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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扬没想到一向懒洋洋、冷冰冰的七七会突然变得这样凌厉,变得这样凶狠,镇定了一下才平和了声音开口,“七皇子说了,夫人助他们度此难关,将来若是能成事必定感恩大德,如果不能也绝对不会连累夫人。”
七七“哼”了一声开口,“不连累?这是骗小孩吧?我若再帮他们这个,那是刀子切也切割不了的关系了,他说得轻巧,莫不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拉我父王还有晋王府下水吧?他是想当皇帝的人,和我说仁义恩德,谁信?”
如今朝局的纷乱没能让七皇子乱了心,可是张美人的事情却是让他有些手脚大乱,凌风扬知道这样的允诺七七不会信,将来龙竣知道了,更是不会相信,可是想来张美人出宫必须有一个绝佳的理由,而且要快,说不得就得对这个蛮不讲理的娇小姐做一番的逼迫,当下垂眼冷声回答道,“夫人既然明白了,那风扬也就不多说了,这件事情原本天下就没几个人知道,夫人知道了就早就不能脱开干系,我到了府上就打定了主意,夫人不肯帮忙,七皇子就只有带着张娘娘浪迹天涯一途了……”
话还没说完,七七就顶了回去,“他早就该走这条路!”争金銮殿上那个位子有什么用?难道能让张美人堂堂正正快快乐乐的?分明是个幌子,恍然间就想到龙竣,他对她不可谓不纵容,可是一切都得在他家庭利益的框架内,她不相信他不同情赵清平,但是他还是会明令禁止甚至是限制她和赵清平来往,甚至说他认为这样的事情是不屑于和她解释的,而如果她是个乖的妻子就不应该冒犯他的这个限制,龙竣尚且这样,她压根不相信七皇子会将张美人放在皇权的诱惑之上,张美人于他,不过是个引子,引发了他之前埋没在伦理亲情之下的欲望。
凌风扬盯着她,“夫人话说得是没错,七皇子这带着张娘娘一走,事情自然是瞒不住了,皇上病重,说不得捱得过捱不过,那个时候,太子或者是四王爷不会不借着这个做文章往那个位子上挤,夫人觉得天下之大,哪里有他们两个的活路?身在帝王公侯之家,浪迹天涯这样的笑话也是夫人说的出来的?”看着不说话的七七,继续森然开口,“如果没有娘娘,七爷自然可以做个任事不管的闲散王爷,只要他够窝囊,他那两个哥哥未必不能给他一条活路,可是要于张娘娘在一起,他便不能这样活下去。”冷冷地看了七七一眼,“龙家不也是想着置身事外么?夫人难道不觉得困窘?怎么会说出如此负气的话来。我实话与夫人说,我到得府上寻夫人,就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您帮就罢,不帮的话,七皇子自然是必须和张娘娘天涯亡命,夫人若是不愿意旁人知道你和此事的关系,我却是没必要保密。倒时候也是一样,看夫人怎么将自己还有天南王和晋王府与这件事情分择干净。”
七七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眼睛虽然紧紧盯着他,却是不断闪动着波光潋滟,突然开口,“张美人出宫我会照顾。”顿了一顿,“不过不在晋王府,去哪里我会安排,你回去和你那主子说,让他少在我父王还有晋王府这里动心思。不然我让他再见不到张妍!”
凌风扬挑眉看了她一眼,“你要将娘娘安置到哪里?”
七七冷笑,“不放心大可以找别人去!”
