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无地自容 ...
-
“我......不是的......”不过是想着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何曾想要他的性命？焚雪灵急于辩解，巫马东陵却打断了她的话。
“你这么急着想要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些什么，对不对？”
她愣住了，他又道：“依我现在的情形，自保都尚且困难，冒险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极其重要的理由，甚至会关乎生死，小灵儿，你明明想得出来，还要来追问，岂不是有心要我去死？”
“我......”
他脸上的失落已经化作了冰冷的质疑，焚雪灵顿时低下头去，说不出半个字来，她从未想过叫他死，反倒很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但在此时此刻，他的确该这样想的，既然这样认为，认为自己有心害他，又有什么理由说出来意呢？
“......对不起！”
负他一片真情也就罢了，明知道他的处境，怎么还要逼问他的来意？就因为他对自己有情，便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了么？刚才居然还问的理直气壮，她满面羞愧，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径直下床，方要迈步，已被他从身后揽住了，她一惊之下想要挣脱，他却越发抱紧了。
他生气了？会不会将自己给杀了？她惊惧莫名，身子都似乎有些颤抖了。
巫马东陵却低下头去，将唇凑在她耳边，低语道：“小灵儿，我早就说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自然包括这一条命，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你什么时候想要，我都可以给你！告诉我，你如今也像那百兽仙一样，想着让我死么？”
“当然不想！”
从来都没想过叫他死的，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尚且会在意他的生死，何况是知道了？焚雪灵答得很快，说完却愣住了。
他能重生实属不易，既然当年愧疚到自刎谢罪，如今当然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只是她倒宁愿他说的这些都是假话，都是在骗自己的，但他的语气极其认真，叫她莫名的便信了几分，虽然信了，却并没有觉得高兴，心中反而觉得更加沉重了。
巫马东陵笑道：“我就知道，你和旁人是不一样的，所以，你的问题我一定会回答的，不论是否关乎生死。只是......”
虽是变化成旁人的样貌，到底还是他挚爱之人，半月未见，心中早已想念的紧，此刻将人抱在怀中，哪里还舍得松开一分？淡淡的酒气夹杂着一缕奇香，拂过鼻端，她颊上绯红如火，他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忍不住将脸与她的贴在一起，越发收紧了手臂。
“我......”她一脸的彷徨，不知该不该听他说下去，想要挣扎，到底还是没敢动弹。
“小灵儿，我来，真的就是为了见你！因为长桑君说，你......和那人都会来，大半个月未见，我很想念你，想看看你的身子好了没有，所以便来了。你信不信？”
“我......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你这又是何苦呢？”
听她的话竟是信了，巫马东陵却苦笑道：“欲求不得，的确是苦，但我又能怎样呢？经历了太过久远的岁月，也经历了太过纷乱的纠葛，纵使当年魂飞魄散了，也没能将你给忘记，你告诉我，除了继续爱下去，我还能怎样做？”
“你......应该恨我的！”
焚雪灵僵立着，虽然不知道当年对他做了什么事情，依照景麟等人万分嫉恨的态度看来，后果必定是极其严重的，如果他心中恨自己，而不是爱，或许她就会觉得好受些了？
“我当然恨你！当年你为了蛇君害我，如今又为了那人伤我，你屡次负我的真情，我又岂会不恨？可是我不能那样做，若是真的恨你，你便更加有了负我的理由，也会离我更远了，对不对？所以，无论发生何事，我对你的爱，永远都会比恨多一点！”
“我......”
