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7、母子相认 ...

  •   待那最后一个了字绽出,风情已将手掌轻拂,一朵白莲破空而去,带起尖锐的啸声,莲心中的蓝芒无比的耀眼,每一道都直指要害。

      长桑君偏就端坐如钟,竟似没有半点要躲闪的意图,光莲破影厉害如斯,一掌拂出足以移山填海,若是挨在身上,不死也要去掉大半条命,他又岂会不知?

      虽然伤重,倒还不至于无力躲闪,不做挣扎看似一心受死,凛然的面容之下,藏着的必是一抹诡异之极的笑容,因何要如此做作,风情自然能够明白,然而,正因为明白的很,这一掌也便不留余力。

      他的神态清冷凝重,因这决然的一掌,果真泛起一身的杀气来,纵然这人真的有心受死,此间的主人又岂会坐视不管?而逼她出手,这也正是他自己的意图。

      不过隔了几丈的距离,那一掌也迅捷无比,眼见那白莲挟着万钧之势压下,长桑君照旧不动分毫,脸上反倒有几分凄冷的笑意,他可是想用自己的生死来做一场豪赌,赌她心中除了恨,果真还存留着几分在意?

      定然不会是那般,他无非是想看看,这人要如何同个十分在意之人动手。

      清斥声传来,终归有一道掌风凭空拂过,堪堪将那白莲给化解于无形,长桑君的诡笑便再也无法掩饰,风情并不转身去看,照旧杀意不改,屈指连弹数下,伏魔指化作道道白芒,却同瞬间横来的一点银光频频撞在一起,激起声声金铁交鸣一般的脆响。

      他自然知道那点银光是何物事,清啸一声,指风越发的密集凌厉起来。

      耳中听到一声冷笑,那一点银光乍然化作千丝万缕,破解了道道指力,又铺天盖地的疾罩过来,射到面前也不过刹那,想要躲闪也只需刹那,然而,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却已想到了太多的过往,人与事,机缘与果报,脸上清冷不再,竟绽出一丝笑容来。

      亲恩难断,仇怨难解,如何能够一了百了?

      玄妙夫人已然愣住了,她实在没有想到,他会忽然收手,不加躲闪,不作抵抗,任由那一物刺穿了身体,长桑君竟也呆愣住了,他也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的理由,才会让这人做出这样的举动?

      风情并不去看众人的表情,径直端坐下去,咬牙将胸前的利器给掣了出来,顿时有殷红的鲜血飞溅,深彻骨髓的剧痛迅即蔓延,沁了好几层冷汗出来,心中却似有了一些释然。

      寒樱脸色剧变,终于惊叫一声,极速扑了过来,“你......”

      她眼中竟噙着一丝泪光,可见心中的关切与惊急,风情早点了止血的穴道,看着面前一脸惊慌手足无措的女子,倒还笑道:“寒樱,我没事。”

      那一剑正中心头,淌了一身一地的鲜血,他居然还说没事?

      玄妙夫人业已随后赶来,寒樱急道:“谁说没事?你等着,我去拿药!”话未说完,她人已闪在几丈之外,攸的又回身来看,远远的目光不辨,片刻后再次转身,瞬间便没了踪影。

      风情将掌中剑平举,仔细的端详了片刻,剑身窄短不足三尺,通体泛着清幽的银光,皎如明月,白如洁雪,方才虽刺穿了他的身体,竟没染上半点的血光,他便又笑了一声。

      这把霄霜剑传自帝姜之手,也算是件厉害的法器,锋利无比,他年幼的时候曾经屡次用它演练剑式,第一次见时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被它如霜的剑气割伤了手臂,那时候,对面的女子又是何等的担忧?

      而在此时此刻,她若是知道了一切,是会关切怜惜,还是会再补上几剑?

      “你为何......”

      玄妙夫人满脸的惊诧,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他要生生的挨这凌厉的一剑,却有一点想得通了,一个明明有能力却不加躲闪,一个大改平和狠下杀手,这两人看来仇怨颇深,却都似在故意的逼她出手呢。

      “夫人,在下已然尽力,余下的只凭您来决断。”

      风情脸色苍白,含笑以对,说话间双手将剑奉上,玄妙夫人疑惑的将剑收起,却也冷哼一声,攸的就势捏住了他的脉腕。他自然知道自己此刻是何种状况,伤在左胸,气血大损,也便脉象浮动,却半分不改颜色,就任由她敛眉捏了片刻。

      “那一剑刺在第五肋下,离他那颗奸狡之心远着呢,一时死不了!”

      长桑君连连冷笑,言语之中透着无比的讥讽,不过片刻,他已想到一个理由,玄妙夫人收回手指,冷眼望着他颦眉不语,他又恨恨的斥道:“果然好货色,连这苦肉计都使上了!”

      风情轻叹道:“我怜之人身陷困境,怜我之人刺我一剑,如此,你可满意了?”

