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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

      本侯当真是疯了不成?

      没有崇贤弟在身旁,我便也没了晌午后继续回来上学的心思,穿着那身朴素无华的学官服漫游在这京中的三街六巷,回想起方才在学舍中的种种,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恨不得掴自己一巴掌。

      也是这萧浓情虽不及本侯一半倜傥,却也姑且称得上是有几分姿色,被我抱在怀中时那任君采撷的姿态怕是任谁见了都难以把持,饶是见多识广如本侯竟也堪堪栽了一回,险些坏了大计。

      好在这萧浓情虽然上道,却也还未断得彻底,危机关头竟想起了他那位还在点绛阁思念本侯的心上人,也不知此时究竟是喜欢那早就婉拒了他的鸣香多些,还是这头一个予了他那等甜头的本侯多些。

      不过这自恃聪颖的萧浓情是不是忒蠢了些,竟也没有一分一毫怀疑过本侯与那鸣香实是一个人的可能?

      我憋了半晌,也着实想不出自己究竟是想教他即刻认出来,还是一心一意恋上这个男儿身的极乐侯;虽然假扮成鸣香逗弄他似乎也不失为一条良计,可终究还是本人亲自报复更痛快些。

      这般思量了许久后,我摸摸自己尚有些余温的脸颊,忽然觉得有些要不得。

      崇少说得对,我可不能在等着看那萧浓情沦为京城笑柄之前,先搭了自个儿的袖子进去。

      ……

      于是我闲逛了良久后,便抬脚慢悠悠地拐向了那条崇少与我所熟稔的花街。

      想来本侯如今也快十七周岁,皇上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后宫已经有了个小公主,再如之前那般挑三拣四去寻觅自个儿初体验的良人,怕是当真要成高龄旷夫了。

      不如先随便寻个看得过去的姑娘将就一下,收收本侯先前那险些没能把持住的心绪,也好生熟悉一番这事的流程与做法,省得日后教同样是个童子鸡的萧浓情看笑话。我大模大样地踱进阔别已久的花想楼,径直对那笑脸迎上来的鸨母道:

      “把你们这里最会伺候人的姑娘叫上来,不要只会调琴下棋的清倌,要过夜陪床的那种。”

      此言一出,楼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了。

      本侯是否在这楼里开过荤,鸨母茶壶都是再清楚不过;一向挑剔且颇有几分洁癖的小侯爷今次竟不要清倌来作陪,还表明了要在这里过夜,可称得上是匪夷所思的大新闻。

      我也懒得搭理他们,刚想从怀里摸张银票出来,几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我的荷包应是随那湿透的衣裳一道丢在了萧浓情那里,便咳了一声唤个茶壶去侯府支钱,自己则懒洋洋地上了楼。

      坐在厢房中给自己倒了杯茶后,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门开的响动,便也欣欣然回过头去,原本期待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我:“……”

      骊珠儿:“……”

      ……

      时隔多日再度见到早已在心中被埋葬了多少回的初恋,我以为自己多少会有点情绪;可谁知此时看着这一身寻常艳妓打扮、举止俨然俗媚无比的骊珠儿,心情竟出乎意料地平静。

      我喝了口茶,面无表情道:“好久不见,珠儿还记得我么?”

      “……”骊珠儿沉默过后,端庄朝我行了一礼,“妾身给侯爷请安。”

      便抱着琴缓步走过来,似是打算给本侯先弹个曲儿来活络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停,别往墙那边坐。”见骊珠儿愣住,我瞥了一眼她那已然恢复光洁的脑门,凉凉道,“本侯只怕你一个想不开,又要以死明志了。”

      这话似乎戳到了骊珠儿的痛处,低头闷闷地离了墙边的琴桌在我对面坐下,半晌又脸色苍白,几乎下一刻便要落下泪来。

      我侧头瞅了她良久,心下也终是有些不忍,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调琴,想了想便道:“骊珠儿,本侯虽不知晓你是如何被那萧郎伤了心,竟也作出这等自甘堕落的浑事来;现下却也想要予你一次机会。”

      见她望着我,神色似有恍惚,我继续语重心长道:“本侯虽气恼你卖了初夜,却也并非是那在乎女子贞洁之人,若我现下去找花妈妈赎了你出来,虽不能扶持你做这极乐侯府的主母,却也堪堪可以做个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妾室。不知你意下如何?”

