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情之乱梵心》醉梦凡尘

17、意料之外

　　娇柔的嗓音却说出叫人无比惧怕的话语，似乎那么残忍的行为在她看来就像是吃饭那么简单。

　　“你......为什么要吃人？”

　　焚雪灵的好奇似乎来的很不是时候，她在潜意识中认为，吃人可不该是常见的事情。

　　“我爱上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他贪图荣华富贵，攀上了高枝，便将我这糟糠之妻害死了丢进深山。我心中怨气难平而冤魂不散，因为肉身在山中被鸟兽吞食，需要鲜活的血肉来保持它的完整，否则就会像现在这副模样。”

　　看起来它也不喜欢这副鬼样子，而它生前想必也是个爱美的女子，只是以前爱美可以借助胭脂水粉，此刻想要爱美却得伤人性命，外表虽然美了，内心却早化作了邪恶，岂不是越发的丑陋了？

　　焚雪灵愣愣的看了她半晌，然后开始脱衣服。

　　这妖怪虽然恐怖，木桶中的热水却深深的吸引了她，被阴寒困了那么久，她对温暖的渴望超乎想象，而这居然是个有故事的怪物，她却似乎什么都没有，没有过去的回忆，没有将来的目标，既然什么都没有，又会在乎失去生命吗？

　　况且她根本就不认为自己能够逃脱厄运，因为她想不到任何办法战胜这妖怪，潜意识中她甚至认为，现在只是在做一场噩梦，不论梦到的结果如何，人终归是会醒来的。

　　如果白虎没有回消失，或许它可以打败这妖怪？

　　她捏了捏衣袖，里面放了一件东西，神虎上符冰冷如初，它也不会现身解救了。

　　虽然是个噩梦，潜意识中她竟也觉得有些欣喜，脑子里面可以想东西了，总比之前那样一团混沌好，解下腰间的珠链，脱下白色的外衣，当她的手颤抖着伸向里衣的带子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是谁？”娇柔无力的嗓音再度令她心惊肉跳起来。

　　“我是个迷路的人，想在这里求宿一夜，请您帮帮我！”

　　是个冷淡的男声，焚雪灵心想，刚才自己也是这么恳求的，好像还跟他说的一字不差，这人一定是跟自己一样迷路了，然后被这里的灯光吸引过来，看起来倒霉的人并不只有她自己。

　　“客人既然来到了这里，便是与小女子有缘，请您自己进来吧。”

　　“别进来！”

　　焚雪灵下意识的叫道，她不想别人跟自己一样的下场，虽然这一切有可能是在做梦。

　　“如果不方便的话......”那人没有接着说下去，似乎在等屋主的答复。

　　“别进来，你会没命的！”

　　一阵腥臭的气息飘过，焚雪灵想要再次提醒他，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身子也动弹不了分毫。

　　“小女子很方便，客人只管进来便是。”

　　娇柔的声音发下致命的邀请，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斯文的男子，一袭青衫，身无长物，面容却有些清冷，他径直关上了房门。

　　风情原本只想偷偷的看她几眼，并不打算让她见到自己，谁知她会跑进这座充满妖气的屋子，他以为这妖怪会被降服，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听起来她就要沦为妖怪的腹中餐了？

　　一抬头便看到这绝美的女子俏生生站在那里，眼神流转，秋波暗送，仅只几步的距离，他竟然看的目眩神迷，一瞬间陷入她灵动的双眼中，这双想象过无数次的眼眸，居然会是如此的空灵纯净，没有半点的爱恨纠缠，也没有半点的矛盾痛苦。

　　“这呆子！”

　　焚雪灵拼命的转动眼珠，想要提醒他看看旁边那位，他却只盯着她看个不停。

　　自己都要被妖怪给吃了，还顾得去提醒旁人，这女子还真是好心人呢，虽有修为，却不轻视人命，这一点与他想象中的完全相同。

　　“非礼勿视，你知不知道？”

