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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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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竣看她跑了只道她害羞,也没觉得什么,回到云风居等到吃午饭也不见她回来,不由得有点恼火,一边给父王写信一边等她回来,一直等到快晚饭了还是不见人,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叫了所有的门房马房过来问,都说没见着夫人出门,派人去二夫人那里,也说根本没见过。他烦躁起来,叫了兰宝过来逼问沈歆去了哪里,兰宝看当真是晚饭时候了,总算开了口,“郡主最爱清净了,说不定到后园大榕树那边躲静去了。”
其实那是小时候龙竣和龙越经常玩耍的地方,只是年纪大之后常年出门在外,渐渐都遗忘了,不过那棵百年树龄的榕树的位置还是记得的,多年不见之后大树比当年更见茂盛,硕大的树冠浓荫如盖,荫蔽着树下好一片清凉,长长的根须带着嫩绿的新叶一直垂到树下的水塘里,撩动着密密匝匝的一片白莲,沈歆就托着腮坐在那一片白莲之间,静谧得如同一幅画一样。
龙竣慢慢地走过去,相对于她的冷淡来说,她这样子的安静更让他难受,总想着兰宝的那句话,“郡主你不说话才是真委屈了呢。”他让她委屈了?心里也莫名就跟着她沉了下来。
她察觉了他的靠近,眉头微微耸动,就缓解了初初的惊骇,她当真是不高兴,连一个字都没开口,于是他就更觉得郁闷,仿佛昨天和早上那些欢腾的、啼笑皆非的甜蜜只是他的一个梦一样,她不快乐,他只觉得失败的一塌糊涂。
沉默地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有些消瘦的侧脸,依旧是让他这半年来梦牵魂饶的秀丽线条,但是却没有了初见时那样的柔润可人,他忍不住伸手抚摸,“你怎么了?”
沈歆缩了一下脖子,抗拒,但是没有避开他的抚摸,声音细细的抱怨,“我早上没睡够。”
虽然是抱怨,听得龙竣心里一酸,但是那种崩紧的感觉却悄悄缓解下来,他又想起她抿着嘴坐在那小店里等他,微微皱着小鼻子,眼角眉梢都是让他目眩神迷的快乐,那样的甜蜜一点点流回心底,七七愿意和他说话,愿意这样靠着他就好,他们可以慢慢的一点点的来。他愿意把她包的紧紧的,一点儿不让她碰到犄角伤害,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非折腾你一大早起来,可是婶子她起的早,你总不好在她后面吧?”
手下柔嫩的下巴抖动了一下,慢慢地开口,“为什么我非得学这个?”龙竣低头却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头发,她声音淡淡的,细细的,根本不像她的声音,却是当真在和他申诉。他不由得呆了一下,有些不敢再碰她那柔腻的肌肤,嘴里涩涩的,“婶子老了,以后你就要当家啊,总是要学的。。。。。。。”他只想着哄着她乖乖的做他的妻子,让父王,婶子,还有家里人都满意,自然就会疼爱她。只道是她那么聪明,那么善解人意,只要她愿意,这绝不是什么难事。可到了今天他才突然察觉,她是不愿意的,自己这是在为难她,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屈将军屈二哥,其实不难打听,元武四年的武状元,父母双亡,毫无背景,却年纪轻轻就总领了天南卫,弓马娴熟,战无不胜,更是看着她长大,而且对她万般的纵容,听小刀平平白白的描述他就仿佛能看见屈文疆对她的万般宠溺,兰宝抱着她的腿哭,“郡主,你别这样,早知道嫁了屈将军该有多好?”她若嫁了屈文疆会怎样?屈文疆怕是决不会让她做任何一件不愿意的事情吧?心里又默默地抽紧,自成亲以来,他只是在暗自埋怨她和自己的别扭,恨她不让自己享受丈夫的权力,却全没看见她也在勉强自己做着他的妻子,她从不在别人面前让他下不来台,身子不舒服还替婶子打抱不平,每天会乖乖的到父王那里请安,三叔一回家也会记着过去问候,但是她不快乐,她做他的妻子一点也不快乐,这个感觉让他难受的不能呼吸!
“我明天不想起。”她喃喃地低语,他猛然回过神来,轻轻的一声“好”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了。
她仿佛在对着那水塘里面的莲花说话,“我真不想理你们家的那些事,太复杂。”
他慢慢地呼吸,不愿意表露他现在的无助,他没办法改变什么,刚才那么一下子,他真想让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恨不得也像屈文疆那样纵着她,宠着她,可转念就知道不可能,他是晋王世子,他不可能抛开这个身份,就不得不为难她。看着她软软地脖颈歪在一边胳膊上,柔弱的那样可怜,他忍不住靠过去,把她揽过来靠近自己的怀里,她挣了一下,他不放,“别挣,这里没人。”她居然当真没动,还温顺地把头靠在他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他梦了多少次的温存却只让他叹息,“谁欺负你了?”