      骊珠儿认真地听罢,一双美眸像是有一瞬间的感动,却又很快垂下来道:“侯爷这番心意,珠儿实在感激不尽。只是贱妾现下已然身躯不洁,不好再污了侯府门楣;便也还是随我在这里卖笑几年,听天由命罢了。”

      我皱眉道:“你当本侯的妾,就当真这么为难么?比做个一般俗妓还为难?”

      她摇头道:“若是进了侯府,珠儿这辈子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姬妾;若是一直在这花想楼待下去,兴许有朝一日还能有用些。”

      我闻言嗤了一声,不再试图去劝她些什么,也没有去细想那所谓的有用究竟有何深意,只哀叹着自己曾经钟情的美人竟会甘愿堕落至此,兴味索然地把桌上的糕点全往嘴里塞了,便示意她调个小曲儿给我解闷。

      夜半我躺在这花想楼最为舒适豪华的厢房睡得哈喇子直流,骊珠儿穿着肚兜伏在床头,犹豫着似是想上来服侍,却被我一脚踹了下去;便只得叹一口气退下,打个地铺在床下睡了。

      我倒也并非还有什么顾虑,只是忽然没了这心思而已。

      ……

      我爹一声不吭地扔下我回了襄阳办事,侯府里也只剩下一群无趣的侍人和骗吃骗喝的门客,我便也没了归家的心思;加之这花想楼内菜色不错,新来的清倌姑娘也个个漂亮周道,我每日歇在这儿厮混,竟也一连过了七日。

      府中总管已被我遣人知会过,自然没有担心什么,而崇贤弟也不知是在和他的起潭花前月下,还是有所顾虑,竟也没来寻本侯;于是直到七日过后,我才被皇上身边的内侍少监巡到了这里来,见我无虞便切实松了口气,好生劝诫一番便拎小鸡似的将我拎出了楼。

      然后我才知道,就在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与姑娘们花天酒地的这七日间,萧浓情从太学回来,被皇上赐了顶刑部四品的帽子。

      这下可切实惊煞一群朝臣,我也困惑得不行,不晓得皇上是在打什么主意。因为据我所知,徐静枫似乎一开始便是想去刑部的,只是皇上舍不得让他被都察院那一群走兽补子四处盯着,太平盛世还是兵部最为清闲,便由着他做个神出鬼没的左侍郎。

      本被个皇上的最忠之臣私下浪迹在京城看笑话也就罢了,现在眼见连个罪臣之子都快要压到自个儿头上,想必那隔壁的都察院和大理寺都颇有微词。

      于是崇少他爹先上了道折子,千百个婉转道明了此人年纪尚轻,其父又有旧罪在身,实在不适宜这么早便被皇上寄予如此厚望;谁知皇上还未作答复,萧浓情竟也麻利地上了道折子弹劾都察院,道是有监察御史其实与先前倒卖市舶税一案涉事官员有私交,显然自身须得先内部清查一番,再来妄议他人才好。

      我寻思着崇少他爹跟萧浓情杠上的事我那贤弟理应会飞速跑来知会我才是,哪知居然一直没有动静,看来是当真追那徐起潭追得忘乎所以了。

      这两人如此在朝堂上唇枪舌战三日,哪知先熄火的一方却是牙尖嘴利的萧浓情。

      原因无他,小侯爷在那花街醉生梦死、且还点了挂牌艳妓过夜的消息飘到了他耳朵里。

      于是萧浓情气得连夜提笔写下万字奏折,恳请皇上管教好如此不成体统的极乐侯,并定下铁令严格限制本朝声色犬马之风,瞬间将一点胜利之心也无的都御史崇徵无视到了一边;而皇上见状松了口气,敷衍着应了便遣内侍少监去花想楼把我请了出来。