　　她用力瞪视过去，却羞红了面颊，她此刻只穿着里衣，莹白的手指还放在衣带上面，绝美的容颜配上魅惑的姿态，但凡是一双男子的眼睛，只怕都逃不开这种诱惑罢？

　　“客人，你远道而来也不容易，还是先洗洗身上的风尘吧。”

　　风情依然紧盯着焚雪灵，她先是急切的用眼神示意，之后又羞怯的怒视过来，他自然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却宁愿做一次无礼之人，而不舍得转开目光，看着这样的她，眸子中却不带半点的淫亵，反倒是藏着莫名的哀伤。

　　这样的一个女子，叫人怎么才能忘记她呢？他没有转头，却冷冷的抛出一句话来。

　　“屋主人你如此体贴，真叫人感激得很呢！”

　　“笨蛋！呆瓜！傻帽！”

　　难怪会这么倒霉，焚雪灵心中暗骂，再度气恼的瞪他一眼，只不过她自己巴巴的跑进来送死，好像也并不比他聪明呢，这样一想，脸上的急怒便全化作了懊悔。

　　她虽然不能言语，一双眼睛却似乎会说话，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生动，明显的在说他是个倒霉蛋，但他哪只是个倒霉蛋，分明还是个自寻烦恼的庸人罢了，风情暗叹一声，却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貌不惊人的男子忽然微微一笑，笑意不盛，眸子中却暖意横流，好像一缕春风拂过，能融冰化雪，也能叫求生无望的人心雀跃起来，焚雪灵呆了一下，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这眼神怎么会叫人如此安心呢？

　　“小女子从来不做亏本的事情，客人如果满意，就请把你的身体留在这里。”

　　“这话怎么讲？”

　　风情终于转过身去，望向那娇柔嗓音的主人，面色平静，矗立如山，没有丝毫的惧怕。

　　“小女子会吸干你的精元，吃净你的血肉，剩下的骨头丢到山中喂野狗。”

　　娇柔的嗓音不慌不忙的再次说出残忍的话语。

　　“说说你一共吃了多少个人？”

　　妖类害人大都如此，他也不知见识过多少，如果不是随在她的后面，这仙子岂不是真要被它给吃了？风情有些不悦，却也有些庆幸，庆幸方才没有再度离去，否则只怕要悔恨终生了。

　　“算上你们两位，一共是九人。”

　　它的声音有些疑惑，从没有见过看到它还能如此镇定的人。

　　“这话可是真的？”

　　风情的语气更加冰冷，如此低级的妖怪，居然害死了七条人命，人间的修道之人都干什么去了？

　　“将死之人，小女子有必要骗你吗？”

　　对于这个镇定自若的男子，真的能手到擒来吗？它忽然有些不安，说话的底气很不足。

　　焚雪灵却想，这人难道有疯病？遇见了这种事情居然不吓得赶快逃跑，倒在这里跟人话开家常了，又一想，莫非这是位高人，前来斩妖救自己的？可是瞧他的样子像是个文弱书生，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那种本事的人。

　　正胡乱猜疑呢，风情已经走到木桶前面，修长白皙的手指自水中掬起几片花瓣，笑道：“既然先前的七人都被你害死了，杀了你也无济于事，倒不如送你一件礼物。”

　　“你说什么？”

　　娇柔的声音变成颤抖的质疑，怪啸一声，现出更加恐怖的模样，十指大张着便要发难，焚雪灵更加惊惧，看来这后来的男子反倒要比她先死了，而她临死前居然还要先见识一场残酷的景象，她惊骇的匆忙闭上了眼睛。

　　风情一笑之间手指轻弹，掌心中的花瓣划出几道艳丽的红光，穿透了那妖怪的身体，钉子一样嵌入它身后的墙内，而它的身躯则迅即萎靡在地上。

　　“大仙饶命！”

　　焚雪灵闻言又瞪大了双眼，看那女妖惊惧万分的跪倒在地上不住叩头，大仙？这男子果然有本事，如此看来，自己就不会死了，她看的目瞪口呆，居然连高兴都忘记了。

　　“我说要送你一件礼物。”

