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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元神出窍 ...

  •   “情,你心中对我可有愧疚?”

      他会如此,究其因果,自己真的是难逃罪责,既然有罪,又岂会没有愧疚?风情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有什么话只管讲来。”

      “我知道你的玄冰心法已经修炼到了最高一重,虽然你尚未飞升,但是你乃元神入世,生来就是一副半仙之体,因此我想借你的元神一用,只需一个月的时间,待我炼成那阴阳两气诀之后,必定要好好谢你。”

      “阴阳两气诀?”

      他的至阳功法已是世所罕见,如果再将阴阳两气融汇贯通,岂不是世间难寻敌手?风情敛眉不语,似乎有些犹豫。

      “你是怕元神出窍损耗修为么?我自有灵丹妙药,定然不会叫你受损的。”

      风情道:“你的心魔难以自控,我是怕你堕入魔道。”

      两百年前帝姜尚在,那时候他便已魔性太深,以凡人的身体来养蛊炼药,伤人害命无数,极尽诡异之能事,如今看来,他虽然并没有再做出什么邪恶的举动,谷中乍看上去也没有异常,却隐约有一缕阴晦之气自地下升腾,一时之间难查缘由,想来却必定有些古怪。

      长桑君闻言却愣住了,虽然明知道会被拒绝,他却仍是忍不住恼怒起来。

      在那么长久的岁月之中,在心中的魔性每每要脱灵而出的时刻,自己所做出的种种隐忍和压制,他竟像是一点也不明白,还用这一句话,便统统都给否决掉了?或许因为当年的那一剑,他便恨上自己了罢?

      那一剑虽狠,舍身崖下虽险,他到底不曾身死,但他却像是在恨,恨一个给他一副肉身的人,不管是为了什么,他只是个生来赎罪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恨自己这债主?

      天下人都要轻看了自己,他和她竟也不能例外,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叫他们好过了?

      长桑君长笑几声,笑完猛地站起身来,呆立了片刻,又冷哼道:“我的心魔难以自控,你难道就能强上几分么?别忘了,此刻在幻溪中逍遥快活的,正是你琨瑶仙师的心魔,而你此刻还在人间历那情劫之苦!”

      他攸的转过身来,一抹素绫遮在双眼前面,挡住了他的半边面目,露出悬胆一般的鼻尖,嘴角依旧是无比的坚毅,并未改变过一丝一毫。

      风情不由怔楞起来,“你的眼睛?”

      雪顶一别之后,不过是几日未见,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心思一动立刻明白了,当日去雪顶的炼魂道人,想必是他的元神所化,只是他为何要自蒙了双眼?生出了华发,莫非这眼睛竟也有了什么异常?

      长桑君没有回答,一步一步走下巨石,冷斥道:“你告诉我,究竟何为魔道?”

      本就用的一副阴寒清冷的嗓音,又一身的冷冽,如罩寒霜一般,他一反常态,竟然如此的恼怒,风情轻叹道:“正人行邪法,邪法亦正,邪人行正法,正法亦邪,一切唯心造,魔在心中,道也在心中,只看你如何凭心作为了。”

      “我本是邪人,行的又是邪法,不入了魔道,岂不是叫人贻笑大方?”

      长桑君忽然轻笑一声,刚才的恼怒之态瞬间便消失无踪了,骨节分明的手掌向周围一指,笑问道:“我这琴香谷比你那情人谷如何?”

      这情人谷的名字原本只存在风情的心中,前几日才讲给焚雪灵一人听的,而他此刻竟然知道了,自己刚才在幻境中的作为,想必是一丝也没有逃脱他的眼睛呢,风情竟也毫不吃惊。

      “当日在阆中古城,你为何要害水央仙子?”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一直也不敢确定,也是不想确定的。

      “要不是你妄自尊大,刻意显露修为,我又岂能知道你们的身份?若说害她,你便是那罪魁祸首!世间之情虽是因你而生,你这法化情丝的仙人竟然也会因为情劫而入世,命中的那个劫数偏偏又是个死人,还真是造化弄人,叫我不笑也难!”

      风情有些无奈,不怒反笑道:“你对我总是如此嫉恨,难道都不累么?”四百多年前如此,四百多年后仍是一样,恨不得叫自己去死,恨不得叫自己受尽一切苦处。

      “水央仙子居然会重生,你的运气实在不好,如此被老天眷顾,我这邪人自然更不能让你逍遥快活了!”

