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伴逍遥游》烛影摇红

4、第 4 章

　　天街小雨润如酥,
　　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何逍遥骑在马上，满天的细雨蒙蒙，飘飘而下。一边是韩水柔，二人默默而行，谁也不多说一句。闷了好一会，韩水柔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何大哥，你若是不想送我的话，那你就走吧！我也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虽不敢说武功如何如何，但相信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何逍遥呆了一呆，转头看着韩水柔，有些讶然。韩水柔素来温柔可亲，言语和婉，竟会说出这般话来，令他不觉吃惊。

　　韩水柔见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心中更觉委屈，拨转马头，加上一鞭，马儿吃痛，急奔向前。何逍遥愕然一会，急急驱马追了上去。二马原本脚力相近，韩水柔又是先走，想要追上谈何容易。何逍遥追着马蹄印跑了数里，眼见着前面竟是一座山神庙，韩水柔的马儿正自栓在庙前，徘徊不已。

　　暗叹一声，急忙下了马，走进庙中，庙中处处残垣断壁，显是荒废已久。韩水柔正自坐在庙内的破蒲团上发楞。

　　“水柔！”何逍遥上前叫了一声，有些头痛的看一眼周围，实在也找不出什么东西来，索性便坐在韩水柔身边的地上：“你不要生气了！我也没说我不送你啊！”

　　韩水柔抬头看着他，面上犹有泪痕：“我早知道你不情不愿的，算了，我自己认识回家的路，不劳烦你了！”有些恼怒用力扯着破蒲团上的蒲草，狠狠的丢在地上。何逍遥有些错愕的看着她，自打第一天认识韩水柔以来，看到的总是她温和纤柔的一面，象今天这样的还是第一次。摸摸鼻子，想了半天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其实是我很少跟女孩子一道走的，实在也想不出什么话跟你说……”老脸上竟有些尴尬。

　　韩水柔抿嘴，抬头看着他，颇有几分惊讶于何逍遥面上几似红晕的东西：“我听人说……江湖四大公子……都是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说。不禁顿了一顿。何逍遥苦笑了一下，也没什么意思瞒着她，反问道：“江湖传言中，左秋寒滥事无用，那么你觉得你义兄是个怎样的人呢？”

　　韩水柔一怔，想起左秋寒，验证江湖传言，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寒哥……寒哥是个很难说的人吧！不是外人所能了解的！”

　　何逍遥见她笑了，心中不觉也放了心，笑嘻嘻道：“就是啊，所以江湖传闻千万不可轻信的！”

　　韩水柔抿嘴，看了何逍遥一眼，忽然想起刚才的事，心中气仍未消，重又板起脸，不再理他。何逍遥见她又不说话，不禁无奈摇头道：“水柔，你不要不说话好吧，这么着吧，你想怎么样，你说好了！我最怕人闷着了！”

　　韩水柔心中微微一动，怔怔的看着何逍遥，忽然想起左秋寒的话：“水柔，你可知，对付一个无甚耐性兼之生性跳脱之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你要比他有耐心，你要静静等在他身边，等他渐渐习惯了你的存在，渐渐的感觉到你，慢慢的不能没有你……耐心和等待……”

　　何逍遥有些茫然的看着韩水柔，只觉得韩水柔的目光竟看得自己心里有些发毛，伸出手在韩水柔眼前晃了晃：“水柔……水柔……”

　　韩水柔猛然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看了何逍遥一眼，心中已有了定见：“一场豪赌……是了，这便是一场豪赌，这赌局中，我本就已输了一切，输在我早已将心给了他……我也再没有什么可以输的东西了……”有些苦涩的一笑，心中已自有了主意。

　　“何大哥，跟我说说你们吧！我对四大公子很是好奇呢！”

　　何逍遥见韩水柔又开口说话，心中甚是高兴，也未在意刚才韩水柔的反常，笑道：“我们四个人，那说来话就长了呢！等以后有时间，慢慢跟你说吧。” 跳起来道：“我们现在还是继续赶路吧！”看一眼外面不觉愣了，讶然道：“才一会的功夫，怎么雨就下那么大了啊！”

　　韩水柔抿嘴一笑，心中却是感谢这雨下得如此及时。

　　“是啊，这么大的雨，看来暂时也是走不了。”

　　“是啊，刚好遂了你的心愿了，好，我就跟你说说我们几个人好了。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何逍遥重又坐下，舒适的伸个懒腰。

