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有催眠师》花梧纹

8、呵，人类

　　到了约定的第三天，顾珏没等到程珊珊的电话，倒是先等来了程总。
　　他是在楼下咖啡店给顾珏打的电话。

　　短短几天不见，浓颜系大叔颜值掉了一半。
　　看到顾珏时，他抬起头，眼底的淤青像是被人揍过一样。

　　“嗯？是发生什么事了？珊珊她还好吗？”
　　顾珏有点担心。

　　然而程总却摇头：“珊珊没事，这几天她情绪明显好转不少，甚至给我透露了一些她上学时候发生的不太好的事情，她说她想讨回公道，但又很担心这样做的结果她无法承受。”

　　“小顾你也是知道的，如今这社会对女性的尊重程度还是不够，一旦她想要追究那些事情，极有可能会成为被社会针对的人，会被迫在风口浪尖上。”

　　顾珏压下驳斥的念头问：“那程总您是怎么打算的？”

　　“我……”
　　程总突然长叹一声，双手肘靠在桌上捂住了脸。

　　“我不知道。”
　　“珊珊没说多少，但我知道那些不太好的事情一定是非常不好。”
　　“这两天她虽然看起来心情好，可到了半夜都会在梦里尖叫哭喊…”

　　程总突然哽咽。
　　“白日里她会和我说比以前多的话，会提及上初中的时候过得很难，会说被人欺负过，但具体的不愿意讲，可是到了半夜就做噩梦、做噩梦……”

　　“我听见她哭喊着说不要脱她裙子，哭喊着不要碰她，让人放过她……我才知道，她是遇见了多么可怕和多么糟糕的事情——在我所谓的保护下。”

　　“虽然珊珊不愿意提及，但小顾，你是不是知道对她下手的人是谁？是我们程氏集团的人对不对？除了程氏，我想不到外面还有谁能靠近她，还、还能那么频繁的伤害她。”

　　顾珏看着捂脸的程总沉默。
　　在程珊珊的记忆里虽然看不清脸，但都能知道名字。

　　那个名字是被多么的渴望着早点死去。

　　但这不是顾珏报个名字就能终结的事情。
　　正纠结着，就听旁边传来一声质问：
　　“爸，你怎么自己偷偷的来找顾老师？”

　　两人齐齐转头看着不知何时跑过来的程珊珊，脸上都有尴尬之色。

　　顾珏咳咳两声：“那什么，下来喝咖啡刚好遇见程总在这。”
　　程总也刚好道：“我只是过来喝咖啡……”

　　嗯，挺默契。

　　程珊珊柔和了眉眼：“噢，那，刚好我有事要找顾老师谈，爸你先去忙吧！”
　　被迫赶走的程总：“……行，你们慢慢聊。”

　　时隔一周，程珊珊坐在顾珏面前，恍惚又回到刚见面那天。
　　只不过这时候的程珊珊和之前的样子有了很大区别。
　　顾珏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那身高定小礼服，挑了挑眉。
　　“你现在好像，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程珊珊浅笑：“睡得好当然精神好！”

　　顾珏不解：“呃，做噩梦也叫睡得好？”

　　程珊珊脸上的笑僵了。
　　半晌，她重新笑：“至少我能睡着了。”
　　只要她睁开眼，那些可怕的画面就会消失。
　　只要她醒过来，想不起那些过往，就能很快重新入睡。

　　程珊珊又补了句：“噩梦也不是无时不刻都在做。”

　　顾珏能感觉到程珊珊明显的变化。
　　短短几天时间，她仿佛，变得有自信，有力量了。

　　也是，若非经历那些伤害，出生在这样家庭的孩子本就该如此。

　　顾珏试探着问：“那你今天来找我，是决定好了？”
　　程珊珊深吸一口气：“嗯，我想通了，我想要那两个人……”
　　她的声音突然有点颤抖：“我、我想…我、他们，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等顾珏回答她又问：“顾老师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万一、万一，万一他们死不承认，万一他们很厉害，万一我失败了，”

　　“顾老师你能帮我删掉这些所有的不好的记忆对不对？”

　　顾珏：“……”
　　他是稀有催眠师，不是神仙。
　　不过，以他的家族对人类的潜能催眠促发，这种事情也不是做不到。
　　只不过，没必要。

　　但程珊珊生怕他不愿意帮忙。

　　“顾老师，其实你也看得出来我这短短几天时间有了很大的改变对不对？”

　　“没有了那些不好的记忆，我这几天能吃能睡，然后脑子也变得清明，然后我才意识到我身在顾家，顾氏集团，我那么好的一手牌，我原本、原本应该可以快快乐乐的选择几十种人生之路啊！”

　　“我根本就不应该被那些过往纠缠烦恼，我就是躺平了都能做一条快乐的咸鱼，可我这十几年来为什么像是活在地狱？”

　　“顾老师我不甘心，我不想放过那畜生啊！”

　　顾珏抽出纸巾递过去。
　　“我之前说过，我会帮你！”

