所以叫姚烨送自己去学校，是因为她知道那天她母亲一定不会送自己，她想自己的第一次入学有个人陪她，让她不那么忐忑，那么不安。以前虽然她在外边跑时，见过的陌生人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擦身而过，聊上几句而已，他们跟她是不相干的，而她那天要去见的是她以后都要朝夕相处的同学老师，她担心他们发现她和他们的不同，她害怕他们都看着她。。。

　　第二天，戏阳才打开门，就看见姚烨扶着一辆自行车，站在她家的竹楼外，明黄的外袍被微风吹得四处翻飞。
　　戏阳冲他跑了过去，惊喜的抚摸着那台高大的自行车。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好东西？”戏阳在所有交通工具里，最喜欢的就是自行车了。鉴于姚烨平时的表现，戏阳没等他回答就说，“不会是偷的吧？”

　　“呵呵。。。”姚烨也不生气，“是果园老爷子借我的。不错吧~”
　　“嗯~，很漂亮，正好配我这个美娃娃~~”戏阳得意的自夸起来。
　　“好吧。。。美娃娃，上车吧，司机哥哥送你去上学！”姚烨豪气的拍拍自行车后座，让戏阳上座。

　　“好。。。我们出发了~~~”等戏阳上了车，姚烨就骑着大块头自行车快速的蹬了起来。边蹬边回头看坐在他身后的戏阳，尽管他只看得见她高高翘起的马尾，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呜~~，我们要加速了，小刺啊，我们要多大的马力呢？”姚烨问身后的戏阳
　　“我们要起飞的马力！”戏阳在后边咯咯的笑着，一本正经地说。

　　“好！小刺，抓紧咯。。。我们要起飞了！”姚烨笑着对身后的人说，一个倾身，猛的使劲蹬动车子，很快，他们就到了一个小坡上，“小刺，抓紧了，我们真的要飞咯。。。”说着自行车沿着小坡飞速的滑了下去。

　　有风在他们耳边呼啦啦的响，姚烨身上的明黄的僧袍被吹得鼓囔囔的，最后全都飞了起来，飞到了戏阳的脸上，身上，遮住了戏阳的眼睛。。。戏阳满眼都是鲜艳的明黄，鼻端传来熟悉的，淡淡的肥皂混合阳光的味道。戏阳紧紧的抱着前面的人，她相信，那就是幸福的味道。。。

　　很快，他们就到了学校。
　　“你。。。回去吧。”戏阳低着头说
　　“我送你进去！”姚烨笑着说
　　“真的？”戏阳惊喜的抬起头
　　“嗯。”

　　两人走到了教室门口，已经有很多人看着他们两了，戏阳觉得自己的身上长满了眼睛。她不知道，那么多人盯着她看，那是因为她的美丽，她只是害怕。
　　“你回去吧。。。”戏阳看见教室的门口就在眼前，已经送到再无可送了，低声的对身边一直牵着她手的人说。

　　“我送你进去！”姚烨牵着她的手走进了教室，在教室最后的位子上找到了一张空桌，牵着戏阳朝那张空桌走去，走到桌边，甩起自己的外袍，擦了擦有些灰尘的桌子和椅子，“来，小刺，我们坐这里吧。”

　　戏阳木木的坐下，身边的人也坐了下来，戏阳没催他走，他也没说要走。上课铃响了，他还是坐在她身边没动。
　　“你怎么还不走？”戏阳忍不住了，低声问旁边的人
　　“我今天要陪小刺上完她的第一节课才走！”姚烨握着戏阳的手，微笑着说，“小刺不许感动的哭哦~~作为回报，这个周末你要帮我把果园里的果树都施一遍肥。”

　　戏阳想起每次姚烨施肥时的痛苦表情，和他每次叫自己施肥，都让自己赖掉的挫败样她就想笑。她笑着对握着她手的人说，“好，光头，我答应帮你施肥！”

　　姚烨，谢谢你！戏阳在心里轻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