　　风情轻笑一声，将一只手掌摊开，上面躺着一朵殷红如火晶莹剔透的莲花，将手一指，莲花便印上它额间。

　　“这是南溟夫人的业释火莲，已经长在了你的骨肉之上。今后你如果妄动杀念，它便会吸噬你的元气，直到你灰飞湮灭，相反你若心存善念，它便会助你修行增加福泽。”

　　虽然恼怒这怪物想要伤害她，风情却并没有痛下杀手，他一向都是个慈悲的修行者，或许，他心中对这妖怪还有一丝感激，如果不是因着它的心存不轨，他是不肯现身相见。

　　但纵使只见了一眼，也该叫人回味终生罢？

　　“谢大仙不杀之恩！”

　　女妖再度叩首，他摆摆手：“你去吧。”然后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既然与这仙子之间注定没有交集，于是他决然离去，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就只叫她单单记住，在这样一副危险的境地，曾经有一位素不相识的男子，曾经救过她的性命罢。

　　“喂！你别走！”

　　焚雪灵眼看着那女妖幻化身形飞走了，带起的疾风吹灭了灯火，满屋的恶臭瞬间飘散，那大仙也消失了踪影，她口不能言，身子不能动弹，只急得暗骂道：“这混账大仙，连妖怪都放走了，怎么偏偏不救救我？”

　　想起刚才的情形，她又不禁有些后怕，大仙？恐怖的妖怪？这些东西在她脑子里面统统没有印象，被阴寒与黑暗困了那么久，备受折磨之下，她已经是身心疲惫。

　　想到身处的屋子曾经有过那么恐怖的事物存在，想到只身一人呆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面，想到周围可能还隐藏着更加恐怖的危险，她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风情心中矛盾无比，挣扎着挪动步子，却被她的哭泣声刺痛了心扉，匆忙回返，发现她仍然被最低级的定身术困住，悄悄为她解除咒术之后，又以法术点亮了灯火，终于忍不住与她讲话。

　　“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仙子。”

　　她连夜枭的叫声都害怕，还把妖怪当成好人，明明法力很高强，却会被个最低级的妖怪给制住了，的确是不够聪明，这是实话，此刻讲来却有些不妥，明明有满心的赞叹，谁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立刻后悔起来。

　　这女子已经在他心中存在了太久，关于她的一切他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却单单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样与她相见，会救了她的性命，还会与她说话。

　　听他温润的嗓音发出戏谑的话语，焚雪灵立刻瞪大了双眼，模糊中门口似乎站着一团身影，“你！”她惊喜的发现自己不仅能说话了，还伸出手指指点了他一下。

　　用力闭了闭眼睛，又伸手抹了抹眼泪，她便清楚的看到门口站的是谁了,这厉害的大仙居然又回来了，她心里的万般惧怕顿时化作安心，但是很快又觉得很生气，气他刚才不先救自己，既然离开了又回来，摆明了是在戏弄人呢。

　　“你！”

　　因着气恼，顿时便生出一股野性，她大叫一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手指着他的鼻子，愤怒的望着他微笑的脸，惊觉他黑玉般的眸子正温柔的凝视着自己，焚雪灵瞬间失神。

　　“你......你这......”

　　她忽然忐忑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想到他是个厉害的大仙，又似乎有些害怕，怕他会因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的失礼之举，而使出那些对付怪物的本事来，好在听他笑道：“在下风情。”

　　看样子他并没有生气呢，反倒再度露出一副温暖无比的笑容来，焚雪灵便连手指都忘记收回去了，风情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衣领，暗自里很是愕然，虽极力想要将语气压制淡然，待说出口去竟变得十分的郑重，郑重的向她介绍自己。

　　“风情？很......奇怪的名字。”