      无视他言语中的讥讽,风情正色道:“无我无情,无情又无我,你难道不知么?”

      他说的这两个情字和这两个我字各有所指,长桑君闻言却立刻明白了,这话似正戳到了他的痛处,便冷哼道:“我立誓要断情绝爱笑尽世人,莫非当年那一剑一掌不够狠,还不足以表明我的决心?”

      风情轻叹道:“足矣,但你的决心伤到了旁人,她是......或许曾经是你的挚爱。”

      长桑君连连冷笑道:“伤害她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你入世轮回不过是想重塑一副肉身,却万不该生在她......和我之间!”

      “造化总是弄人,天意如此,我又岂能违抗的了?”

      “天意?天意叫我生的如此,也叫你生的如此,可见报应不爽!”

      “前世因今世果,我的劫数在于你,你既然因我而难除魔性,便只该由我来点化。”

      “点化?你以为你能够做到么?”

      长桑君的嗓音带着怀疑,竟似还有些期许,风情笑道:“但凡有机缘便不可错失,真心所至便该凡事无悔,成与不成,一切只凭天意罢。”

      “现如今便有一场机缘摆在你我面前,倒不知你愿不愿意把握。”

      “你且说来听听。”

      万年玄冰既然毁了,自然要另谋他路,眼前这人就是最好的人选,长桑君笑道:“情,我做事情从来都是无利不图,世间能解那遗恨之毒的人只有我,既然发作过一次,便只有一次的机会了,你如果不想叫焚雪灵灰飞湮灭,就只能助我练功,这是条件。”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风情心中已是难受之极,竟然真的是因为自己,才害得那女子受尽折磨,“她已经学会了玄冰心法,自然能够克制火毒的发作。”

      “情,你会后悔的。”长桑君再度冷笑几声,见风情没有说话,他又冷哼道:“好好的享受一下温柔乡吧,一个月之后,妖魂定然会知道她的所在。”

      风情闻言便暗叹了一声。

      这人知道水央仙子在哪里,却仍是隐瞒了蛇君,留下一个月的时间,也许,他想等自己回心转意,也许,他对自己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不论是哪一种原因,自己的确不愿意看他再受苦,既然有办法让他脱离阴阳两气的折磨,又怎么能够拒绝呢?

      他若是真的根治了宿疾,心中的魔性可会因此而轻浅淡薄了?

      “好,元神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正视你的道心,做回五百年前的风御,那样才算是我真正的......父亲!”

      风情犹豫了一下,那两个字却终于还是唤出口去,虽是简单的两个字,他却希望能够唤回这个人的真性情,毕竟,他曾经真是一位严慈有加的父亲,只是这称呼竟唤醒了无数的往事,悲伤的,幸福的,一幕一幕都在瞬间涌上心头。

      锋利的剑刺穿了胸口,其准无比,执剑之人也无比的熟悉,温热的血喷洒出来,身体被炽热的掌力拂过,跌落在舍身崖下,妖类魔物聚集,阴魂恶灵旋绕,舍身崖下虽然凶险,身体受到的伤害虽然狠厉,却不及心中的伤痛半分。

      想到那些往事,似乎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有些怔忪,眼前放佛又看到一片迤逦的樱树林,有个爱樱如命的女子,正在一点一点收集落樱,她那温柔凝望的笑容,叫人一生都难以忘记,虽然分别了四百余年,那抹怜爱无比的笑容,就像一簇炽热的火焰,温暖着一颗伤重难愈的心,叫它无法变得冰寒彻骨。

      往事历历却也不堪回首,还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说出的两个字,居然就那么说出口来,虽然语气极其的淡然,但这终归不是一个寻常的称呼,然而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会改变,纵使父子之间,一切也都回不去了。

      长桑君的身子一僵,竟然怔楞住了,呆立了半晌,这才言道:“多谢!”

      听出他嗓音中的别扭,也听出他的凝重,风情心中再度一叹,几番针锋相对下来,这人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此时向他示弱,除却相伴千载的医仙帝姜,他的一生何曾对人讲过半个谢字?而自己又何尝当得起这一个谢字?

