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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同病相怜 ...

  •   巫马东陵愣住了,一时之间心绪纷乱得很,怎么也理不出个头尾来。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画中人竟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竟与那个极好的人生的一模一样,若说是她与那人的孩子,那人又怎么会跟杀子的仇人长桑君走得很近?

      依照日月双仙被刑求的年代算来,这玄妙夫人的年纪至少有一千四五百岁了,那人身为一位六界仙师的入世元神,定是个天赋异禀之人,既然尚未飞升,想必年纪不会太大,或许这画中人就是年幼时的他了?

      若他真的就是画中人,明明活的好好的,为何玄妙夫人会说他死了,还是被长桑君所害?为何他见了自己的生母,却不肯表明身份?不曾表明身份,借玄凤之口所说的那一番话却似颇有深意的,其中究竟有什么古怪?

      “他......竟是夫人的孩子么?”

      对于那个极好之人的来历,巫马东陵的确太过好奇,虽然来此的目的不在于此,他却仍是忍不住出言探究起来,口中发问,眼睛却看向一旁,那人则是静静的望着此间的主人,神色平和心绪不辨。

      玄妙夫人凄然叹道:“正是我那死了四百六十七年的孩儿了。”她眼望着画中人,怔怔的奔了过去,伸出手指抚摸着他的容颜,低喃道:“小叮当,我的孩子,娘亲今日定要为你雪恨,你可要看好了!”

      四百六十七年的时间够久远,身为一个方外之人,七情六欲本该看的淡然了,她的神态却不是在作假,是真的在为那个孩子的死而伤心伤神,也是真的在怨恨那个杀他的人呢。

      世间有哪一个母亲会不爱她的孩子?因着这一句话,巫马东陵竟想起那一抹纤细纯净的背影来,稚清,默默守护了他几十年,做了那么多的付出与努力,却似从来都不曾求过,又是为了什么?

      “是在下失言,夫人请节哀!”

      他这话的确是发自肺腑,无论这女子与那个极好的人是什么关系,也不管此行能否取到那一件东西,她此刻只是一个为孩子而伤神的母亲,单凭这一点就值得怜惜。

      玄妙夫人却连连冷笑道:“我隐忍了四百多年,早已经厌倦了。”

      她心怀怨恨,愤疾于内,也色形于外,神态之间更多的却是悲痛,纵然事过这么多年,她竟还如此的伤心难过,若是在当年,又该是怎样的情景?

      风情道:“主人,您失态了!”

      他实在是担心,怕她会再次现出那副疯魔之态,不得不出言提醒。

      “失态?”玄妙夫人冷笑一声,攸的转过头去,紧盯着他看了半晌,双眼中神色不辨,终归还是柔声笑了, “绯月,焚香铺床。”绯月应声下去作为,她又转头对巫马东陵笑道:“陵少可会作画?”

      “略会一二。”

      “可能画出你那心上人的模样来?”

      “在下既然心系于她,若是连她的模样都画不出来,岂不是空口白话一般?”

      “那好,你就把她画下来罢!”

      巫马东陵疑惑得很,不知她想要做什么,却果真自铺了纸张,径直挥毫落笔,无需考虑半分,那一副容颜早镌在了心底,平日里也是画过许多次的,不过片刻也便画成了。

      黑色的墨,映衬着白色的纸张,自笔下跃然而出的是个绝美的女子,身姿窈窕,容颜娇俏,乌发被一只簪子简单的束起,极长的发丝轻舞,仙衣如含苞待放的芙蕖,最动人的却是那一副空灵清澈的眼神。

      他看着画中的女子,竟然怔愣住了。

      梦中常见的眼神,只属于他一人的眼神,现实中却在为了旁人而绽放,如今竟又蒙了些凄迷茫然,叫他每每想到便要心痛不已,想要成全,偏又不甘心,也放不下心中的执念,想看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偏又管不住心中的无边嫉恨。

      玄妙夫人低头看去,便笑道:“看这幅样子,她像是仙界中人。”

      巫马东陵实在猜不透她存了何等心思,只得轻叹道:“或许是吧?真是有云泥之别,也难怪她会看不上在下了。”如今在她心中的,可是一位六界仙师的入世元神,自己却是个前路未明之人,他的语气带着自嘲,心中却渐生了些懊恼,冷眼看那人一眼,竟又化作嫉恨了。

      那人的确不俗,叫他这极度骄傲自负之人,竟也平生了许多的自卑出来,也只有重新夺回一切,方才能够有那爱她怜她的资本罢?无论如何,此行一定要拿到那件保命的东西才行,长桑君不便出面,也凡事都不曾说明,就只能他自己见机行事了。

      玄妙夫人却冷笑道:“云泥之别?只怕未必!陵少身上有灵气暗涌,脉象也沉稳有力,不怕密室中的几重考验,又可破了玄凤的禁制之术,这等修为,定然不会是个孱弱的凡人!”