　　程珊珊哽咽着用纸巾擦了擦眼角。
　　“顾老师，我下定决心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想试试……”

　　顾珏笑了笑：“倒也不必。”
　　若是真要付出天大的代价，那他也不会鼓励程珊珊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毕竟招牌不能砸了。

　　得到消息的池彧刚赶来。
　　从后厨穿过，抵达吧台时正好看见顾珏那极其自信的笑容。

　　嗯，好像是有点炫目。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穿着。
　　这绝对不可能再跟他小叔一样。

　　顾珏正打算与程珊珊详细谈谈要如何行事，抬头就见吧台那边突然走来一个人。
　　咋一看有点像傅赟的朋友，但仔细一看那运动马甲叠穿衬衫的造型又与下半身的运动裤极其违和。

　　更诡异的是，这样违和的搭配在池彧身上竟显得有些痞帅。

　　顾珏呆了半晌。
　　程珊珊好奇的顺着他目光回头，然后一言难尽的转过脸来。

　　“那什么，呃，池哥他以前衣品挺好，今、今天穿这样大概是他另外几个商场在搞什么活动吧……”

　　程珊珊的声音越来越小。

　　哪怕顾老师并不知道，就算虞氏集团旗下最奢华的商场搞活动也并不需要池彧亲自出面，但她也心虚啊！

　　好在，顾珏不是那种盯着人家衣品琢磨的人。
　　他只是好奇的多看了池彧两眼，就继续和程珊珊商量复仇的事情了。

　　池彧原本是打算直接走到顾珏跟前的。
　　他方向都调整好了，径直，没有半点犹豫的。

　　但看见顾珏只瞟了自己两眼就收回目光，不知为啥他走了一半脚步突然一个拐弯转向了旁边桌新来的客人并条件反射的询问了一下她要喝什么。

　　新客人很高兴的点餐。
　　池彧条件反射的回到吧台。
　　回过神再抬头朝顾珏那边看的时候，顾珏和程珊珊已凑在一起认真密谋起来。

　　波澜不惊。

　　顾珏和程珊珊的计划其实算是阳谋。
　　到了晚上，两人最终和程总商议好，决定在一周后顾氏集团成立三十周年的股东大会上，邀请所有股东包括退休的在内，并准备好拍摄录音等设备，让顾珏用催眠术将那人的恶行揭露。

　　先让他在集团公司社死，再让法律来制裁他。

　　然而程总第二天又来找池彧问了几十遍关于顾珏的催眠术到底有没有效果。
　　不得已池彧只好将顾珏拖来承受这压力。

　　顾珏看着他换掉的运动马甲叠衬衫和运动裤的搭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听程珊珊说你之前衣品都挺好的，昨天是商场搞活动才那么穿？”

　　池彧：“……嗯。”
　　倒是不枉他费心帮程珊珊一把。

　　临到“行刑”前日程总还是不放心，把两人请去了家里吃饭。
　　于是程家所有人包括管家司机保姆甚至花匠，连程总自己都被轻而易举的催眠了，他这才彻底安下心。

　　然后又有了新的担心。
　　“那什么，我还是把股东大会再延后两天吧，让小顾好好休息两天。”

　　程总一脸懊恼的对池彧道：“他今天一晚上试了十几次催眠会不会特别伤、伤那什么……呃，伤精神力，然后影响明天的发挥？”

　　听到“精神力”这种词都跑出来了，顾珏没忍住笑出声。
　　“放心吧程总，我催眠不靠精神力这东西。”

　　呵，人类。
　　对自己的脑部潜能都还没搞清楚，就开始琢磨精神力了。

　　离开程氏庄园的路上，池彧依旧充当司机的角色。

　　沉默半晌，终也没忍住问了句：
　　“你今天真没事？催眠那么多人不会累的吗？”

　　没有回应。
　　池彧微微偏头看了看，坐在副驾座的人已经闭眼睡着了。
　　顾珏一觉睡到抵达商务楼才醒来。

　　池彧重新问他：“你确定今天催眠了这么多人不会疲惫得影响明天的发挥吗？”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上个月顾珏催眠程珊珊的时候脸色苍白的模样。

　　顾珏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放心，单向催眠对我来说没影响。”
　　又不是跟着一起进入催眠状态去翻别人脑子里的东西。
　　之所以上车就困……是因为昨天刷手机玩太晚熬夜了的缘故。

　　池彧点头：“好的，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如果感觉状态不好可以随时取消计划，程总让我跟你说，这计划有的是时间实施。”

　　顾珏不置可否：“他或许觉得有的是时间，但程珊珊可等不得！”
　　这种事需要快刀斩乱麻，再拖延下去那些被压制的记忆反弹回来程珊珊的抑郁症只会更严重。

　　然而到了第二天还是有意外的情况拦住了顾珏的去路。

　　是度蜜月回来的小乔，一大早就急匆匆窜进了工作室拽住了顾珏。
　　“老大老大，快，赶紧的，跟我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