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牛郎》陈年明月

7、Chapter 7

　　宋知微微笑着看着几个人：“不好意思，我先告辞！”

　　季骁霆追了出来：“宋知微，你去哪？”

　　“我会回自己的家，我们还是暂时分开吧，省的给你找麻烦！”

　　“等我，我一定查出来，还你一个清白！”

　　“好的，我等你！”宋知微说完刚要走，季骁霆叫住他，把那颗扣子放在他手心。

　　“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了！”宋知微却觉得从季骁霆眼中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宋知微摊开手，看着那颗扣子，他完全没有印象到底是什么时候掉的，而季骁霆却看到了，这件事让他觉得有些诡异，再加上刚才季骁霆说的那句话，更是让他觉得季骁霆似乎知道什么，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去季天明的办公室？

　　宋知微回到自己很久没回的家，屋子里冷冷清清的，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在生活，从来都是习惯了安静的生活，为什么今天却觉得有些寂寞？难道真的是跟季骁霆一起呆久了，开始依赖他了？

　　已经习惯了季骁霆每天早晨会在餐桌上摆着早饭，每天深夜大声的嚷嚷着让他去睡觉，季骁霆总是嘴上说他摆弄花的行为是娘们唧唧，却会拿着小水壶笨手笨脚的帮他浇水，宋知微还骂他是牛嚼牡丹。

　　生命里偶尔也会有这样的片段，明明只是你身边的一个过客，却给你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忆。宋知微拍着自己的额头，干什么这是，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他只是我拿来利用的人而已，等到他发现我的身份，不知道会不会杀了我？

　　咖啡店的包间里，江屿倒了一杯咖啡给宋知微。

　　“给你压惊的，不用太当回事，你第一次做卧底，起起伏伏很正常的！”

　　“谢谢你，队长，我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说说看！”

　　“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每天都在骗人，这样利用他。”

　　江屿说：“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善一旦遇上恶，先受伤的总是善良。所以我后来对自己说，江屿，你一定要做一个恶的善良人。”

　　宋知微若有所思的听着江屿在一字一句的说：“我明白了，就算是是我欺骗了这一个人，但是我对得起大多数的人，抓了一个季天明，能拯救很多人，是不是，队长？”

　　江屿抿嘴微笑：“我替他们感谢你，其实从决定做警察的第一天，你就应该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这个社会不是童话世界，也不是修罗地狱，好人和坏人都生活在其中，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好那些善良的人。”

　　“我是不是真的上学上多了，脑子都不好使了，爱钻牛角尖！”宋知微自嘲着。

　　“这不是无间道，我也没让你去一卧底就是十年。我知道你有你的道德准则，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黑色和白色，还有一种颜色是灰色，我们就是那个灰色的人。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警校学生，我希望你可以从这件事上学会怎样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察。”江屿拍拍宋知微的头。

　　宋知微站起来敬礼：“队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江屿却背对着宋知微，轻轻地说：“要是你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揍我一顿？”

　　季骁霆其实早就已经在着手调查公司内部的员工，因为最早泄露出去的是服装设计图，所以他把重点放在了设计部上，但是设计部的几个人都调查过了，却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后来又是竞标的标底被泄露，就更没把设计部的人当回事，仔细想想，或许后来的事件是他的障眼法，就是为了迷惑大家的。

　　最有可疑的当然就是设计部的副总监常啸，季骁霆曾经见到早上他和企划部的一个女职员一起到公司来，他是季骁霆的姐夫赵新的得力手下。

　　季骁霆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阳光撒在他身上。这件事真的是很棘手，要是宋知微在就好了，他对于这些事情总是很有办法，而自己似乎就是永远那么心软，就算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也要思前想后很久。把手边收集到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季骁霆仔细想过了，还是把这件事交给赵新去处理，他自己的手下，说话办事应该比较方便。

　　赵新一贯的和颜悦色，从小他就是对季骁霆最好的人，尽管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但是每次去看季骁霆的时候都会给他带他最细化的东西。

　　季骁霆说：“哥，从小就是我就是听你的，这件事我也不敢自己做主，他是你的人，我只能交给你了！”