      忽然冷了面目,巫马东陵却半点也不吃惊,想她刚才握住自己的手腕,已神鬼不觉的探知到了脉象,果真本领不俗,不愧为日月双仙的后人。

      “夫人的意思是?”

      “妾身与玄凤有千余载的情谊,她自是不会有半分的欺瞒!”

      她脸上如罩寒霜,一身的气息冷冽无比,阴寒之气泻出体外,他虽身有修为,竟也有些难以抵抗,只得暗自里催动心法,转头望去,那个极好的人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并不担心会被揭穿身份,他又心思电转,终归还是轻笑道:“夫人真是好眼力,在下的确不算是个凡人!”

      “不算是个凡人?”

      “实不相瞒,家母是神族之人,在下乃是半神之体。”这女子的年岁太大,经历与见识定然惊人,既然被她看出了端倪,他也只得说出这一点实情。

      玄妙夫人竟又缓和了脸色,“你修的定是控火之法,妾身说的可对?”

      “夫人又是如何得知的?”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是真的有些奇怪。

      玄妙夫人不说因由,却冷笑道:“你似乎并不担心那薛灵儿的安危!”

      “她与令嫒颇为投缘,前日就相谈甚欢,彼此间还以姐妹相称了,令嫒也说要请她来山中做客,既然是做客,在下为何要担心?她......可是怎样了?”

      有那个极好的人在旁照顾,她又岂会有事?巫马东陵正是故作惊诧。

      玄妙夫人又柔声笑道:“她很好,好极了,寒樱自会照顾她的,陵少无需担心。”说话之间将衣袖轻拂,竟已变化了容貌,正是依照他笔下所画的人而来,且丝毫也没有偏差,若不是双眼中的沉稳和淡然,若不是少了那一缕奇香,便与那个女子一般无二了。

      “陵少,妾身我变得可像她么?”

      玄妙夫人笑的柔媚之极,眼波流转如春水,似能将人看的浑身酥软,巫马东陵竟已呆住了,这样一双多情的眼眸,若真的是那女子的又该多好?只可惜事与愿违,他心思微动,便怔怔的点头叹道:“真是像极了!”

      受了他的肯定,玄妙夫人再笑一声,勾魂摄魄一般,却又幽幽叹道:“陵少是有心护花花不在,妾身却是等不来那个护花之人,我二人倒也般配,长夜漫漫,凄清阴冷,咱们还是去床上说说话好了。”

      想要说话说便是了,为何还要去床上?其中的深意果真耐人寻味。

      “夫人,这样只怕不妥罢?”

      “陵少之前都能有君子风范,此刻又何必推脱?”

      巫马东陵果真不再推脱,任由她将自己给拉向床边,侧目望去,那个极好的人居然还是面色如故,他便暗自有些气恼了,掌下稍一使力,顿时将那玄妙夫人给拉到了怀里,她竟发出一声嘤咛,且就势揽住了他的颈项,越发的媚眼如丝了,他再笑一声,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给抱了起来,大步走进帐内轻放在榻上,然后自己也跳上床去。

      那人望过来的眼神照旧没有丝毫的波动,他暗自冷笑一声,转头看去,玄妙夫人一手支头侧卧,用的是那个女子的样貌,笑靥如花,眼波如水般魅惑,他再次看的呆住了,半晌后方才发出一声轻叹,似含着无比的落寞,叹完也躺了下去,却展臂将她抱在怀中。

      “陵少,你僭越了。”

      玄妙夫人说的虽是斥责的话,语气却越发的甜腻慵懒,柔顺的任他紧紧抱住。

      依照她的修为,若是不想,又岂会任由个男子靠近身前?巫马东陵轻笑道:“在下是求不得,夫人却是丢不掉,我二人的确般配,长夜漫漫,凄清阴冷,咱们这一对苦心人,可倒真该着互相开解开解呢。”

      “你难道不怕?”

      “怕什么?”