原本还以为，经历了自刎立誓，又被冰冻了五百年，受了那么多苦，就足以偿还一切，谁知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听他说了这一番话，反而越发觉得愧疚，直要无地自容了。
他越是爱极，她便越是觉得愧疚，他若是真的有恨，她又岂可有命在？这人的身份太过不寻常，无论是爱还是恨，都叫人难以承受了，一时之间，她彷徨，无助，迷茫，惊惧，不觉已经掉下泪来。
他想要的，正是让她觉得愧疚，愧疚二字虽然简单，内中的深意却能将人紧紧绊住，若是积攒的够深，待到偿还的时候，或许就会改变意味了呢？
“小灵儿，不要哭！”
他低喃一声，将唇印上她的脸颊，吮去滑落的泪滴，又顺着它淌过的痕迹，渐渐去到了嘴角。想见的是她笑靥如花无忧无虑的样子，但她此刻却在哭，为的什么他自然明白，方才的话的确都是发自肺腑，看起来却叫她难以承受了，他怜惜无比，也十分的动情，紧盯着她嫣红的唇角，便缓缓凑上前去。
焚雪灵却将头偏向了一旁，一声轻叹早溢出嘴边。
“放手！”
她的语气很淡，听来却不乏坚定，愧疚于他，自然想着偿还些什么，但那毕竟不是爱，既然已经认定了那个极好的男子，为何还要给这人留丝毫的念想？
巫马东陵身子一颤，又抱了她片刻，终归还是松开了手臂，却也轻叹了一声。
焚雪灵站着没动，她想劝他些什么，譬如就做个普通的商贾，娶一位爱他的女子，安生的过完一辈子，譬如不要跟长桑君合谋，不要挑起事端，到底说不出口，想来也是没有资格说出这些话的。
他是神族的领袖，这身份本就极其的尊贵，怎么可能会去做个凡人呢？
仙神之争古来有之，无关善恶，只为了争夺三十天之上的永恒之境，他当年意外身死，神族众人被驱离领地，贬在人间的四海之内，这又是多大的仇怨？他身上的担子极重，怎么可能抛开不管呢？
当年害他身死，神族势力才会分崩瓦解，如今又有什么资格阻拦他讨还一切？既然没有资格，为何会鬼迷心窍般来此问他？他好，他便不好，想来怎么也难以两全，事情为何会纠结成这样呢？
巫马东陵道：“小灵儿，是你自己要来问我的么？”她会来此，或许是那个极好的人授意的呢？他希望答案是否定的，她却低语道：“没有人能逼我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那火毒已经发作过两次，长桑君说你的身子很不好，元神与肉身都耗损的厉害，你看来也真的很不好，这半个月来，他似乎并没有照顾好你。”明知道没有怪罪那人的理由，也明知道那火毒的来历与自己有关，他却仍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只是用担忧的语气说一些挑拨的话语，听来可是无比怪异的。
焚雪灵道：“我很开心，怎么会不好？”时刻都能见到想见的人，时刻都能感受到他的情意，也便时刻都觉着幸福和甜蜜，也便忘却了所有的烦忧，又怎么会不好？
“小灵儿，你明不明白？也许，你我的命如今是连在一起的！”
“没有也许，你我的命真的是连在一起的，你若是死了，长桑君只怕不肯给我解毒，所以我终归还是会陪你一起死，不同之处只在早晚。”
该说也许的是，她与这人都不该重生于世，不该却又真切的活了，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焚雪灵轻叹道：“幸好他知道了一切。”早些知道了，也便可以早些了结，免得日后生出更大的祸端，若六界动荡生灵涂炭，虽是长桑君犯下的罪业，他这该着慈悲度厄的六界仙师，却只怕要终生都心事难平了。
巫马东陵冷哼道：“是你告诉他的？”
“他心有玲珑七窍，能知一分而窥全局，又何须我去告诉？”
不曾告诉，想来她还是会为自己担心的，巫马东陵道：“那你还来这里？明知道你我的性命相连，还要问出那些话来，我若是告诉了你，岂不是叫你去死么？他与长桑君可有什么关联？只是为了你身上的火毒才不得不隐忍么？”
焚雪灵道：“我不能告诉你。”她宁愿相信，他是为了那火毒而隐忍。
不能告诉，而不是不知道或是没有，想来那人就是真的与长桑君有所关联了？巫马东陵也不追问，只是冷笑道：“你说要为他活着，如今看来却像是要为他而死。”
“我......无怨无悔。”
能够为他去死，想必也是件幸事，或许她意外的重生，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为他去死罢？
“他若是任由你那样，你便从来就没有得到过，难道也无怨无悔么？”
“不，我早就得到了想要的，纵然死了也不会再失去，你根本就不会明白的。”
她脸上有的却是无比的凄迷茫然，这还是那个明艳活泼无忧无虑的小灵儿吗？依她的心性，是会这样做的，只是那人究竟有何德何能，竟能得她如此对待？
巫马东陵怔怔的看着她，嫉妒，不甘，无奈，怜惜，一时间心绪百转，不觉间已上前一步，想到她为了那人可以付出生命，终归还是冷哼道：“我不能死，也便不会叫你死，所以我要食言了。”
“那就听天由命罢！”她失魂落魄一般，不觉间抬腿便走。
巫马东陵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又心思一动，轻笑道：“长桑君说，他此行是为了拿到一件东西，给我保命用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
话说到一半，她已经走的没了踪影，不知听去了多少，他也不在意，轻笑一声坐回床上，便自斟了美酒享用，用的正是她方才用过的杯子。