      “让那女子身陷困境,分明是为了牵制旁人,挨她这一剑,分明是为了偿她的念想。你说我的行事总在做作,你又何尝没有做作?如此的虚伪狡诈,果真好心性!”

      “时过五百年,我的心性如何,你已猜不透。今夜有如此行事,是我之舍,也是我之得,有舍才能有得,有得便需有舍,世间的事莫过于此。我本是在退让隐忍,你若非说是在做作,那我便是在做作好了。”

      “既是做作,想要让我满意,除非你死!”长桑君厉斥一声,身形如电,疾速挥掌上前,却又攸的倒飞出几丈,咬牙斥道:“樱蒻,你疯了!为何要阻止我?难道你还没有猜到这人的来历?”

      玄妙夫人敛眉道:“我自然猜出了他的来历,但那又该如何?”

      她既已猜到了却将那人的攻势给化解了,又是存着什么心思呢?风情不言不动,怔怔的看着身侧的女子,却似升起一丝窃喜来。

      “咱们的母亲因他被锁在大罗天极东,日日受那阳炎之气的炙烤,我的父亲因他被锁在大罗天的极西,日日受那阴寒之气的侵蚀,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受苦,这岂不是天大的仇怨?”

      玄妙夫人轻叹道:“情丝虽然扰人,天意又岂不弄人?”

      “天意弄人?若不是他化生了情丝,咱们的双亲本该各奔东西,纵然是一对亲兄妹,也会老死不相往来,纵然见面了,也会权当不认识,又怎会做出那等恶事来?”

      因这一句话,往日种种的美好相处便都成了腌臜下作,玄妙夫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不信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等恶事?如此看来,五百年前你跟我做下的,也算是一件恶事了?”

      长桑君静默了半晌,不答她的质问,却冷笑道:“若不是因为他,我又岂会落到这样一副境地?”

      玄妙夫人几欲追问前言,到底还是轻叹道:“你身为医仙帝姜的嫡传弟子,千载之前就已学有所成,若是医病救人造福六界苍生,布泽护天下之恩,扬真善美之名,世间还有谁会轻看于你?你却偏要入了魔道,自己走错了路,却还要赖着旁人,会落到这样一副境地,岂不是因为自甘堕落?”

      “你......”长桑君手指着她,虽然恼怒之极,一时间倒也无话可以反驳。

      “这人的来历虽然有些特殊,但他已然受我一剑,所有的前怨当可不计。他的前身与帝姜仙师关系匪浅,当年也帮助过咱们的亲人,你既然知道这点,便不应再怪罪了。更何况,我与你不同,并不觉着情丝扰人,也便不觉着他有过错,反倒觉着他也是个妙人。”

      玄妙夫人虽然如此说法,扫过来的目光却也不乏清冷,风情便暗叹了一声,“多谢夫人不加怪罪。”他的笑容不乏苦涩,她又冷冷问道:“你方才不加躲闪,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情胸中有千言万语,终归只化作了四个字:“但求心安!”

      玄妙夫人一声冷哼,再也不肯看他一眼,他便轻叹了一声。

      “你觉着他也是个妙人?”长桑君见状一改恼怒之态,竟又笑道:“他也果真是个妙人!”

      他的语意晦暗不明,玄妙夫人无心多想,幽幽叹道:“御哥哥,你虽走错了路,我却不能不管你。从今往后,你就安心的呆在此山,琴棋书画诗酒茶,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方说完了,随即又补充道:“我不为旁的,就只为这一个亲字。”

      “只为这一个亲字么?如此看来,你倒是很看重这一点。”

      玄妙夫人敛眉斥道:“休戚相关,血浓于水,这一个亲字乃是先天本性,叫人愿意无偿的将自己所有付出更多,甚至是生命,咱们的身上既然淌着相同的血液,我又如何能不看重这一个字?你难道就不看重它了么?”

      长桑君笑道:“很好,好极了!对这一个亲字都如此看重,果真是母子连心。”

      隐瞒了这么多年,在此时此刻说出真相,又是为了什么?风情顿时眉头轻皱了。

      玄妙夫人业已呆愣住了,怔怔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跟他真是母子连心!”

      “他?”

      “你想了他几百年,如今见了竟刺他一剑,果真是位好母亲!”

      长桑君语含嘲讽,手指的还会是旁人么?玄妙夫人攸的转头去看,风情也正静静的望过来,目光坦诚,神态恭谨,她纵有再好的心智,在这一时之间竟也不能思考了。

      “他......他不是情仙的元神入世么?”

      她怔怔的发问,目光不离那个面色苍白一身血迹,却含笑端坐的男子,那人此刻的样貌是她无比熟识的,竟真是她心心念念了几百年的孩子?

      “他是那人的元神入世,也是你想了几百年的孩子!”

      长桑君面带微笑,眼含冷冽,说出来的话更像是一把利剑,深深的刺痛了一颗慈母之心,玄妙夫人已似痴傻了,瞪大了双眼,脸上无比的茫然,半晌才厉声斥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那个孩子!”

      “他是!”