      他立刻催动玄冰心法,在掌心中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玄冰,剑指一点,它便浮起在半空,一缕神识化作一道白光自他额间遁出,攸的射在那玄冰之上,尔后又飞在长桑君的身侧。

      那玄冰大如桃子,看似平常,他的元神却栖身其上操纵,既算是一件灵性无比的法宝,又相当于一位法力超绝的分身,纵使分隔在千万里之外,也可与他的真身遥相感应互通彼此,只是元神与真身两者不可同时作为,一者动则须得另一者打坐相辅助,否则人便会元气大伤。

      元神出窍本就极其消耗灵力,身上的法力大半凝聚在元神之上,仅剩下小半数留在肉身,
      凭空耗损了太多的法力,风情的脸色便有些苍白。

      长桑君道:“纵然是医仙帝姜,花了千载的时间潜心钻研,也没能解了我身上的宿疾,你难道就不曾怀疑我说的话?”

      面对一个心性极难揣测之人,又是一个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心中岂会没有疑虑?风情笑道:“我如今既能觉着于你有愧,也便明白了该当做些什么来补偿,你本就是个天赋异禀之人,又受了帝姜千载的教化,说是可以解了那阴阳两气,我自然要信上十分。”

      “你就毫不担心我事后再起杀意么?”

      将元神出窍,一神分作两灵,法力便大打了折扣,只凭半身的法力定然不是他的对手,风情却道:“我宁愿信你不会!”若是他到时真的再起了杀意,纵然不敌,自己又岂会任由他伤害?

      “情,两百年不见,你变了。”长桑君的嗓音竟似柔和了许多。

      风情笑容不改,却并不说些什么,沧海会变成桑田,星子会陨落成尘埃,纵然是那天上的霞光,一早一晚之间也大不相同了,虽是修行之人,两百年的时光却也并非太短,一颗心难以修至磐石,自然会有所改变的,面前这人难道就没有什么改变么?

      他静默不语,长桑君也沉默了半晌,然后笑道:“玄冰心法虽然可以克制火毒,到底是治标不治本的,待我玄功有成,自然会为她解毒。若是论起机缘,水央仙子于我也算是有些恩情,此次我定然不会食言的。”

      他是医仙帝姜的徒弟,既然说的言辞凿凿,想必是不会有假的,风情照旧没有说话,心中暗松了口气,却立刻又忐忑起来,将元神借给这人是为了帮他脱离痛苦,只盼他修成无上心法之后,能够真的消除一些心中的魔障,既得了他的应允,于是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也不与他道别,运起神通,瞬间冲出谷中的结界。

      甫一出谷,身形便瞬息千里,却发现后面随来两道身影,他一惊之下心念电转,攸的落下身形,那两道身影也落在地上,一位白衣若雪,俊颜无双,眸子中异彩流动,魅惑无比,叫人片刻也不敢逼视,另一位着墨绿色衣衫,面容邪魅得很,正是蛇君妖魂。

      妖魂神色清冷,白衣男子却笑问道:“佛师梦?”

      妖魂身为蛇君,掌中的冷情锁链是一件太古神兵,蛇族又颇有异能,虽然在苦寒之地呆了四百多年,一身的修为仍是不俗,而那位白衣男子,想必就是玉面公子了,这人是一只万年元狐,因着仙神之争而位列仙班,极乐弓也是件旷世法器,当年的帝龙就是被它给打散了元神。

      这两人会出现在这里,定是发现了雪顶的古怪之处,因而怀疑到了长桑君的身上,既然一上来便询问自己的身份,或许是听谷中那人说了些什么,此刻一前一后站定,想必是要发难,他们若是前后夹击,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风情面色不变,不动如山,轻笑道:“劣者有幸,竟能入得蛇君与百兽仙法眼!”

      他这话便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妖魂依旧不动不言,玉面公子嬉笑一声,却出手如电,居然率先发难,风情也不还手,运起水波动莲华身法,身形好似风摆芙蕖,只是一味躲闪。

      两人的动作极快,眨眼间已交错数十次身形,玉面公子的手掌竟连他半点衣襟也没沾到,惊疑一声,再度催动身形,妖魂却清斥道:“住手!”

      玉面公子瞬间收手,依旧站回了原地,却忍不住抱怨道:“魂,小灵儿的肉身都去向不明了,你倒是好脾气起来!”

      妖魂不理他,只是冷声问道:“你是谁?”