凌风扬闭嘴,沈歆能有什么旁的地方,不过是天南王的故旧,这事情怕是不妥,还没来得及开口,七七已是去得远了。
龙竣只想着七七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并没有想到凌风扬这个和龙越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龙潜卫,才是七七心事的来源。龙越赶走玉雯用的就是凌风扬这个幌子,有外人要住到园子里来,原先玉雯住的那个西园就不得不腾了出来,凌风扬自然并不是为了和家里纷争躲了出来,七皇子怀远着急上火,他必须与沈歆私下取得联系,最安全也最方便的方式就是进入龙家。
他要见到七七其实是很容易的,龙竣一般难得在家里,就是龙越也经常出去,龙越的母亲是个忙忙叨叨的劳碌人,对他客气却也顾不上照看他的行踪,府上唯一闲的就是养伤的世子夫人沈歆。
不得不说,七皇子并没有看错人,沈歆却是与旁的女人不同,她答应了当真就办了起来,没过两日,张美人和皇上请求与沈歆一同去南霖寺祈福上香,皇帝已是允了,国家艰难时期,仪仗极简,出行的内侍与禁军加起来不到百人的模样,出了宫便到南霖寺,一路上都顺风顺水,除了太子妃也请旨跟随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妥,原本计划,这个时候张娘娘突然称病,七皇子已是安排了自己的老师作为御医前来“掩饰”并劝服皇上让张娘娘安于晋王府的别苑。可没想到这一行人在南霖寺呆了不过三天就出了事。
七皇子心心念念就是太子妃突然说要随行,很有可能是怀疑了什么,或者是对张妍有所图谋,当年张家将女儿嫁进宫内就是为了不成为夺嫡的炮灰,况且这回同行的还有天南王的独生爱女,太子很有可能要借此做得文章。没想事情却是很绝,到南霖寺的当日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就是恶名满京城的赵清平。张娘娘虽然也是要斋戒,按理是要清空寺内的闲杂人等,但是赵清平是太子妃的表妹,永乐郡王身感不适,她早几日就住在这里斋戒,这一回又是太子妃随行,却也并不好赶她走,于是便也一同住下。
到得该称病的那一日,燃香祷佛之后,那主持说山后更有一处佛祖遗迹,四个女人便一同去看,来时张美人、七七与那太子妃坐得同一辆车子,如今四人再乘坐一车便有些挤,自然是将太子妃的仪仗配车也赶了出来,两辆车子并着随行的侍卫人马一同入山。走到一处环山险道上,突然山上崩脱了一块山石下来,张美人和七七乘坐的那辆马车顿时惊了,一马当先冲出了卫队,沿着环山道便是一阵狂奔,众人回过神来之时已是绝尘而去。
失了皇妃娘娘和晋王世子的夫人岂是小事,一众卫队赶紧追赶,山上路难,除了拉车的马,却并没有人骑马,想先卸太子妃的马,可那马却如同也受了惊吓一般,摔蹄子扎脚地与那侍卫统领别扭,好容易上马追了过去,却是半途中看见车夫被摔在路边没了意识,再寻就见一山路转弯处轮辙印迹陡然消失,往路边一看,只见几丈之下的山涧内躺着那辆马车,攀下去一看,车里无人,涧水湍急,沿着那山涧寻了几步却是看见晋王世子夫人沈歆倒卧在涧边的泥地上,人已经是人事不知了。那涧水翻腾滚滚而下,却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张娘娘的身影了。
此事在朝中很是闹腾了一段时日,张妃的父亲也自南地赶来,可是马惊了将人摔入山涧那是人人看见的事情,可就算那山涧湍急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偏偏就是不见个踪迹。
自然是有人怀疑这是有人暗中谋划陷害,那拉车的马摔死在涧中,晋王世子的夫人据说也伤得极重,什么也不记得了,那张娘娘的踪迹却是要如何去寻?
侍同张妃出行的是禁军统领方笙和侍卫潘华年,两人不见了娘娘当真如热锅蚂蚁一样,唯一的线索只能从同行的晋王世子夫人身上寻,当日也顾不得身份尊卑,立在沈歆榻旁求那世子夫人好生想想,张娘娘可是当真摔下了水,可是看见被那涧水冲走?当时可有受伤?偏那世子夫人耷拉着眼,一副迷惘虚弱的样子,自回了南霖寺就不曾开过口,问了半天只得了一句,“什么都没瞧见,不记得了。”
后来却是听见外面人报“骧将军来了。”只见龙竣一身的风尘赶了过来,那夫人方才还萎靡着,看见他进来那一双迷迷糊糊的大眼睛立刻雾蒙蒙地氤氲起来,眨巴眨巴着就要流泪,抬起一只手来,小嘴一瘪,“我的手又摔断了。”手臂伸出,骧将军无奈只得将她搂在了怀里,这还问什么?他们两人只好退了出去,致于当时的情形,却只能由骧将军转述,无非还是“没看见,不记得了。”太医倒是来看过了,说是世子夫人除了身上的摔伤之外,怕是撞伤了头,坐实了是想不起来,这还能怎么办?只好回宫去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