      “你定然看过密室中的那本书了。”

      “在下看得明白。”

      “陵少颇有修为,又是一副半神之体,可比以往那些男子强多了。”

      “夫人不像是个滥杀无辜之人。”

      也不像是个□□□□,日月双仙是仙界之人,又分为人皇与人祖,曾经尽心尽力的教化凡人近百年,他们的后人自然不该轻视人命,只是若因为双亲被囚而生了魔性,也便叫人不可臆测了。

      “只怪他们不知色字头上有一把刀,也不知有得便有失,凡事都要付出代价的。”

      “在下是个商人,十分懂得利弊取舍,所以不怕。”

      “陵少乃是真君子伟丈夫,与他们大不相同,妾身看的明白,也真喜欢的很。”

      “夫人错爱了。”

      “我若是有心,你纵是定力再高,今夜也会将那心上人给忘个干净。”

      “侬本月之魂,何曾持媚骨?夫人的确极好,在下此刻虽然举止僭越,却还能把持得住。”

      “陵少真是善解人意,也似与那薛灵儿一样,是个洁身自爱的人。”

      “没见她时倒是常与人厮混,见了她才知道该当收敛。”

      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如今想来却荒唐的很,她是这世间的唯一,谁又能够替代得了呢?

      玄妙夫人幽幽叹道:“一见那人误终生,情之一物向来都如此诡异。”

      “咱们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夫人雅致讲究,在下也能不粗俗,若肯抬爱,可将在下视作个爱花之人,在下也愿将夫人视作知己,彼此间珍重怜惜,却又无欲无求于对方,岂不是很好?”

      “陵少好一张巧嘴,那薛灵儿也是个伶牙俐齿之人,你二人不能结成姻缘太过可惜!她也真是有眼无珠,看不见陵少的种种好处,难怪上天要罚她遇人不淑。”

      “遇人不淑?夫人这话何解?”

      “你可知道那天地阴阳交欢大乐图是何来历?”

      “在下自然无从得知。”

      “这阴阳和合之术乃是一位太古仙人所创,机缘巧合传在妾身的祖母手中,我那胞兄生性狠戾,帝姜仙师便管束的极严,只尽心力教授医道,旁的功法一概不传,他后来偷得那一套心法巧加利用,不知害了多少性命,这才有了一身高深的法力。”

      “什么意思?”

      “他虽然狠戾,到底也是个玄妙无比的人物,见识广博冷峻神秘,可医病痛能掌生死,也生了一副精致的皮相,好着墨色衣衫,时常挟了架白玉琴游走于六届,被些无知女子见了,便当他是个可托终身之人了。”

      长桑君竟有这样一段过去么?既是她说的想必不假,巫马东陵急道:“灵儿她......”

      玄妙夫人却打断了他的话,径直说道:“他虽然浪荡轻狂,却也敌不过感情的羁绊,五百年前与一位仙子相识,两人由爱而生欲,耳鬓厮磨如胶似漆,那女子为他堕了仙身,还生下了他的骨肉。他生性孤僻狠戾,本该因此而抑住魔性,谁知会变故平生,一夕之间杀子立誓,说是要断情绝爱笑尽世人!”

      巫马东陵满脸惊诧,叹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杀子立誓,又是为了哪般?”

      “为了哪般?谁知他是为了哪般?”玄妙夫人连连冷笑,笑完又幽幽叹道:“一夕之间失了爱人,也失了孩子,那仙子伤心欲绝,割舍不下却又恨他的冷酷绝情,只得挟着一腔的悲愤离去。”

      “然后呢?”

      “五百年后,那仙子偶然发现,他暗地里做了些事情,想必是后悔了。”

      巫马东陵道:“既知悔过,便该当谅解,纵有再深的恨意,也不可压下心中的爱。”就如同他一般,永远都不想去恨那个灵动无比的女子。

      “你也认为该当原谅他么?”

      “在下以为,爱是美妙的,恨则是污浊的,爱可令人解脱,恨则叫人堕落。”

      “爱与恨都是极重的负累,叫人无比的烦恼伤神,你不觉得该当统统抛开么?”

      “在下不想脱俗,便觉得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玄妙夫人紧盯着他,却似有些失神。

      “陵少,妾身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看来终于要说到重点所在了,巫马东陵笑道:“既然是秘密,在下恐怕不好听闻呢。”她却径直将唇凑到他耳边,低语道:“那孩子其实不是他的。”说完柔声一笑,攸的将纤纤五指微动,他心知难以躲闪,便任由她制住了身子。

      此时此刻,这断不是个寻常的举动,他却是半点也不担忧,反倒有些雀跃,想着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只不过演了半天的戏,也听她说了半天的故事,还真是费心费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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