      他这话正是对风情讲的,风情心中黯然,收起神通现出真身来,玉面公子立刻大睁了双眼,指点着他叫道:“琨瑶仙师?”

      刚才动手只是要试探虚实,却用上了不少的修为,谁知竟然会是料想之外的人,难怪会躲过自己的连连攻击,想这位仙师居身在三十六天之上,乃是一位太古仙人的元婴,辈分极高,就连天帝都要礼让三分,三百多年前的天界盛宴之上,他曾经有幸见过一次,没想到竟会在此时此地再见。

      妖魂竟也愣住了,玉面公子又道:“仙师,您不是应该在三十六天之上,怎么会下界来了?”他满脸的惊奇,倒是个丝毫也不掩藏情绪之人。

      风情道:“元神入世,自然是为了历劫。”

      “元神入世历劫?您有数万年的修为,居然也有劫数?”

      玉面公子瞪大了双眼,似乎极其的不信,说话间不住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虽是一样的容貌,但不像他那般清冷,放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虽然灵气逼人,那祥云一般缭绕于周身的仙气却不见半分,想必真的就是他入世的元神了。

      “前世因,今世果,世间之事莫过于此,纵有再高的修为,也不过生在六界,命中的劫数又怎能逃脱得开?”风情的嗓音很淡,语气中却隐隐泛着些无奈。

      妖魂冷哼道:“你带走了她的肉身,这可是真的?”

      听他的意思,还不知道焚雪灵已经重生,定然是长桑君对他这般讲的,风情心中实已五味杂陈,心思电转,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运起玄冰心法,手掌轻挥之间,一片白芒罩向四野,周围本是芳草绿树,瞬间化作白茫茫一片,倒像是冰天雪地一般了。

      虽然元神出窍耗费了不少的法力,这一拂却也十分惊人,玉面公子脸色微变,看起来却像是敬服之态,妖魂沉思了半晌,冷声道:“请照顾好她!”

      风情一声轻笑,瞬间便消失了踪影,玉面公子急道:“魂,还不知道小灵儿在哪里呢,为何任他走了?”他巴巴的将自己唤来,就是为了要自己帮他寻人的,如今知道她被谁带走了,怎么他又不管不问了?难道是惧怕那人的来历?这可不像是他的性子。

      “这人于我有恩,该当感念!”

      “这话何解?”

      “当年,灵儿她......她不肯回心转意,我心中难过得很,不知该如何是好,是这人送来一副情锁,想要用那件法器令我二人和好如初,谁知......虽然没有用的上它,到底也算是一番好意,该当感念,况且,他擅长的乃是玄冰心法,万年玄冰已毁,世间除他之外,再也无人能守护她的肉身了。”

      玉面公子道:“雪顶之事好生古怪,风御的话不可尽信,这佛师梦从琴香谷出来,想必是与他有所关联,依我猜想,这件事情定然是风御所为,他既然帮你设下了结界,为何又要暗中生事呢?”

      妖魂冷哼道:“我自然知道是他所为!”

      依照之玄在人间收集到的消息,雪顶的事情已然知道了个大概,那金袍道人必定是风御无疑,而当时与他动手的青衫男子,就是方才离去的佛师梦了,还有那毁坏万年玄冰的红衣女子,他自然也知道是谁,只是碍于好友的面子,不曾对他言明罢了。

      玉面公子道:“依你的性子,知道他做下这等事情,定会立时要他好看,怎么竟会如此隐忍,莫非是对他有所忌惮?”见妖魂仍是不语,他又道:“魂,我知道这几百年来你的元神耗损的厉害,但也无需怕他半分,我二人一同前去,怎么着也得叫他知道厉害!”

      他拉起妖魂要走,妖魂却不动如山,“我的事情自然会处理好的,你已经位列仙班,不必再为这等俗世烦扰。”

      玉面公子立刻冷了面目,“你我二人相交许久,何时这般见外过?你与风御之间,莫非真有什么牵绊?”

      “这几百年来,我与他一起做了一件事情,若是被天界知晓,必定会万劫不复!”

      “你说什么?万劫不复?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会如此严重?”

      玉面公子一脸的震惊,似乎极度的不信。

      妖魂正色道:“琅邪,虽然瞒了你,却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仍要多做探究,可倒拂了我的一片好意。”

      玉面公子再不多言,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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