他实在是很想知道，那个极好极好的人究竟会怎样做，长桑君和那人必定有些关联，而后者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们各自因何来此，此间的主人又有什么来历，这些都叫他十分疑惑。
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关系重大，不可泄露出去半点，还肯带人出谷走动，就因为自己说想见她，那长桑君的心性想来也不乏狂妄，对于一个将仇恨隐忍了太久的人来讲，敢于狂妄，必定是有万分的把握做后盾，既然他自认为能够掌控一切，自己这受益人，为何还要多担些心事？
自己不可以死，她当然更不可以死，既然都不能死，为何不会是旁人去死呢？他端着杯子，便露出一副很是期待的表情，就等着看一场好戏罢。
焚雪灵虽然心神不定，也走的很急，到底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她眉头紧锁，不觉间停下脚步，竟然呆立着失神起来，保命二字似被刻意加重了语气，虽然离开了密室，竟然还不住的回响在耳边，也不停的想起他之前那番冰冷的质问。
她神色黯然，心中却很是疑惑，保命，是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功用呢？长桑君此行竟然别有目的，他真的有心悔过么？正想着，猛地有一阵山风拂过，酒气扩散开来，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忍不住手抚着额头，靠到了墙壁上面。
她用力摇了摇头，感觉好受了一些，便再度开启阵法，进入了另一间密室，瞬间恢复了真身，屋中一样的布局，床上端坐的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无比平常的面容之后，却藏着一副绝尘的风骨，正是风情。
虽然只是一缕元神，虽然只是他的一部分神识，但有着他的一切思想，也便就是他了，焚雪灵定定的凝视过去，脸上有些怔忪，方才明明烦恼的很，一见到了他，却似乎什么都忘记了，只是觉得安心。
她站着没动，直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眸子中暖意依旧，她便露出笑容来，“情！”疾步上前，靠到了他的身侧，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风情不语，转头打量着她，如花的笑靥，绯红的面颊，灵动异常的眸子，望过来的眼神不乏深情，很美，也很动人，脸上偏挂着浅浅的泪痕，此时此地，她喝了酒，还哭过了，他却只是笑道：“灵儿，我都不知道，你竟是个小酒鬼！”
“我刚才无聊之极，便出去闲逛了一番，在仓房中发现了几坛酒，一时犯了酒瘾，就喝了一点。”
闲逛了一番？她只学会了如何开启密室的阵法，便当这里是个寻常的所在了？也就是此间的主人不在，又是个心性极高之人，并不曾做出些厉害的阵法，否则，她只怕半步也走不了的。
风情看着她，笑意更胜，“只喝了一点就醉了么？这酒想来极烈。”
焚雪灵道：“对呀，又烈又醇，只喝了几口就有点薰薰然，方才被风一吹，越发的头昏脑胀了。”
“那你还是先躺一下好了。”
她便依言躺到了床上，微微阖上双眼。
他又笑道：“你这么爱喝酒，可一定要记住了，饮酒不可以急进，酒后也不可以吹风，否则，就会像你此刻这么难受了。是不是头疼的很？”说话之间，手指已经抚上她的额头，带着极为舒适的力度。
的确是头疼得很，身上也有些酸痛，但并不全是为了喝酒，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那个极其爱喝酒的男子呢，额上一片清凉，真的舒服了很多，焚雪灵便睁眼望着身侧的男子。
他的神情专注的很，脸上也满是怜惜，眸子中有的只是柔情，再也不见半分的隐忍与躲闪，他的爱和怜惜，这不正是心中想要的么？如果能够永远的拥有它，纵使失去一切，也是该当全然不记的，她失神了片刻，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掌。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他的安好更重要？
“情，我刚才......”
“你刚才在山上闲逛了一番，反正没人发现，不妨事的。”
“我刚才......”
“你刚才还犯了酒瘾，偷了人家的酒喝，不过没关系，只是一坛酒，此间的主人想必不会计较的。”
她攸的坐起身来，紧紧的揪住他的手臂，“不是，我......”
“你很难受，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我不......”
“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有事要对你讲，刚才......”
焚雪灵满面急色，想要告诉他方才的一切，却被他一把揽在了怀里，鼻端闻到清新的香味，感觉有一道微风拂过身体，好像是他的衣袖轻摆了一下，她便缓缓的阖上了双眼。
“灵儿，你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风情抱紧了她，却轻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无地自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