　　“我们四个都是同一年生的，很有意思吧！据说是文婶婶嫁到文家三年也没有孩子，很是焦急，硬是拖了我娘和几位婶婶一起去白云寺烧香。烧了香回来没有多久，就都怀上了……为了这个，还特意重塑了佛祖金身……”想着以前，不禁笑了起来。

　　韩水柔有些好奇道：“你们都是官宦人家，为什么会在江湖行走呢。江湖人对四大公子的师承来历都很是好奇呢！可是总也打听不出。”

　　何逍遥笑笑：“其实我们的武功都是家传的，你若知道□□开国之事，就该晓得当年江南四候原是以军功起家的。不过做了候爷后，一代代的，渐渐的就重文轻武了，慢慢的武功也就撂下了……”偏首笑道：“其实我们练武也是因为云龙了，修罗公子凌云龙，你是见过的，他从小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所以就请了人回来教他武功，本来是增强体质的，结果我们就四人一起练了，练了几年，无意中发现还有家传的秘笈呢，于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韩水柔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你们成名江湖有好些年了吧？”

　　何逍遥笑着伸出手来，顽皮的比划了一下，一本正经道：“我们十五岁那年本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宗旨，离家出走，开始在江湖上晃荡……”

　　韩水柔看何逍遥顽皮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噗哧一笑道：“就这么简单吗，只为了行万里路！”

　　何逍遥笑吟吟道：“水柔很是聪明呢，不错，本来那就是个借口了，大家都不愿闷在家里而已，出来一看，立即就上了瘾了，再没人肯安心的呆在家中。家里人也拿我们没办法，教训了几次没什么用，干脆就不给银子我们花……”想起昔日的苦楚，不觉皱起脸来。

　　韩水柔讶然道：“我听说四大公子一向都是挥金如土呢，那你们怎样了？”

　　何逍遥笑道：“天无绝人之路，那时候，我们就遇上了你那位义兄了。你那义兄那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竖起拇指又道：“他是既黑心下手又狠……”

　　韩水柔一阵好笑，耳中听得何逍遥清朗戏谑的声音：“你可知道他有多黑心吗？他给人治病，收人一半的财产作为诊金，他跟人赌钱，一场豪赌赢了几十万银子，他还面不改色，直嫌少……”

　　韩水柔不由得俏皮的吐吐舌头，何逍遥刚好看见，不觉心中微微一荡，笑吟吟的看着她，一时忍不住脱口道：“水柔，其实你有时候也满俏皮的呢！”

　　韩水柔樱唇微抿，抬眼看进何逍遥亮如星辰的眸子，莫名的一阵心慌，急忙垂下眼帘，只觉得一颗心竟自怦怦的跳个不停。何逍遥见她情状，自觉失言，有些尴尬的笑笑。耳中却已听到韩水柔细如蚊蚋的声音：“你是不是一向都觉得我很……很呆板……”

　　何逍遥下意识的摸摸鼻子，自觉难以回答。他素来跳脱不羁，潇洒豪迈，之所以总是避着韩水柔确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好啦，不说这个，我继续给你讲吧。自从跟你义兄混在一起后，我们就再没愁过钱财的事情，可是……说真的，你义兄实在也很懒，他根本就不愿意替人看病，他自己就公然的说他不喜欢给有钱人看病，他说有钱的人福享的多了，就该早点死，毕竟人生自有定数，这辈子该你享的福就是这么些……”

　　韩水柔默默的听着，却是心神不属，看一眼庙外，忍不住打断何逍遥道：“外面雨停了呢……”何逍遥一个掉头，笑道：“真的停了呢，既然停了，我们就早些上路吧！”潇洒的跳起来，拂一拂衣襟上的灰土，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以后有机会再跟你慢慢说啊！”

　　韩水柔走出庙外，深深吸口气，雨后的空气清朗清新，空中一片湛蓝，一道彩虹横亘天空，但觉天高海阔，不觉早将烦恼丢开。转头看向何逍遥，开朗的笑着：“何大哥，我突然想起一句诗‘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真想去看看海，我还从来没有看过海呢！”

　　何逍遥注视着她明亮的笑颜，灿烂清新一如空中彩虹，话竟已脱口而出：“我带你去看海好了！”

　　韩水柔微怔，讶异的看着他，只是低声道：“真的吗？”

　　何逍遥说了此话后，心中其实颇为后悔，但话已出了口，却也不能收回：“当然，我刚好也很想去东海，看望一下东海棋圣。就带你一起去吧！”此言一出，眼见韩水柔面上旋即浮上了明朗的笑容，原有的几分后悔竟在这笑容中烟消云散。转首看向空中虹彩，虹彩如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