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秋天的爬山虎，很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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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的时间里，两人一直沉默着。由于竺誉家离得委实不远。因此这段沉默的路程，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尴尬。
沈京自刚刚轻轻答应了一声后便一直默然不语。直到发觉牵着他手的人停住了脚步，才抬头向上望去。
这是一座老旧的居民楼，墙皮有些斑驳，爬山虎在向上肆意生长，郁郁葱葱的爬满了整整一面墙。
“到了。”竺誉轻声说，他似乎有些赧然，低低地咳了一声，“这里的隔音有些差，我们要轻一点上楼，好吗？”
“好。”沈京回应。他一边任由竺誉拉着他进入门内。一边回过头去，看了看门边那些攀爬在墙壁上的爬山虎。
他突然罕见地有些迷茫。
“等这一切结束了，我就带你回家。”随着两人上楼的轻轻的脚步声，沈京似乎听到有谁带着笑意向他低语。
那声音温柔而清朗，是个年轻男性的声音。
“好啊。”另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同样年轻而清朗，但并不带多少温柔，只充满着促狭的狡黠，“不过如果床不够大，你就要去睡沙发，反正我是一定要抢你的床睡的。”
沈京知道，这个声音属于长大后的自己。
而另一个声音……
他低敛下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而耳旁的声音还在继续，却不复方才的清晰，带上了淡淡的杂音。
那人闻言轻笑了一声，满带着宠溺的纵容。“放心，”他说，“就算我打地铺，也一定会带上你的，绝不会让你独守空床。”
他听到自己笑嘻嘻的抱怨了一声。
嘈杂之声越发剧烈。
在好似电流般的“滋滋”声中，只有那轻柔的低语声分外清晰。
“虽然我家在郊区，小区老旧，隔音又差……”说到这连他自己都笑出了声，“但是楼前有着一大片爬山虎。秋天的时候会变成金黄色，阳光一照，很美。”
……
“到了。”竺誉温声说。
他牵着沈京，带着他走到了位于顶层的家。
这座小楼不高，只有七层。但因为周围没有过高的建筑群，因此即使楼层不高也可以顺利的看到窗外的天空。
他打开灯，弯腰从鞋柜中找出拖鞋。
“家里没有孩子。”他说，“拖鞋可能会有些大，你不要介意。”
沈京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他弯下腰把自己的鞋子脱下，将双脚踩进那双淡褐色条纹的拖鞋中。
“楼前的爬山虎很好看。”沈京凝视着脚上拖鞋边一点磨损的痕迹，突然说。
“爬山虎？”竺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现在是夏天，爬山虎还是绿色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半跪下来，替沈京把他身上的风衣脱下，动作自然而流畅，活似曾经做过很多遍一般，“秋天的时候会更美。叶子会变成金黄色和红色，阳光照下来的时候。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叶片好像都被阳光烧起来了似的。”
“是吗？”沈京喃喃道，耳边刚刚已消逝的声音又在此刻与青年的声音相重叠，“秋天的爬山虎……是最美的时候。”
“好啦。”竺誉哑然失笑。他站起身来，将脱下的风衣搭在手臂上，亲昵的拍了拍男孩子的纤瘦的肩，“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带你去卧室。你先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再洗澡好吗？”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你很喜欢爬山虎的话，明天我带你去看。”
“不用了。”沈京摇摇头。他上前一步，小心地拽住了竺誉的袖口。客厅略为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使他原本就白皙的脸颊显得更加苍白，“竺哥哥带我去卧室吧，我有些困了。”
“好，你跟我来。”竺誉看了看他的神情，又不自禁担心起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
……譬如刚刚爬山虎的话题？这孩子现在的反常，似乎都是见到楼下那片爬山虎后才表现出来的。
在长达二十五年的人生里，他委实从未跟孩子共处一室过，更何况还是这样敏感乖巧的一个孩子。他对此实在是没有经验，因而感到十分苦手。
他叹了口气，把又变得安静的小少年按坐在床上，深觉照顾一个孩子比在毒窝卧底演戏要难得多的多。
“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他殷殷叮嘱，“我就在客厅里。看到床边的柜子了吗？那里面有一套睡衣，是前几天新买的，还没有穿过。你这身衣服睡觉太不舒服，记得自己换一下。明早七点我叫你起床。”