她在他怀里叹息,居然笑了一声,只是没有一丝的喜意,“谁敢欺负我?”
他无语,只能就这样抱着她,心烦意乱,根本没去思考她说的复杂。低头亲吻她的长发,“我带你去打猎好不好?我都没见识过你那只獒犬的本事呢!”他想说些高兴的,她喜欢的东西,只要她想要,他都会尽力给她。
怀里的人却没有一丝动静,仿佛没听见他这个提议,静默了良久突然冒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晚都不定亲?”
他被问的一愣,却只觉得庆幸,如果不是晚怎么会就遇上了她,思索了一下,“我十五岁就随父王到军中了,一呆就是十年,那时候兵危战险,根本没有想过。”
“那后来呢?”她问的稚气,却让他无法回答,为什么之后四年仍不定亲?他居然也无法回答,朝堂诡异,一桩桩婚事后面复杂的关系让他不得不防,太多的人提过亲,也就越发不敢下决心,皇帝把大半个天下的军权放到他们家手里,他的婚事允和不允都太过艰难,他不想和她说这个,她连他家都觉得复杂,怎么会愿意听这个?他突然觉得她父亲把她嫁过来倒是极为何契,两家人都不必卷入这复杂的朝堂纷争,所以才得到皇帝的支持和首肯。回想来老天竟是这样厚爱于他,这样的一桩婚事,居然也让他遇见了她。
她虽然问了,却似乎也并不在乎答案,隔了一会,她突然开口,“给月容,巧萍她们开脸好不好,我家的事情都是姨太太管的。”
他猛然收紧怀抱,把她按进怀里,她知道她刚说了什么吗?月容和巧萍是他的通房丫头,扶到姨太太的位置上,好分担她“妻子”的义务吗?她辜负他!他恨不得就掐死她算了,咬紧了牙摁住她的头埋在怀里,不愿意再听她说一个字,尤其是不要问他为什么。半天才从震怒和心痛中平静下来,掰过残忍的小脸,想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不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恹恹的小脸眼里全无光彩,似乎也对自己的提议毫无信心,她也许明白,他家里不可能让姨太太当家,他才一松手,她就靠在了他胸膛上,幽幽地似乎看着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你知道吗?我想当沈七七,自由自在、浪迹天涯的沈七七。”
他知道,他看她第一眼就知道,他神魂颠倒的同时也心痛不已,他当初肯放她走,就是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能得到自由自在浪迹天涯的沈七七,只道自己这一辈子只能守着刁蛮任性的沈歆的牢笼,可老天给了他一个想要自由自在浪迹天涯的她。什么都没办法说,只能抱她起来,“晚了,石头上凉,我们回去吧。”她幽幽地看着那一池莲花渐渐笼上了迷离的月色,似乎是不舍,又似乎是无奈,淡淡地吐了一口气,跟着他回了云风居。
兰宝早备下了晚饭,她没胃口,他也吃的很少,撤了席也就一贯默不作声地坐着,沈歆靠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下午的事情,却似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笑得那样志得意满就感到伤心,抛开他一个人在院子里逛,偌大的晋王府里一共就三四个主子,从人也不多,又有不少跟着晋王出了外差,因此更为空旷。她漫无目的地转着,莫明就伤感起来。这几日他回来,两人无一刻不粘在一起,她只紧张得什么都不会想了。只觉得哪里都是他,被逼得喘不过气来,她自幼丧母,父亲又骄纵的厉害,从来没怕过什么人,唯独看见他心里莫明就觉得害怕。每每卯起性子来和他抬杠,心里都虚的没边,好在他似乎当真是喜欢那个“七七”,对她当真是宽纵,可如今两人抱也抱过,亲也亲过,昨天晚上更是吓人,他只一门心思要收拾她,今天晚上她怕是逃不过了,他一提她心里就难过,只感觉要是当真和他那样了,她便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一辈子那样的长,他如今对自己好,也许是还没有得到那个让他激动的沈七七,可是以后呢?还会有不是她的那个沈七七出现,她这一辈子就注定要守着寂寞为难自己?
她听见他熄灭了床头的灯慢慢地走到自己的身边,知道今晚注定是逃不了的,她都不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思考了什么,总之此时此刻他的胳膊环绕着她的身体,她居然不想像平时那样背对着他躲避,就任由他抱着,把轻轻的吻落在她脸上、身上,一切都是惘然,这几天的紧张试探已让她全然没有了再抗拒的气力,她其实早就明白了的,这半年来躲避着他,极力想过年少时的疯狂生活,她也还是寂寞,既然怎样都是寂寞那么她何苦还要苦苦挣扎?他约束着她,强迫着她,又哄着她,纵着她,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她从来都没能成为过沈七七。她也成为不了沈七七了。
“七七。”他轻声地呼唤着她,她却宛若沉睡的莲花一般的沉静,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身边,让他怎样亲吻也不够,她没有推拒他,也没再哭泣,可他却没有再碰她,把嘴唇吻上她紧闭的双眼,他就想这样拥着她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