      “他若是,怎么可能不不说明白?怎么可能不同我相认?他......”

      玄妙夫人攸的住口,一把箍住风情的手臂,怔怔的端详了半晌,细想了之前相处的种种,细想了他所有的言行举止和目光神态,无一不虔诚恭谨,无一不透着玄机,有一副至阴之体,会一门玄冰心法,加上与那人的恩怨纠葛,可还有理由不相信么?

      虽然信了,她竟还痴痴的问道:“你......真的是他么?”

      风情道:“母亲,我还活着。”

      这话方才也曾经说过,那时候她并不肯相信,此刻却已大不相同,虽然她在询问,依她的神态看来,是早已信了,他很想将那一副笑容保持下去,不觉之间神态已化作了旁的。

      苦涩,释然,欣喜,悲戚,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委屈,心中实已翻腾的厉害,也不知是些怎样的感觉纠结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楚,只能怔怔的望过去。

      “你为何不同我相认?”

      “我......实已不配!”如果可能,他倒宁愿自己不是那人的入世元神。

      “我若是同他一样,也想要你的性命,你待如何?”

      “一切但凭您来决断。”

      “他若是一直隐瞒不说,你又待如何?”

      风情道:“恩怨两清,自此离去,一了百了!”

      “恩怨两清?你......你竟......混账!”

      玄妙夫人周身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中含着水雾,脸色却难看之极,冰冷而又柔软的手掌,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狠狠的剐在他脸上,待见他趔趄着滚倒在一边,又疾速扑了过去,终归还是将他扶起,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因这狠绝的一掌,顿时破了那勉力维持沉稳的心脉,风情的喘息起伏不定,胸前再度有血迹渗出,颊上一片红肿,虽不及身上的疼痛厉害,却叫他明白了一些事情,也明白自己因何会挨了这一下掌剐。

      舍了什么,得了什么,终究还是被他计算了个周全,这一下掌剐又算得什么?

      “说什么但求心安,你......”

      为了自己心安,就不管不顾旁人了么?这还是当年那个恭孝的孩子么?虽然知他因何要如此,玄妙夫人仍是觉着愤恨难平,咬牙斥了几个字,见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终归还是闭口不语了,举手捂在他胸前的伤处,指尖带着轻颤,竟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既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因着是她操控的霄霜剑,因着他被那一剑伤得不轻,更因为他就是那个孩子,是她心心念念数百年的小叮当,方才的冷漠淡然,对他种种欺瞒行事的怨恨,已通通化作了懊悔与疼惜。

      “玄凤,快去取药来!”

      她已似有些懵了,急急的吩咐一声,却无人应答,扭头一看,原本站在身侧的玄凤竟不见了踪影,而那扬言取药的寒樱,竟也不曾回来,她虽有疑惑,到底无暇去细想,又冲长桑君急道:“御哥哥,快点拿药来!”

      眼前这人便是当世的医道翘楚,随身带的必定不乏灵丹,又何必再费时费力去取药?

      长桑君背负着双手,一脸的嘲讽,一身的冷冽。

      “明明是自己深爱的女子,偏又任她同旁个男子苟且,明明是个该死之人,偏又为他伤心伤神了几百年,说我癫狂入魔,你二人的行事又岂不带着疯癫之态?”他自然看的分明,虽没有过多的言语交谈,却足矣表明一切,这母子二人已真的连成了一气。

      “你说什么?”

      玄妙夫人惊疑不定,直觉的便信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一错再错,伤了他的身体,也伤了他的心,就在今夜,令她懊悔的事情还有多少?

      风情却道:“她会没事的。”这话正是为了叫她莫要自责,然而虽这样说着,因着玄凤与寒樱的不在,他竟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千算万算,莫非还漏掉了什么?

      “没事?那你便好好看着!”

      长桑君一声冷笑方尽,攸的剑指一点,一道蓝芒自他掌中遁出,疾速射向一方,一抹绯色身影正急急的飞掠过来,风情顿时变了脸色,玄天伏魔指激射而出,堪堪点在那蓝芒之上,金铁交鸣声传来,那物果然改变了方向,嵌入一株樱树之内。

      那身影已然距此十几丈远,他方暗舒了一口气,那蓝芒居然如同跗骨之蛆,紧随其后,且瞬间便追了过来,想要再度弹指已是不及,她耳中听得一声异响,身形疾闪竟也甩不开它,急怒之下暗自将牙一咬,五指猛地拈出,便欲将那一物给掣在掌中。

      寒樱的样貌,用的身法却是水波动莲华,这女子还会是旁人么?

      “别碰它!”

      虽不知那是件什么物事,却知它定然有些古怪,风情一声急喝,身形如电冲上前去,堪堪将那物事给劈出几十丈外,这一下动作惊急的很,气血越发的翻腾起来,一口腥甜哽在喉间,几欲吐将出来,终被他给强行压了下去。

      焚雪灵本就脸色煞白,见他一身的血迹,顿时扑上前来。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关闭
    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