      我被拎出花楼时正是清晨,下一刻只觉得腹中饥饿,便上一旁的酒楼去打包了些好酒好菜,想去找那尚不知死活的崇贤弟叙叙。

      心里不屑地嘀咕着,本侯也就是逛个花街而已,那萧浓情气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点绛阁外继续守着,看他那鸣香姑娘会不会被他感动到愿意嫁他。

      一路慢悠悠地踱到御史府大门,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敲的时候,我忽然感到面前一阵微风吹过,下一刻便有人蓦地开门奔了出来,正与本侯撞个满怀。

      我退后两步抱好手中的食盒,警惕地朝他看去。

      只见那不知何故出现在这御史府的徐静枫满头大汗,面上似还有些诡异的红潮;见来人是我,也没像往常那样出言逗弄本侯,只略显仓促地朝我点了点头算作招呼后,便一言不发地匆匆离去了。

      我看着徐静枫的背影,心中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在意,仍是悠闲地踱了进去,寻到贤弟的闺房敲一敲门;好半晌没听见回音,便干脆利落地闯了进去。

      一进门,我看到崇少正赤着上身趴在床榻上,双目无神似的看着地面,也不知在恍惚些什么。屋里飘着一股古怪却熟悉的气味,我看看浑身无力的贤弟,又看看那桌上地下横七竖八的空酒坛,总算迟钝地悟了过来。

      我迟疑了一下,略有些结巴地道:“贤弟啊,你这是……这是成了么?”

      见来人是我,崇少这才回过神来,坐起身说不出是羞赧是惆怅地嗯了一声,面色却有些复杂。我看着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一瞬间百感交集。

      虽然崇少丢下我先一步开了荤,对象还是那个天杀的徐起潭,我多少觉得有些郁闷,却也有些自家养的猪崽终于会拱白菜了的慈父般的欣慰;想到那个素来从容余裕的鬼见愁这回竟是栽到了本侯的贤弟手上,心里便像是出了口恶气似的痛快。

      不过看徐静枫那健步如飞的模样,我这贤弟果真吃了没经验的亏,想必还是手段生疏了些;既然得此良机,就应当做得他下不了床才对。

      罢了,甭管那开荤的对象是谁,我崇贤弟也算是藉此成了男人,称得上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我将食盒一一抱上桌,伸手推了那些空酒坛,便招呼贤弟来与我一同用膳。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崇贤弟面如土色般下了床,扶着腰步履蹒跚地走到桌前,坐下来的时候脸色又是一变。

      我大脑一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伸手给他夹了一筷辣子鸡,却见他摆了摆手,艰难地灌下一口凉白开道:“谢过晟鸣兄,不过现下愚弟……怕是吃不了辣的。”

      我看着他,他低下头。

      “等等,”我右眼皮一跳,颤巍巍地按着自己的额角道,“贤弟啊,你该不会是……在下面的那个吧……”

      “……”

      不知过了多久,崇少叹了口气,放下筷来黯然道:“我……这几日苦于不能与起潭更亲近些,心下便有些着急。昨晚得了契机邀他共饮,难得将千杯不醉起潭灌出几分醉意,便试着去亲他,他……没有推开我,所以……”

      我望着他凉凉道:“所以,你是想告诉愚兄我,你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个想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断袖么?断得连自尊都没了?”

      “不是!绝非如此。”崇少慌忙否认,苦着脸闷闷道,“因我并非只是图这一时的床笫之欢,而是想……想与他长相厮守,所以在用了武力将他推倒在这床榻间,他也没有很认真反抗的时候,又想到……若是第二日起潭发现我趁他醉酒时占了他便宜,从此更加将我拒之门外怎么办?”

      我拧起眉,便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道:

      “而在这般情况下,若他发现被占了便宜的是我崇睿呢?即便男子也无所谓贞洁一说,我想起潭他总不至于再忽视这情意了。”

      他顿了顿,咬着唇垂下头来:“反正,以后日子还长,对吧。”

      “……”

      我看着他,恨不得伸手把他的脑袋按进汤盆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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