　　她低喃着，鼻端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怔楞一下忽然想起来了，在她没醒来之前，背后靠着一团温暖，闻到的就是这股香气，细想他温润的嗓音，也正是那不断呼唤自己的声音，刚才太过害怕，居然没有发现。

　　这青衫男子居然就是那个人？他一定是认识自己，所以才会那么着急的呼唤着，刚才又适时出现，降服了那恐怖的妖怪，救了自己的性命，也许他一直就跟在自己的身后，先前的那一声叹息就是他发出的？

　　但是他那时候为什么要离开呢？自己为什么记不起来他是谁呢？

　　“你真的叫这个名字？”

　　明明觉得该是认得他的，怎么会想不起来呢？这名字会不会是骗人的呢？

　　“自然不假。”

　　焚雪灵呆呆的看了他半天，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一把抱住他清香的身体，头埋在他胸前，伴着呜咽的哭泣，眸子中的泪水像骤雨般涌出。

　　风情越发的愕然，随即又露出怜惜的神色，任由她抱着自己，任由她将泪水印满胸膛，僵硬的手臂举起又放下，终于还是揽住她的身子，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抚这委屈的人儿。

　　她此刻会如此，想必是觉得受了委屈的，以往他时常会想，如果自己能够早生上四五百年，在她纠结于那些牵绊的时候，或许可以劝解一二，叫她心中少难过几分，而原本以为不可能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她竟然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哭诉的对象？

　　“你诚心叫我害怕，诚心叫我委屈，诚心叫我烦恼，是不是？”

　　“白虎他......我一个人......那怪物......它身上居然有......太可怕了......”

　　她的话说成这样，实在是叫人很难理解，好在风情是知道的，她的眼泪就像炽热的火焰，烫得他的心狠狠揪成一团，想要劝她不要哭了，又有些自责起来，如果刚才早点现身，她就不会害怕，也就不会哭得这么厉害罢？

　　“先前你说走就走，刚才又来戏耍我，还说我笨，我是不是跟你有仇？”焚雪灵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气愤，捶打着他的胸膛，哭道：“你说，我跟你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对我？”
　　风情终于轻叹一声，捉住她纤细的手腕，柔声唤道：“仙子？”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身为一位大罗金仙，拥有一身高强的法力，为什么她会纠结于这些极其简单的事情，还因此而不住的怪罪旁人呢？

　　“啊？你是在叫我吗？我的名字叫仙子？”

　　焚雪灵仍在抽噎着，疑惑的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紧盯着他，他管自己叫仙子？

　　他的脸色无比的温和，一丝浅笑挂在唇边，却在听到她的问题以后怔楞住了，黑玉般的眸子凝视着她，片刻间变幻了数种眼神，疑惑，惊讶，探究，喜悦，失落，最后又归于平静。

　　“你是水央仙子焚雪灵。”

　　“我是水央仙子焚雪灵？”

　　焚雪灵像只八哥一样重复着他的话，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手指着自己惊奇的叫道：“我叫焚雪灵，是水央仙子？你的意思是我是神仙？”

　　想起刚才那妖怪管他叫大仙，难道自己也和他一样是大仙？她觉得难以置信。

　　风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你确定你真的认识我？真的知道我是谁？我刚才差点被那个妖怪给吃了！我怎么可能是神仙呢？你是不是骗我？”

　　这人不但戏弄她，此刻还要骗她，她有点气愤，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他说的也许是真的，自己既然不记得任何东西了，当然也不会记得怎么用法术，不记得怎么降妖。

　　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焚雪灵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呃......那个......我......好像失忆了！既然你说我是焚雪灵，那我就是她好了。”

　　她对风情的印象很好，潜意识中认为他不会骗自己的。

　　“你......真的失忆了吗？”风情犹豫着，终于出言询问。

　　焚雪灵用力的点点头：“我真的失忆了！我想了很久，我的过去就好像一张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人，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就好像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一样，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盯着他的眼睛，急切的征求他的意见，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还在怪他怨他。

　　“夜凉，你先进去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