见那道深色的木门在眼前徐徐关闭，沈京才复又将低垂的头抬了起来。
他把双腿抬起，蹬掉拖鞋，双手抱膝，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随即开始环顾四周。
卧室的空间并不怎么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床头的书架上摆着几本军事类的书，封皮看上去有些陈旧，但被保存的完好，似乎因为是书籍的主人十分爱惜的缘故。
不远处的书桌上摆着一个台灯，灯没有打开，一本书呈半开的状态摊在桌上，旁边有一只还没来得及盖上笔盖的笔。
空气中溢散着淡淡的香气，是柠檬的味道。
这股味道刚刚在客厅中便十分明显，现在在卧室中尤甚。
而沈京轻轻闭上了眼睛，开始检索自己的记忆。
他在这股香气中重新冷静下来，准备细细捋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他被无限世界扔回地球，随后在短短一天内，他遇到了竺誉，随即紧接着又发现自己的记忆被动了手脚。
再然后，他发现这个青年有极大可能是自己未失忆的同伴。而在遇到这个人后，或者说自他回到地球起，他的一切感官就在向他传递着这一信息。
你忘记了什么人。
沈京的眉心微皱。
他今天受到的冲击实在过多，所以导致他没法在短期时间内认真思考。但自他重新沉静下来后，逻辑思维顺利得重新运作，自然就发现了隐藏在这其中的问题。
梦中的柠檬香气、公园的相遇，以及在到达竺誉家时，突然想起一段对话的自己……
这么多的偶然组合在一起，就不只是偶然了。
而沈京从不相信偶然。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披着偶然皮的必然而已。
但，为什么呢？
沈京拖过被子罩在自己身上，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指磨擦被褥，深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进展太快了。
他现在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记忆，便只能从逻辑处找问题。
如果的确是某个未知的存在消除了他关于竺誉与其他同伴的记忆，那么它无疑非常强大。
那么，这么顺利得“发现”自己失去了记忆、的竺誉，就显得不那么合逻辑了。
假设它真的这么强大，为什么它为什么不让竺誉直接消失，直接从根本上消除让他认识到自己失去记忆的可能性？亦或是把他的记忆清理得再彻底一些，不让他的潜意识和本能发挥作用？
但假设它没这么强大，因此只能做到仅仅清除他的记忆而无法干涉他的潜意识和本能，那它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毕竟他最信赖的从不是自己的记忆。只要逻辑尚存，他就能通过本能与潜意识来获取信息。只消除他的记忆无疑并不稳妥，无法确定可以万无一失。
沈京紧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他是它，在自己能力不足的情况下，一定会安排其他的后手，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以他在短短一天内就推断出这么多信息来看，它显然没有做出什么其他措施。
又或许，它做了什么，但被另外的什么阻挡住了？
他又想到了今天那几桩看似巧合，但环环相扣的事件。
从他回到地球起，所经历的一切背后似乎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缓缓推动。
他不喜欢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事情的发生的确加速了他意识到自己有问题的速度，甚至直接把竺誉送到了他的面前。
而这种希望他恢复记忆的态度明显与让他失去记忆的目的相悖。
所以，是有两波这样强大的存在？一波希望他失忆，一波希望他想起来？
沈京扶额，突然感到有些头痛。
算了。他泄气地一伸腿，把自己的状态从蜷缩的一团变成了四仰八叉的一长条。
他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再分析也分析不出什么更多有用的东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了。
而竺誉……
沈京抿了抿唇，凝视着头顶暖黄的灯光。
他还是对着这个人有着很多疑虑，也并不确定这个人真的曾经是自己的同伴，还是只是一个为了什么目的而被制造出用来麻痹他的幻影。
就算他的确非常想亲近他……
沈京赶紧掐断自己的思绪，苦笑着摇摇头，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杯弓蛇影。
畏头畏尾得都不像他了。
也罢，来日方长。是人是鬼都总会露出马脚。
而现在的他，在现在这一切初露端倪的时候，也没必要缩手缩脚。维持现状装作无事发生，才更容易收集到更多的信息。
如果因为过度谨慎把自己框在一个既定的框架里，反而是庸人自扰。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秋天的爬山虎，很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