　　赵新微笑着说：“你的难处我知道，好了，交给我吧，虽然他是我当初带进公司的，但是如果他真的是他，我也绝不会姑息养奸，你放心吧！”

　　季骁霆和他寒暄几句，走出办公室。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赵新之间也变得如此疏远？要用那么多的话语去掩饰自己的情绪。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如同一道深渊，跌进去，就是粉身碎骨。

　　季骁霆只是想让宋知微早点回来，尽管他一直在对自己说，只是想让他回来帮自己处理那些难办的事，但是心里很清楚，那种想念早就已经超越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

　　事情很快解决，季骁霆的猜想没有错，赵新也是雷厉风行，完全没有包庇自己手下的意思，直接拿着那些资料报警。

　　江屿在接到报告的时候还很惊讶，这个齐天的人，胆子还真不小，虽然不确定他们知不知道警方在查他们公司，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把警察招到自己的内部调查，摆明了是有恃无恐。

　　老本行的东西，江屿带着手下几个人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查出了真相，季天明亲自请江屿他们吃饭，季骁霆坐在江屿的对面。江屿对季骁霆别有深意的笑着，季骁霆有点不明所以。

　　江屿干脆说出实情：“有个人，我想跟你们打听一下，宋知微！”

　　贺景殊和黎湛都是吓了一跳，江屿怎么能在这种场合提及宋知微，难道不怕季天明怀疑？

　　季天明问：“袁队长怎么会对我们公司的员工感兴趣？”

　　江屿不动声色的喝酒：“他是我的师弟，他实习的时候还是我带的他，他毕业没多长时间就出事了，后来听说他进了你们公司，可是今天又没见所以想问问他！”

　　季天明点点头：“也对，你们都是一个系统的，他干得挺好的，这几天刚好赶上放假，等他来了，我再通知袁队长！”

　　“那倒不用，他看见我也不一定会高兴，再说我们俩也就是个点头之交，知道他挺好的，就行了。”

　　江屿说着还故意撇了几眼季骁霆，季骁霆冷着脸把江屿瞪回去，江屿继续和季天明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季天明难得的去了季骁霆住的地方，看着客厅里摆着的花花草草，指着桌子上摆着的文房四宝，问季骁霆：“什么时候开始学写毛笔字的？”

　　“跟宋知微学的，他说不管是在哪里长大的，中国人就得学会写毛笔字。” 季骁霆翻出自己珍藏的最好的茶叶开始泡茶。

　　季天明似乎有些动容，感慨道：“从小我就让你学中文，你从来没听过，现在倒好，外人的一句话你就能这么上心。”

　　季骁霆端上一杯茶，季天明接过来喝了一口，说：“这泡茶也是他教给你的吧？”

　　“爸，我真的没想到会让你这么伤心！”

　　“季骁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活不了几十年了，我没想着你多么出人头地，我只想你能好好的过日子，想个普通人一样的过日子，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活到老，我身边的那么多人，培养他们，都是为了辅佐你！”季天明几乎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爸，我没有想过那么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你是我儿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都是为了你好，你选择的路有多难走，你应该比我清楚。季骁霆，跟爸爸说句实话，你真的非要跟那个宋知微过一辈子？”

　　季骁霆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那我就实话实说了，爸，请你原谅我，我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但是现在，我敢说，我就认定他了，不会变的！”

　　季天明冷冷的说：“我不管你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他是个人才，我承认，所以，我要让他成为你最好的帮手，就算是我走了，也有个人可以帮你打理整个公司的事。”

　　“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但是我们齐家的血脉不能就这么断了，蒋家大小姐多好的女孩儿，上次你放人家鸽子，一句怨言都没有，我给你约了她今天晚上见面，这次我不希望再看到她强颜欢笑！”

　　季骁霆低头说：“是，爸爸，我一定会去的。”

　　宋知微窝在家推门里无聊的翻着报纸，贺景殊推门而入：“锦鲤，你怎么连门都不锁？”

　　“锁不锁都一样，锁得住人锁不住心！”

　　贺景殊听到他说话时奇怪的腔调，倒有几分像吃醋的小姑娘，把买回来的饭放在他面前：“吃饭吃饭，看你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我哪有浑浑噩噩啊，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怎么把窃听器装到季天明的书房去呢，我这个孤胆英雄容易吗我！”宋知微一边吃饭，一边还不忘絮絮叨叨。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贺景殊抢过他手里的报纸，正好看到八卦消息：齐天与蒋氏好事将近，公子和千金共进晚餐。照片上季骁霆和蒋家小姐站在那里金童玉女，般配的很。

　　贺景殊把报纸扔到椅子上：“从哪招来的破记者，写这么狗血的题目！”

　　仔细观察着宋知微的表情，宋知微面无表情的喝着水，贺景殊似乎知道了什么。

　　“我说锦鲤，你我和黎湛一块进的警局，咱们从来都是无话不谈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对那个公子哥有私心？”

　　宋知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咬了一口汉堡：“你哪根筋不对了，是不是最近看什么不该看的电影了，我是个男人！”

　　“你就继续装吧，沈队说得真好，咱们刑侦的就是喜欢装。不过我得说一句，宋知微，我们是警察，他们是嫌疑犯，你和他之间最好不要有任何超越剧本的关系！”

　　“好了好了，你怎么跟队长似的，一肚子鬼心眼儿，我自有分寸，放一百二十个心！”宋知微扒拉着自己的头发。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宋知微和贺景殊立刻警觉起来，贺景殊掏出枪，站在门后，示意宋知微可以说话。

　　宋知微问：“谁啊？”

　　季骁霆的大嗓门响起：“是我，季骁霆！”

　　宋知微朝贺景殊点下头，贺景殊迅速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闪身进了卫生间。

　　宋知微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开了门：“找我有事？”

　　“我爸让我来接你回去，那件事已经查清楚了，犯人捉拿归案，可以还你清白了！”季骁霆很高兴地说。

　　宋知微却没有照他预料到露出笑脸，冷冷地说：“所以，是你父亲让你来，你会才来的？”

　　“怎么了？”

　　“案子前天就破了，而你今天才来找我？”宋知微直勾勾的看着季骁霆。

　　“你是在埋怨我吗？”季骁霆有些哭笑不得。

　　“小生一介草民，哪敢去埋怨公子你啊！”宋知微的话让躲在卫生间的贺景殊都听不下去了。
　　季骁霆二话不说，拉着宋知微就往门外走，宋知微想甩开他的手，却没成功。

　　“你干什么？”

　　“跟我回家！”

　　贺景殊听到外面没有了声音，才从卫生间出来，侧身在窗边看到季骁霆和宋知微两个人推推搡搡的上了车，略微思考一下，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队长，我想问你件事儿，我要知道真相！”

　　季骁霆狠狠地踩下油门，车子飞驰出去。

　　“你是在嫉妒？”

　　“我想骂你，但是估计你也听不懂，打你你也挨不住，所以，在我的气没消之前，停车，我不想看见你！”

　　季骁霆听着宋知微在那里不停的说，宋知微越紧张的时候话越多，这是他早就发现的。

　　“我爸说让我带你回去！”

　　“你爸说，你爸说，全都是你爸说的，你就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吗，让你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就这么难吗？”

　　季骁霆无奈的说：“他是我父亲！”

　　“停车！”宋知微难得的暴怒着。

　　季骁霆看着宋知微：“你疯了……”

　　“我让你停车，你没听见吗？”宋知微几乎要去踩刹车。

　　“你不要胡闹了！”季骁霆把宋知微推回座位上，看到路口的红灯，把车停了下来。

　　宋知微根本不理睬他的话，飞快的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纵身跳出去。

　　季骁霆伸手去抓他，却落了空，眼见着宋知微一个标准的落地翻滚姿势，闪过了几辆开动的车子，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好在宋知微反应够快，只是撞到车的挡风玻璃上。

　　季骁霆反应过来，马上也从车上跳下来，在车海里穿梭，终于追上了宋知微，拽住他的手，把他狠狠地抱在自己怀里。

　　那个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失去宋知微了，感受着他的心跳，季骁霆说：“宋知微，不要再折磨我了，求你，我真的怕自己亲眼看到你出事！”

　　宋知微感觉到他抱住自己的时候，之前全部的怨气都已经是烟消云散了，两个人就这样，在路边，无声的拥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